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斯人知 第88章 惊天

沈妙合走到叶靖琛身边，轻轻挽上他的胳膊，小声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叶靖琛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兴奋的脸都有些泛红，眼神中满是狂喜，看来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妙合，你知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叶靖琛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鲜少有激动到失控的时候，如此刻这般说话声音都带着颤音的激动，更是沈妙合从未见过的。

直觉告诉沈妙合一定是件大事，她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这件事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我也是听长辈们议论说起的，而且这件事在当年流传甚广。当年，纯妃因为美貌而被皇上看中进宫做了妃子，她进宫后就是专房之宠，一个月后她就查出有了身孕，听说当时气的宫中那些嫔妃私下里没少诅咒纯妃肚子里的皇嗣。”

“这不是重点，新婚第一个月就怀上不是个例，重点是四皇子是早产儿，早产了一个月，纯妃给出的理由是她御花园里透气不小心滑倒动了胎气。听说当时皇上一怒之下还打死了几个负责管理御花园的太监，觉得是他们办事不力，地上的砖块有问题才害得纯妃滑倒。不过有惊无险的是，四皇子顺利的降生了，而且生下来很健康，一点也不像早产儿那样羸弱，皇上还觉得是祖先保佑……”

“所以，四皇子根本不是早产儿，纯妃也不是进宫一个月才怀上，她在进宫前就有了身孕。”沈妙合激动之下直接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拔高。随即她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太得意忘形了，事关皇嗣，怎么可以如此大声的喊出来？

沈妙合慌乱的冲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四下左右的望了好半天，发现并没有人靠近偷听，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关牢了窗户，激动的走回了叶靖琛身边。

是的，她太激动了，她总算是能明白叶靖琛刚刚为何那副反应了，对于此刻陷入危机当中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就好比老天爷怜悯即将饿死的人，对着他的脑袋“啪”的扔下一个大饼，饿急眼的人根本顾不上这是不是陷阱，只想着先狠狠的吃上一顿，填饱了肚子再说。

对他们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四皇子的身世之谜就这么袒露了出来，先别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查下去才是正途。

“天啊，还有这种事，如果传言是真的，纯妃绝对有可能是怀着孕进宫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原来四皇子真的有可能不是皇嗣。之前咱们还想混淆视听，编造一下四皇子的身世让皇上生疑，如今看来不用了，我们只需要查出真相、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就好了。”

沈妙合激动的直搓手，她根本坐不住，再次起身一边围绕着叶靖琛走来走去，一边呢喃自语。

叶靖琛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他拉着沈妙合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一开始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要不是我的属下们查到林易两家所有二十年前的老人都不见了踪影，我也不会想到纯妃和易安或许在婚前就有了逾越之举，所以两家才急着杀人灭口。正是有了这个怀疑我才猛然想起老一辈的传言，想到了纯妃刚入宫就有孕以及四皇子是早产儿。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沈妙合握着叶靖琛的手，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表情凝重的问道：“纯妃有孕和早产的事，千真万确吗？”他们必须有十足十的把握，才能下手去查，否则一旦出了纰漏，被证实是污蔑皇妃清誉、污蔑皇子身世，那么整个叶家都完了，到时候都不用四皇子动手，皇上就饶不了他们。

“不是很确定，四皇子比我大，这件事发生在我出生前，我只是一次无意中听长辈们说起过，而且也就那么一次。到底是多年前的往事了，谁会时常拿出来放在嘴边，当时长辈们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不过是感慨纯妃得宠又争气，刚入宫就怀了身孕，早产还能平安诞下皇子，实在是有福之人。”叶靖琛回忆着往事，谨慎的说道。

“那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熟知宫中之事的长辈，问清楚这件事。”沈妙合说完，便和叶靖琛的眼神对上了，他们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身影。

*

叶广生被儿子儿媳偷偷叫到房中时，一脸的疑惑——他不明白这小两口不珍惜这新婚时期好好相处，找他这个老头子过来凑什么热闹。

可是当他看到儿子儿媳满脸的凝重，顿时就明白过来——他们有很要紧的事和他商量，如果没猜错，应该事关四皇子。

之前叶靖琛在沈妙合的授意下，将他们在闽南的事对着叶广生和盘托出，所以叶广生不仅知道沈妙合其实也跟去了闽南，还知道她几乎全程参与了四皇子一事当中。

对此叶广生不仅没有什么异议和责怪，反倒是对儿媳刮目相看。他不是那种迂腐古板之人，觉得女子绝对不可参与男人之间的政事，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如果沈妙合的加入能让他们这边胜算更大，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叶广生心中，沈妙合始终是个极其聪颖的女子，因为她救过自己的命，一个年轻姑娘能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刻冷静的提出找当地的大夫来治当地的病，可见是个镇定且有大智慧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中来，就算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也一定不会拖后腿。

何况与四皇子的这场战役事关生死，沈妙合身为叶家的儿媳，灾难真的来临那天自然也是无法幸免的。她本就是被自家儿子给连累了，难道还不如人家为了自己的性命反抗吗？他们叶家断不会如此的不讲道理。

叶广生坐好后，茶都没来得及喝，便沉声问道：“你们急着找我，是和四皇子有关吧。”

叶靖琛和沈妙合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道：“爹，您对于四皇子出生时的事情，有没有印象？”

“什么？”叶广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四皇子出生时的事情，那不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吗？

“当年纯妃刚入宫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可是四皇子出生的时候是早产，理由是纯妃逛园子时脚滑摔了一跤，导致早产，是不是真的？”叶靖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问完后，沈妙合和叶靖琛同时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叶广生，紧张兮兮的等待着答案。

“当然是真的，这事当时宫里宫外都知道。”叶广生下意识的回答，当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儿子儿媳眼中同时迸发出狂喜的光芒，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个念头猛然冒了出来——他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叶广生的脸色微变，表情也从方才的茫然瞬间变得严肃，他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是怀疑纯妃当年入宫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其实四皇子是足月出生的，而所谓的摔跤早产，不过是纯妃为了掩饰四皇子足月出生而演的一场戏？”

因为之前叶靖琛的和盘托出，叶广生已经知晓了纯妃进宫前和易安的往事，也知道儿子准备利用这件事攻击四皇子。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儿子竟然真的怀疑到了四皇子的身世上。

“有没有这种可能。”叶靖琛进一步追问道，但是语气已经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基本可以断定纯妃在入宫前就已经和易安珠胎暗结了，四皇子根本不是皇子，他是易安和纯妃的儿子。

叶广生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眉头紧锁的思索着什么，叶靖琛和沈妙合也没有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叶广生的眉头舒展开来，缓缓点了下头，凝声道：“我想起了一件事，当初纯妃有了身孕后，负责为她安胎的太医，就是易家的人，那人是易安的堂兄。据说纯妃指名道姓的要易太医为自己医治，除了他谁也不要。当时纯妃正得宠又很快有了身孕，皇上皇后便什么都依着她。”

“易家的太医。”沈妙合和叶靖琛惊呼出声，对视一眼后，叶靖琛又追问道：“太医院没有姓易的太医啊。”

叶广生冷笑了一下，似是很不屑的说道：“四皇子出生没多久，易太医陪着妻子回娘家探亲，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夫妻二人都死在了土匪手中。呵呵，真是巧得很。”

“杀人灭口。”叶靖琛十分肯定的下了结论。

“后宫娘娘惯用的招数，看来就是林家做的了。”叶广生嘲讽道，“易太医死的真是冤枉，为了保全易家全家人的性命，不得不冒着风险帮纯妃遮掩怀孕的时间。等到他的作用发挥完了，林家就杀人灭口，易太医非但枉死，还连累了妻子。林家做的够绝，完全不顾和易家多年的交情。”

沈妙合忍不住问道：“易家就甘愿吃了这个大亏？要知道家中有一个在宫中做太医的直系子弟，是很大的荣耀，易太医就这么死了，对易家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损失？”

“不甘愿又能如何，易家如今的当家人是易安的父亲，在儿子和侄子之间，易大人当然是选择保儿子。”叶靖琛沉声道，“何况易太医死了，丢掉性命的只是他和妻子。可是纯妃和易安的事一旦被揭发，整个林家和易家都得陪葬。死一人还是死全家，相信易家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他们真的是……为了遮掩纯妃和易安的罪名，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我现在很确定之前在两家做事的那些老仆人们，应该都遭了毒手。”沈妙合气愤地说道。

之前她和叶靖琛还动摇过，觉得为了扳倒四皇子而拉无辜的纯妃和易安下水，实在是心中有愧。如今看来，这二人无辜在哪里？他们根本就是罪魁祸首，明知道要进宫做妃子了，还做出这等丑事，连孩子都有了。

为了给二人遮掩这种诛九族的大罪，林家和易家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可以说这些人都是为了纯妃和易安而枉死。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只顾着自己的爱情，全然不顾全家人的死活，而他们的家人也为了自己能活命，为了保全整个家族，就拿弱者开刀。

沈妙合一想到她和叶靖琛决定只拖纯妃和易安下水，尽可能的保全两个家族，她就觉得气恼。保全个屁，她不禁在心中动了粗口，如此草菅人命的家族，哪里值得他们费尽心思的去救？林家和易家害死那么多仆人的时候，害死易太医夫妇的时候，可曾有过心软和怜悯？既然没有，有什么资格被他人心软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