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铁门摇晃着撞在墙上,李木泽蜷缩在角落,盯着远处机场跑道上明灭的导航灯。那些光点像极了父亲监护仪上跳动的生命讯号,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他攥着许宸送的飞行员徽章,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深红的痕。
"猜我带了什么?"许宸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怀里抱着个被校服裹得严实的物件。走近了才看清,是台老旧的天文望远镜,镜筒上还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送给我的专属机长"。
李木泽喉头发紧:"医院天台能看见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许宸利落地架起望远镜,月光在他睫毛投下细碎的影。调试镜片时,袖口滑落露出几道结痂的伤口——是昨天帮他搬住院用品时蹭到的推车钢架。李木泽别过头,突然想起许宸总说飞行员不能留疤。
"来看。"许宸拉他在望远镜前蹲下,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三点钟方向。"
镜头里,夜航飞机拖着明亮的尾迹,在深蓝色天幕划出璀璨的弧线,像流星群在云端列队。李木泽屏住呼吸,那些光点穿过层层云雾,最终汇聚成银河般的航线。
"知道吗?"许宸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最恶劣的天气里,飞行员反而要飞得更稳。因为地面上,总有人在等他们平安降落。"他指向某个渐弱的光点,"就像叔叔,他也在努力穿越这场风暴。"
李木泽的眼眶突然发烫。记忆翻涌,他想起六岁那年暴雨中的山体滑坡,父亲用身体护住他时剧烈的心跳;想起许宸这些天穿梭在教室与医院之间。
云层突然裂开缝隙,第一缕晨光穿透望远镜的镜片,在许宸脸上镀上金边。少年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等叔叔康复那天,我们去机场看真正的日出。我要开着飞机,带你们去云层之上看世界。"
李木泽摸出贴身收藏的手写信,纸页已被汗水浸出褶皱。他轻轻将信纸与飞行员徽章叠放在一起,看它们在晨风中微微颤动。远处,又一架客机冲破云层,机翼上的航行灯与朝阳交相辉映,照亮两个少年紧握的手。
李木泽喉咙发紧。三天前,他在医生办公室偷听到“跨国医疗方案”几个字。父亲病床边的护照申请表,母亲欲言又止的眼神,都在无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耳边然发出刺啦的声响,像极了那天手术室门口刺耳的警报。李木泽盯着许宸睫毛投下的阴影,那些曾经一起翻墙被保安追赶、为争论数学题面红耳赤的画面,此刻都成了扎在心里的刺。
“如果......”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陌生,“如果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风突然停了,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许宸捡起地上的石子,朝远处扔去。石子划过夜空的弧线,像极了他们曾经在开学典礼上合奏时跃动的音符。
“那我就把所有想和你做的事,都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算作一段不能完成的回忆。”
云层遮住月光的瞬间,李木泽别过脸。他想起许宸总说自己是方向感最差的人,却能准确记得他最爱吃的云吞摊位置;想起对方熬夜整理的笔记上,总会在难题旁画个加油的小人。而这些,都要变成记忆里的标本。
“或许,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面了...”李木泽喃喃道“以后,我永远永远可能都不会回来了,忘了我吧。”
许宸猛地抓住李木泽的肩膀,眼眶泛红,“我做不到忘了你。李木泽,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李木泽的心狠狠一颤,那些想要推开对方的念头瞬间土崩瓦解。
这时,医院广播响起,催促李木泽去办理出院手续,准备出国事宜。两人对视良久,许宸突然从怀里掏出笔,在李木泽手心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到了那边,记得联系我。”
李木泽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他们慢慢走下天台,路过花园时,许宸摘下一朵花别在李木泽耳后。“等你回来,这花园里的花开得会更盛。”
分别时刻,李木泽登上了前往机场的车,透过车窗,他看着许宸在原地渐渐变小的身影。车开动的那一刻,他紧紧攥着那朵花,或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李木泽心想
“真是傻瓜...”此时少年眼望窗外,回忆着这些年的一点一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