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游戏最高权限但原住民 第2章 第 2 章

这是里塔科最偏远的一趟电轨，也是最长的一条，从边缘的居民区到城市中心，一览无余。

黄昏六时，城市开始集体供电，里塔科是节能型城市群，只有脉脉电流组成的轨道在黑暗城市集群中闪烁荧光，如河流从城市心脏流动四泄至黑暗的荒原。

在这个黑白转变的时刻，电车响起小提琴的声音，身着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男子从电车尾端一路演奏到了最前面的车厢，神情沉醉，在漫长的揉弦中旋转，衣诀翻飞，在乐曲地最后温柔踱步。

演奏结束，西装男士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鞠躬，向追随而来地观众宣传活动：“明日晚上八点我们会在帕拉大道酒馆开一场弦乐表演，欢迎各位到来，这是公益表演，希望大家为精神感染患者的自由发声，让精神感染者也能享受普通公民权力，不再被囚禁、不再被监控!”

他看到戴着警徽的狄秋并没有避讳，而是递上一张传单：“我们希望政府力量也能加入讨论，一起为精神感染患者更好的明天做努力。”

狄秋接过传单，看到右下角写着地址以及一个音乐组织名：无空之境音乐团。

“黑暮第十四法则禁止精神能力者滥用能力在艺术创作上，我会向记录你这次违规行为，希望你没有前史，免得在监狱度过几天后的圣灵节。”

狄秋抬眼望过去，淡然开口。

西装男士咒骂实习警官耍什么威风——多管闲事的小鬼头，她根本没有逮捕能力滥用者的权限。

更何况他的能力已经得到组织改良，根本无法被主动检测到使用痕迹。

但他假装诚恳而又困惑地称述“我只是一位普通演奏者，并非精神能力者，如果能够触动你的心灵是我的荣幸。”

狄秋凝视着这位说谎者，——他已经在不完善的法规中金蝉脱身，并露出狡猾的笑容。

西装男继而转身继续派发传单，向每位乘客诚挚邀请参与演奏会。

直到电车到了终点站，西装男士鞠躬向每一个人道别，走出了电车。

狄秋把传单卷进口袋，里面包着西装男士的一根头发。

西装男士留给她一份“无法拒绝的邀请函”，她也要主动索要自己的报酬。

但是现在她要耐着性子去总部述职，不能尽情去探索这位可疑男士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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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大楼，流体结构混塔形框架，莹白圣洁，是里塔科三颗明星建筑之一。

也是这座战争后重建的科技城运转的心脏。

警察总部在大楼 22 层以上，因为逮捕罪犯的特殊性，狄秋需要先去研究中心转移犯人。

里斯正在研究中心门口等她，看到狄秋的水桶有些失笑：“你又把中心最先进的武器伪装成了钓鱼桶。”

这位年轻的同事做事情总是严谨中又带着稚气。

狄秋露齿一笑，晃了晃桶：“确实钓到了一条大鱼。”

里斯用权限打开了一扇扇门禁，直至到了最中心的标本区，三年前，这里原本放着最珍稀的外星生物标本，现在却是空荡荡的。

狄秋按照操作程序将水桶里的仪器拿了出来，放到了传送带上，这是最新研制的仪器 trvoo，精密，小巧，像是袖珍版般的吸尘器，最末端是透明球体，里面禁锢着液氮般飘逸的一丝气体。

传送带将仪器送入无氧的空气罩中，紧接着里斯控制机器臂远程将玻璃球取下，随着内部空气的挤压，玻璃球中的液体像被针管吸走一样挤进上端的标本液中。

在一阵猛烈的气泡沸腾后，标本室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里斯呼了一口气，放下机械臂，等待仪器的关闭，以及长达一年之久的静止废弃处理。这种仪器还是实验阶段，造价巨大并且只能用一次。

“秋，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他们还在这里吗？”里斯缓了口气，点起了一支香烟，她常年在实验室中，瘦弱白皙，紧绷的肌肤在烟雾中泛着青光。

她疲惫地环视着空荡荡的标本瓶。烟头在无声地叹息中一明一灭。

按照这三年的数据来看，这里实际关押着数百位看不见的罪犯，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里面。

“里斯，你累了。”

“你该找个人帮你。”狄秋真挚地望着里斯。

“哈哈，秋，谁会愿意来这个诅咒的地方，三年了，我在研究中心三年了，这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刚入职三月的你。”里斯吸烟的手笑得有些颤抖。

这位三个月实习期的警员是唯一主动愿意抓捕意识体的人，其他人巴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这里关押了281名意识体。”

“无法沟通、无法问责、无法销毁。”只能被收集，他们用诡异的方式——放弃自己的身体，变成看不见的幽灵逃脱了政府对能力者的管控。

“虚无，秋，我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哈哈。”里斯一向一丝不苟的发丝凌乱地搭在眼前，显得十分阴郁。

如同风一般无影无踪。这样的罪犯还要抓到什么时候……而她作为研究人员，无能为力。

“我们在等待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却不知到要等多久，一年或者是十年，又或者是漫长的一生。”他们如同信徒等待神谕，恐惧与彷徨。

狄秋拍了拍里斯的肩膀，她看到憔悴破碎的同伴，却也无法安慰。

开口又闭口又开口。

“里斯，我懂你的感受，至少我们知道在与曾经为人的东西做斗争，你知道的，不是那种十个眼睛几百条触手的外星生物。”

狄秋知道里斯的崩溃来自于知识以至于三观的颠覆，而她作为巡警的压力并不小，无尽的追捕与无法问责而欠下的烂账，面对遇难者亲属的脸庞，她也会难以启口安慰。

“只要曾经是人，人性的破绽就会被揭露，里斯，我会找到这个答案。”狄秋紧紧握住朋友的手，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她。

事态在变好还是变坏，这种恐慌在政府底层已经开始蔓延，而目前他们能做的，只有封锁消息，并宣传另一种解释—— 因为精神能力的滥用，社会的精神疾病正在扩大，未来将对精神能力者进行更严格的约束。

里斯强打起精神，带狄秋出了标本室。“秋，今天应该是你转正述职的日子吧，恭喜你。”

狄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这件事确实让她难掩兴奋，实习警员与正职待遇天差地别，当然，薪水也是。

里斯看着尚存稚气的狄秋，拨了拨通讯器，把狄秋拉进私密对话。在狄秋的错愕中，她举起手之嘘了一下，屏蔽了一切外来信号。

“秋，我放心不下你。”

里斯蓝色的眼眸如叹如息。

“里斯，你要去哪里？”狄秋握住里斯的手，感觉到她话里有话。

里斯急切地把剩余的话都讲完了：

“你太年轻。”

“在这个特殊时期，耀眼的人注定成为众矢之的。

她深深地喘了口气：“我有时候想如果你能自私一些，在底下混混日子就好，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扯出一丝微笑，凌乱的发丝荡在阴郁的眼前：“秋，带着我的祝福，去找能说服自己的真相吧。”

狄秋呼吸一滞，她感觉里斯在和自己告别：“你要去哪里？”

“好了，去准备你的转正谈话吧。”里斯拨正发丝，温柔地笑了笑，关闭了秘密通讯， “未来一个月我都会休假，管理层对意识体的关押发布了一些新的文件，等你转正后你会了解到新的政策。”

“再见，秋。”

她摆摆手进入浮梯，没有回头。

狄秋还想追问，却被警报声拦在了浮梯外，前往101层的高层会议，她没有上浮梯的权限。

狄秋在通讯器留言：“里斯，休假愉快，出去旅游散散心吧，记得发点风景照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