三重梦 第30章 童年（18）

林父手里拿的西瓜一不小心掉地上了，也许太累太渴了，林父懒得洗西瓜上的泥，直接塞嘴里了。林千星看见后，难受地哭了起来。

林千星在学校被林天宝按在墙角。林天宝：“小哑巴，快点把钱都交出来。”林千星一声天籁：“哥”！所有人正吃惊林千星居然能说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过来的石子打得抱头鼠窜。林天宝一转头看见是林涧，捂着脑袋逃了。

林千星终于会说话了，全家都高兴，他自从会说话就一直说不停，好奇宝宝似的一直问东问西，像是要把之前没说的一起补上似的。赵奶奶放了个屁，所有人装没听见，林千星一脸无邪：“奶奶响什么？”真是童言无忌啊。赵奶奶红着脸说：“小星以前文静多好啊。”

林千星欢快地唱着还没学全的《上学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也不知道，我去炸学校，天天不迟到……

林父被他一惊一乍的歌声惊的没法午睡。他起身责怪地说：“神经病啊，吵死了！”

林千星懵了几秒才听懂，跑过去抱住林涧的腿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林涧腿上，一边哭一边无力地哭诉：“哥哥，爷爷骂我是神经病，爷爷骂我是神经病，呜呜，哇哇……”。晚上他就又忘了，坐在林父腿上，他的脸在林父脸上来回蹭，蹭完用手摸着林父戳人的胡茬子。

林千星以为爸妈只是像叔叔阿姨一样的称呼，小时候的林千星管谁都喊爸妈，林母心疼地看着他。

林千星小时候很活泼，他总是高兴时绕着亲人跑圈。走路也是一蹦一跳，走一步转一个圈。他总是说完一句话，做个鬼脸，大笑着跑开。他总是突然出现亲你一口，亲完就跑，你怎么抓都抓不到，他一直躲，一直跑。大家总是怀念地说：“以前安安静静小星多好啊。”

能说会道的林千星十分可爱，大家都喜欢逗弄他。林千星和林涧每天上学，林父林母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好好学习。

吴福嫂问：“小星长大考什么大学？”

林千星：“炸弹大学”。

吴福嫂捂着嘴笑：“哪有这种大学。”

林母解释：“他想说的是复旦大学，他不会说。”

于是每次吴福嫂见林千星总要问一句：“小星长大考什么大学呀？”

林千星不厌其烦地说：“炸弹大学。”

吴福嫂就等着他这句话，林千星说完，她就满意的捂着嘴大笑不止。

刚下过雨，林千星穿着水鞋去林雨家找他玩，林雨奶奶吴春燕：“呦，小星把你爷爷水鞋穿来了？”

林千星认真地说：“是我自己的水鞋，奶奶新买的，奶奶说买大穿的久。”

从此林千星每次去找林雨，吴春燕总调侃一句：“呦，小星今天把你爷爷鞋子穿来了啊。”

林千星总是很认真地解释：“是我自己的鞋子。”

吴春燕每次看他一副认真解释的样子就张着大嘴笑。

林千星很会玩，他做什么都像在做游戏，他一直想找一个可以一直玩下去，永不停止的游戏。此时林千星一个人分饰四角，低头自言自语，以前林涧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也能玩的起来。他用糖纸仰头看着彩色的天空，林千星眼中的世界很美，早上的露珠给一切带上了项链戒指，一切都像村里出嫁的新娘一样美。院子里绿色小葫芦在风中像大海上的漂流瓶。大树像年庙里的千手观音，他想象自己在蜘蛛网上荡秋千，想象风在弹着蜘蛛网琵琶，林千星清醒后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一旦陷入想象就无法解脱，于是他现在总是在躲避想象。

林千星总能想出各种玩法，所以一大早就有小伙伴找他玩，林涧早已在下面帮大人忙，林千星仰望着天空下床，他感觉自己踩在了白云里，天空成了大地，他在飞翔，他伸手去触摸着天空。他望着烟囱飘上天的烟，指着天上那朵云对刚上楼的林鹤，林雨说：“那是我们家的白云，我看见他从我们家的烟囱飘到那里。”于是小伙伴都看自家烟囱的烟飘到哪里，成为哪朵云。大家目光一齐看向那朵最大最漂亮的兔子状的云，争抢着说是自己家烟囱飘出来的。林雨：“这朵云是我家的，我亲眼看见刚从我家烟囱飘到那里。”林乐乐：“不对，是我家的，我亲眼见的，你家烟囱应该在那个方向。”几个人为一朵云争了很久。最后云跑了，孩子们停止说话，下了楼梯跟着云跑，边跑边叫：“哇，云会跑唉！”一会儿，那朵最大最漂亮的云变成了黑色，成了一只黑兔子，所有人停下了脚步呆住，起风了，小伙伴跟着云来到了年庙，古老的房子，蜘蛛网穿上了露水的珍珠外套，林千星把蜘蛛网从墙上用手剪下来，蜘蛛网飞走了，伙伴们惊奇地看见，整个天空飞着一张张含着露珠的蜘蛛网，噢，整个天空也像一张蜘蛛网。

风越刮越大，小伙伴也越兴奋。他们跟着变黑的云跑到了楠木林中，兴奋的一蹦一跳，所有林中绿狂舞。蒲公英飞了，树叶飞了，泡泡飞了，林鹿手里的风筝也被风刮走了，一切飞了，一群儿童站在空中的尘埃上，高兴地哇哇尖叫！

林鹿哭诉风筝没了，林千星把飞来的塑料袋扣在绳子上，绳子绑在小棍上，举起棍，塑料袋像风筝，在空中上下飞舞。他把新的风筝给林鹿，孩子们纷纷找塑料袋效仿，一群孩子把这视为最好玩的玩具，他们不停地奔跑，一排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望着在空中高高的翻飞的塑料袋。

林鹤指着黑兔子说“快看。”只见不一会，云没了，变成了雨。他们又兴奋起来，又开始争论起来，都说：“这是我家的雨，后来他们总是习惯跟着一朵云，看它飘到哪里？林鹤为了造云烧坏了锅，为此林鹤一到做饭时就被林诗婉胖揍，一连揍了好几天。林鹤捂着屁股指着天空说：“那朵云是我的，谁敢抢我揍谁。”没人敢抢，因为没人敢惹她不高兴。小伙伴们常常讨论：“那朵云是谁家的？我家云被谁偷走了？”林千星眼里烟囱里冒出的不是烟，而是一朵朵棉花一样雪白的云朵，他觉得云是火的灵魂，后来无论林千星走到哪里，那朵带着标记的云彩始终在他的头顶，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那是林母的前生。长大后，林涧，林千星无论到哪里，只要跟着那朵云回家，永远都不会迷路。

午饭吃的是鱼，一开始两人都不吃鱼籽，林母：“吃鱼籽聪明。”二人又疯抢鱼籽吃，林千星不小心打翻稀饭，洒了林涧一身，他知道林涧有洁癖且最讨厌浪费粮食。他不敢看林涧，林千星嘟囔一句：“有杀气！”然后跑了。晚饭发现鱼籽还在，林涧还是留给了他。

七岁的林千星皱着眉：“哥，我睡不着。”

林涧看着林千星的样子觉得好笑，于是说：“什么事给你愁的睡不着？”

林千星不解地问：“什么是愁？”

林涧看着他，只有林涧知道，活泼只是林千星的表象，他从小就爱哭，小小年纪十分柔情沧桑，多愁善感，像林黛玉一样。他为暮夏蝉鸣流泪，为落日落叶哀伤，为暴雨哭泣，一旦转晴，他又马上喜笑颜开了，一个简单的欢喜少年！他从小就见不得任何事物受苦，见老人流泪，见白发悲伤，小小年纪拥有诗人的心灵，他哭泣时面无表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他总是不吭声却哭的撕心裂肺。

那天放学回家，林涧和他抄近路走田里。正直农忙，收完麦子，村里人放火烧麦梗，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田埂烧的火红，白烟滚滚，满天血红，林千星看着火光嚎啕大哭，他见不得令人破败的景象。

林涧柔声问：“怎么长大了还哭，又怎么了？”

林千星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太—蓝（过）—了，太—（凄）凉—了。”

林涧笑着说：“哎呦，我弟弟原来是妹妹啊，怎么和林黛玉似的，以后叫你林妹妹可好？”

林千星抓住林涧衣服，哽咽地说：“不—好，重—说，到底—谁是林妹妹？”

林涧：“你啊！”

田间两个少年互相追逐嘻戏着，他们的身影就像夏天池塘荷叶下的影，被定格了整个夏天。

林千星的眼泪就像顺其自然的东西，泪水像风一样。泪覆盖在他的世界里，看到一丝都会触景生情，泪流满面。林千星和林黛玉不同的是，他泪水全是潜意识，他没意识到就流泪了。林千星的泪归潜意识管，他经常因为自己的想象哭得稀里哗啦。林千星长大后，没人见过他哭过，只有林涧知道，他是个哭包，一直没变。林千星一哭啊，风雨雷电随他心情，六月飞雪都变得十分正常，他一哭，那叫一个山崩地裂，天地动容，只要他想，天上下刀子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的林千星已经和万物心连心，他能感应并影响它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