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7·吊桥效应 第18章 第 18 章

布莱斯的话语让V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奥特对自己的承诺：“……我最想要的是治愈relic带来的问题，所以奥特许诺只要我把她上传到神舆，她就会治好我。”

强尼·银手也一直在旁听着，此刻既想反驳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个语气词：“靠……”

“这是AI惯用的手段了，它绝对不会只做两手准备，除了你和韦斯，此时此刻恐怕还有许多人正在或者已经成为它的工具。”布莱斯·莫斯利抬起胳膊，用拇指和食指疲惫地揉了揉尚有血丝的眼睛，“同样的阴谋网监已经挫败过好几回了，而现在，它的手段越发隐蔽和高明，甚至策反了我们内部的人员。”

比起AI的威胁，V现在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命运：“……也就是说，其实奥特根本没打算治愈我？”

布莱斯说：“我认为它不过是给了你一个虚假的希望，骗你将它上传到神舆——就像它对其他人做的一样。”

强尼·银手烦躁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虽然他生前就不太走心，也不敢说十分了解自己的前女友，但奥特竟然会一点旧情都不顾，欺骗他、利用他，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不可能……这不可能，操，这老狐狸肯定又是在骗你。”

V同样不敢相信，如果这是真的，就意味着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固执地追问：“证据呢？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看到证据。”

“让我想想……”布莱斯有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当初是怎么联络上奥特的，它又是怎么和你承诺的。详细点跟我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事到如今，V已经没有任何需要瞒着布莱斯·莫斯利的理由，于是就将他当初是怎么通过艾芙琳·帕克这条线索追查到巫毒帮，去大帝国商场救回布丽奇特以后在巫毒帮的操作下接入了深网，见到了黑墙之外的奥特，以及与奥特的对话，巨细无遗地全都回顾了一遍。

当然，他也提到了由于布莱斯·莫斯利偷偷给他安装定位，差点借此追踪到奥特，导致奥特为了摆脱追踪直接烧死了布丽奇特等人。

“……我醒来以后，巫毒帮的人以为是我杀了布丽奇特她们，开始不问缘由地攻击我。那时候我刚从冰柜出来，脑子不是很清醒，感觉自己好像完全被愤怒控制了，我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剩。”

V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到这个，谈起这项单枪匹马杀出重围的壮举，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得意的情绪，反而有些沮丧和迷茫。

布莱斯从病床上伸出手去，试图抓住V的手，但他的义体手臂上还连着管线，能活动的范围很有限，只好作罢：“听着，V，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设计追踪巫毒帮的黑客才会引发这一切，这是我的错，不是你的，你能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你不明白，布莱斯。”V苦恼地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我并不是后悔杀了他们，而是害怕……当时我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幸好刚出教堂我就因为relic发作差点晕过去，不然我也许会控制不住愤怒继续滥杀无辜的。我有的时候甚至怀疑，即使我能够活下来，也可能离赛博精神病不远了。”

他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恶战，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杀了那个仅仅是想要为兄弟报仇的可怜人，但在激烈的战斗中往往并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当他开枪打穿对方金属头骨的时候，奥拉克波就已经必死无疑了，之后生生拧下对方的脑袋则纯属情绪失控——这让他更担心自己是不是离赛博精神病又近了一步。

“现在先别考虑那些，V，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如果你的回顾没有遗漏的话，那么奥特欺骗你的证据就藏在它自己的话语中——即使它真的会遵守承诺把强尼从你的脑子里移除，你的身体也已经被relic改造成只适合强尼的状态了，现在对于你的身体来说，你自己的意识才是入侵者，如果不想办法逆转这一状态，你终究还是会死的。而这个问题，它有跟你提过怎么解决吗？”

V沉默了，他的问题并不是简单地摘除relic并且删除强尼的意识就能解决的，这一点维克多也提过，无所不能的AI总不至于比一个义体医生知道的还少。

而奥特不仅没有给出解决方案，甚至提都没提这茬。

V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失神地看着头顶的吊灯：“……所以一切都是谎言，都是白费力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希望。”

这是他最害怕的答案，但真的事到如今，V反而有一种解脱感，就像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不是这样的，V，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布莱斯·莫斯利尽力往他这边挪了挪，深邃的冰蓝色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听我说，首先，不要相信奥特，不要为了一个虚假的希望就把它上传到神舆，答应我，好吗？”

V无力地点了点头，都已经知道被骗了，他当然不会白白给AI当枪使。

布莱斯松了口气：“好，其次，等你能够行动以后，就带我去见见你的义体医生。”

“为什么？”V转头困惑地看着他。

“从我拿到relic的图纸开始，就一直在想办法，现在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治疗方案，需要和他商量一下可行性。与其给你介绍一个不熟的医生，你肯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义体医生吧？而且他对你的身体状况应该比你本人还要了解，技术也很出色，给你安装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植入体还能做到不互相冲突，放眼整个夜之城都没几个人能做的更好了。”

“……好。”V答应下来，既然奥特这条线已经没有希望，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布莱斯·莫斯利的办法了。

“靠……”强尼·银手却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还是不相信这个老狐狸的话，如果说奥特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那有很多事情根本说不通啊。”

V决定让口才出众的布莱斯·莫斯利来说服强尼：“强尼还是不信奥特会骗他。”

布莱斯知道强尼·银手的数据意识能和V无障碍交流，也知道他和奥特的过往，稍加思考就找准了切入点：“他可能认为我们所说的‘奥特’还是当年他所认识的那个奥特·坎宁安。但事实上，现在的‘奥特’只是一个AI，人过了50多年尚且会变，何况它在黑墙之外已经吸收合并了不知多少数据，就像个数据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当初属于奥特·坎宁安的数字人格在如今这庞大的数据流中，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五大湖，你总不能指着五大湖硬说那就是当初的那滴水。”

强尼·银手还是拒绝相信：“可是……如果她的目的是骗我的话，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撇清自己不是奥特呢？”

V替他把问题问了出来。

布莱斯说：“如果它说自己是奥特，但又表现得不像奥特，你会意识到它是在骗你，它说的一切都不可信。相反，它说自己不是奥特，又用着奥特的外形和声音，你反而会忽略一切的不同，固执的说服自己那就是奥特。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这是人性的BUG，而它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

“强尼，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呢？是弥补生前的缺憾，是对你辜负的那个‘奥特’说一声抱歉对吗？”V也想到了一点，“所以它给你抛出的诱饵，就是过去的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奥特’。”

这一次，V和布莱斯一样用了“它”作为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