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下意识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难以想象接下来接下来会发生多么难堪的情况。
一旁的黑猫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几个人就差拿着爆米花欣赏接下来的剧情。
余舟逝本人却没他们那么轻松,他皱眉看着小杰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林肆道长。”
这是余舟逝在有意识问寻后第一次开口。
“什么事?”林肆赶忙回应。
“能把回收枪借我吗?”余舟逝看他。
“是有什么意外情况吗?”林肆想都没想,直接把枪递了上去。
“……不算。”余舟逝低头研究这把别致的回收枪的构造,顺便弄清楚了使用方法,“我只是有个猜想,目前还证实。”
“这把枪上刻的是净天地咒?”余舟逝忽然问,“但是为什么只有一半……”
林肆听闻大喜过望,简直想冲上去往这个博学神秘的年轻人的脸颊上亲两口。
但是他克制住了。
“道友知道这个符咒?”
“呃……偶然得知的。”余舟逝只是随口一提,完全没想到净天地咒也失传了。
“请道友传授全文,林家必将重金酬谢。”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出去之后我写给你。”余舟逝被对方一阵感激涕零弄得有点头皮发麻。
金毛像看怪物一样余舟逝。
青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却能够对林肆的话及时做出反应。
思维构建的每一帧画面都源自于当事人的精神世界,说容易也是最容易走偏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自己的思维气象化为能够被第三方观测的有逻辑的精细画面。
这要求问寻官在过程中高度集中。
但余舟逝竟然……
金毛被打击多了就开始反思,是不是真是自己落后了,他暗搓搓地问了黑猫一嘴。「你能在思维构建的时候,一边研究别的东西还同时和人聊天吗?」
千奈美睨了他一眼:「你能一边做开颅手术,一边炒菜吗?」
金毛:「……这是什么刁钻的问题?」
「不能那你就别问了。」黑猫舔舔爪子,「我思维构建的时候,但凡有人在旁边叨叨,我都会给他一拳。」
金毛:……这么暴躁,你哥知道吗?
画面还在继续。
一切就那么地自然而然,没有人追究,也没有人道歉。
为了方便生活,三个人与祖孙三人相称。
可约翰仍旧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错综的关系与本就未理清的矛盾,伴随着约翰敏感的神经使得平静的生活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每当不顺心意的时候 约翰就开始疯狂打砸家里的东西,甚至有一次还弄死了客户预订的变异鱼,杰克因此赔了不少钱。
“爷爷,真的要让那个人留下来吗。”
杰克无数次发问。
“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他。”面对小杰克的询问,老杰克总是苦笑着这样说。
每当这个时候,杰克总会露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好的,爷爷。”
那天约翰一如既往地醉醺醺回了家,不需要日夜工作,约翰的担子轻了很多,但空闲下来的时间时间却让奇怪的思绪在他脑内不断滋长。
酒精和白花麻痹了他的大脑,他站在鱼缸里对着那群游来游去的小家伙们露出残忍的笑容。
“看起来是好货呀,如果全弄死了,那两个人会哭得很伤心吗?”
他的手伸向了供氧机……
“砰——”
布满发黑血迹的铁疙瘩狠狠砸向了他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约翰失去了反抗能力,倒在了地上。
他看见了那个手里拿着铁块的人——他名义上的儿子。
……凭什么。
不甘、怨恨、愤懑一系列复杂的思绪紧紧箍住约翰的大脑。
这个夺走他人生,夺走他父亲的人,凭什么杀死他?
“你……”
“砰——”
四下。
约翰彻底停止了呼吸。
少年面无表情并极其冷静地把男人的尸体塞进了鱼缸底部的特制的堆肥缸里。
“约翰呢? ”老杰克送货回来,只看见正在拖地的孙子。
“我不知道。”小杰克把脏东西一股脑丢进了洗衣机里,“他不是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吗?”
“不回来不是很好吗?省得再破坏我们的订单。”小杰克平静地问。
老杰克没有说话,他一直都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孙子对约翰极其厌恶的情绪。
“杰克,对不起……”
“没关系。”少年笑了起来,“不要再说了。”
“爷爷,晚餐还是吃玉米饼吗?”
约翰的话题就这么被跳过了,并且出乎老杰克意料,男人再也没回来过。
某天小杰克独自前往八区送货,老杰克在家中修理着鱼缸底下的过滤器 。
拆开维修板的瞬间,稀稀拉拉的白色虫子掉到了他的脸上。
是蛆。
怎么这个地方有蛆,堆肥缸坏了吗?
老杰克一步步往堆肥缸走去,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便于观察的透明缸身被换成了不透光的材质,甚至被加固了好几层。
“呼哧……”
有东西在里面……
老杰克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
他缓缓打开了缸门。
“吱呀——”
涌动的蛆虫中,他看见了一张腐烂肿胀,被啃食得七零八落的脸。
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突然张开嘴喊道。
“父亲。”
“我好……饿啊……父亲……”
杰克愣在了原地,他的手有些颤抖,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
这个叫他父亲的东西……是什么?
正确答案在他心中隐隐浮现,但他却拒绝相信。
“我要吃……”祂的话语含混不清,混杂着脓液咕噜冒泡的声音。
“你……你要吃什么?”老杰克有些颤抖地问。
“杰克……”
“什么?”
“杰克!我要把杰克吃掉!”祂愤怒地尖叫起来,过分张开的喉咙里长着另一张嘴。祂的四肢在被塞进堆肥缸里时就被折断了,此时只能像一只大肉虫蠕动着往出口爬去。
但祂的身体肿胀的过于肥大了,以至于祂的头都伸不出那窄小的门外。
“杰克杀了我,我要把他嚼碎!把他吃掉!”
鱼缸因为它剧烈的挣扎不断晃动,水与堆肥缸里的汁液在老杰克的脚底汇聚。
“不行。”老杰克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
“砰——”
他用颤抖的双手关上了那扇门。
“不行……你不能吃掉小杰克。”
“我才是你的儿子!他杀了我!他杀了我!他用铁块砸我的头,我好痛啊……”
堆肥缸里传来了诡异又持续不断的呜咽声。
“我好痛啊……我才是你的儿子……凭什么……”
“对不起,约翰,对不起……”
老杰克终于哭了,泪水止不住的从他苍老干枯的眼眶滑下。
他崩溃了。
“那让我吃了他!”
“不可以!”老杰克踉跄着用自己的身体抵住被约翰撞击的砰砰作响的缸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再也不动了。
杰克脱力般的松开了手。
“我恨你。”祂低声说。
老杰克的背影一僵,“……我去给你找点别的东西吃……”
他翻出了冰箱里的人造肉送了进去。
堆肥缸里传来咔吱作响的声音。
老杰克机械地喂着肉,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什么东西,只能愣愣地看着地面发呆。
“可以换个地方吗?”约翰又提出了新的意见。
“我不想待在这里面,杰克那个坏心眼的恶魔,他特意把我关在这种又臭又闷的地方……”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能看见白花的地方。”约翰顿了顿,意有所指:“你新修的那个过滤系统就很不错。”
过滤系统位于另一个变异鱼缸的下方,但位置比较高,且对着窗户的那一面是透明的。
杰克沉默了。
因为他此时却分不清约翰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父亲,你会帮我的对吗?”
约翰又问。
“是的,我亲爱的孩子。”杰克答应了。
发酵过好几天的尸体变得湿滑黏腻,约翰的皮囊似乎和他的肌肉组织有些脱离,杰克在搬运它的时候必须得很小心,才能避免这坨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溜出他自己的皮肤,摔到地面。
约翰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窗外的白花。
老杰克满头大汗,身上的工服被湿水给浸透了,但他像失去了嗅觉般,一样站在鱼缸边,默默地看向窗外。
“父亲。”
约翰忽然出声。
“你还记得之前吗?我们在白花工厂上班的时候,那里的花也像现在那样茂盛……”
“是啊。”老杰克是陷入了回忆。
“但还是不太一样吧……”
“不一样吗?”老杰克下意识回答。
约翰的声音忽然变得扭曲怪异,“那时的白花攻击性可是很强的……”
老人知道他的儿子要说什么了。
“记得那天晚上吗?但不记得吧,毕竟你什么都没看到。”约翰自问自答。
“那天晚上,才十岁的我全身都埋在了白花堆里……”
约翰成年男人的声音逐渐变调,此过滤口里不断穿出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它们穿透我的手臂刺入我的眼眶,吮吸我的血液和脑浆,剥开我的皮肤……”
“我好痛啊,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痛过……”
老杰克双手撑住缸边,绝望又失神的透过游动的鱼群望向了滤水口。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小男孩的脸。
“但我依旧挣扎着站了起来,任凭他们在我的大脑里肆意生长。”
“我忍着剧痛跑了出去……”
“为什么?我明明完全不用忍受这种痛苦的……”
老杰克回答不了。
“因为我要跑出去救你!去救我的父亲!在路上我想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救得了你!”
男孩尖叫着,“可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我为什么伤的这么严重!而是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
“凭什么只是因为我离开了一段时间?我的付出就要被完全忘记?!”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老杰克被晃动着的鱼缸里溅出的水泼了一身。
“对不起……”老杰克跪在了缸边,他泣不成声,“对不起……”
泪水落进鱼缸里,泛起阵阵涟漪。
他回头望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全家福里小杰克的笑脸,老杰克浑浊的眼睛一暗。
“你想要什么……”老人问。
男孩尖叫声停住了,似乎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我想要你痛苦……”那道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喊。
“永远的痛苦,永远因为我而痛苦……”
房间内不再有人说话,只能听见窗户外风吹过白花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
“扑通——”
水花四溅。
……
“您好,我是智能管家,您拨打的通讯目前无人接通,请在滴声后留言。”
“滴——”
“爷爷,我是杰克,差不多今晚我就可以从八区回来了,这次的客户出手很大方,给了我两倍的小费,我买了肉还有玉米饼,晚上可以吃夜宵了。你喜欢哪种酱料?之前那个甜辣口味的还不错?”
“滤器可以先暂时不要修理,那个不着急,等我回来修,你记得吃药。想好酱料了记得回我,车马上就要到了……”
“爷爷,我是杰克,差不多今晚……”
“啪嗒。”
一片漆黑中,小杰克摁断了留言信箱。
他拎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饼,环顾黑暗的房间。
“爷爷,你在吗?”少年喊到。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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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血肉生态缸(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