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琛,叶伯父手里收集到的证据能否扳倒四皇子,即使不能要了他的命,让他从这个位置上跌落下来,再无继位的可能也是好的。”沈妙合想到叶靖琛告诉她,昨晚叶侯爷靠着收集到的四皇子和林家小少爷结党营私的证据吓退了四皇子,忍不住心存了幻想。
叶靖琛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道:“没这个可能,如果那些证据有那么大的作用,我们也就不用再苦恼了。那些证据我昨晚看了,并不是十分的铁证如山,力度也不够大,或者说造成的影响不够恶劣,别说四皇子了,要收拾林家小少爷都勉强。四皇子是心虚,也是不敢真的杀了我,才会被吓退。照我看啊,那些证据还没有他逼死五皇子一事曝光带来的后果严重呢。”
“那就想办法查五皇子自尽的真相啊,把这件事公布于天下,他总逃不掉吧。我听父亲说皇上最恨手足相残,皇上若是知道一个儿子被另一个儿子逼的要去自杀,一定不会轻饶了。”沈妙合赶紧说道。
叶靖琛听后还是摇头,继续否定了这个提议。“正是因为五皇子死了,皇上不可能容许自己再失去一个儿子,所以四皇子反而无事。皇上是恨手足相残,但那得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人死如灯灭,为一个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毫无意义,如果这个公道会害死自己另一个儿子,那么他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帝王无情,在皇上眼中,活着的子嗣才重要。”
沈妙合顿时泄了气,端庄挺直的背脊不禁弯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颓废的趴在桌子上。
这副没规矩的模样若是被刘秀兰看到,她是肯定要挨罚的,只是她现在根本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她只知道这种姿势可以让她放松,让她的心没那么焦虑。
“皇上真的会纵容四皇子到这个地步吗?他内心一点公道都不讲吗?”沈妙合嘀咕了一句。
“五皇子和宁贵妃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们给皇后下毒长达五年,搞得皇后半死不活、不人不鬼,即便如此,皇上也没有杀了他们。特别是五皇子,只是圈禁思过,连皇子的身份都没有剥夺,由此足以见得皇上为了保全皇嗣可以不讲理到何种地步。那可是皇后啊,是皇上的结发妻,也只能白白承受身体和内心的痛苦了。”叶靖琛冷嘲道,他知道这番话很打击沈妙合的信心,但他必须告诉她实话。
“那如何是好,只要皇上铁了心的偏袒四皇子,我们做再多的事都是无济于事。他是皇上,是整个大凉的主人,我们是臣子,能怎么办?”沈妙合猛然直起身来,焦躁不安的问道,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那是恐惧和紧张交杂的情绪。
叶靖琛赶忙安抚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纯妃和易安。”
沈妙合抿了抿唇,犹疑的问道:“可那也只是纯妃和易安的事,与四皇子有何关系?皇上震怒之下或许会杀了纯妃和易安,但是四皇子是他儿子……”
“如果四皇子不是呢?”叶靖琛打断沈妙合的话,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来。
“什么?”沈妙合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叶靖琛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双眼中有杀气弥漫,他冷冷的开口道:“如果四皇子不是皇上的儿子,你说皇上会不会杀了他。”
“天啊。”沈妙合总算是明白了叶靖琛话里的意思,她惊呼出声,随后急忙用双手死死的捂住嘴,以防自己在惊讶之下喊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她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叶靖琛,眼中满是惶恐和质疑,似是用眼神在询问对方——你是认真的?
即便她只是一个闺中女儿,也知道散布这样的谣言是有多么的危险,事关皇上的尊严,事关皇室的尊严,谁敢站出来宣称四皇子可能不是皇上的亲子。
可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他们才有可能扳倒四皇子。沈妙合随后又想通了,若是让四皇子一家独大,他们一定会死在四皇子手中;可若是能够让四皇子的身份成疑,他们尚且还有几分胜算。
如果这条路注定是九死一生,为什么不将水搞的再浑浊一些,将所有相关之人都拖下水,他们正好可以来个浑水摸鱼,险中求胜。
只是……沈妙合仍旧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可以这样做吗?会不会很危险,污蔑皇子身世,罪名可不轻。”
“有些话不用明着说出来,咱们只要做实了纯妃和易安之间的事,稍加引导,至于皇上会如何想、会如何看待四皇子,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叶靖琛微笑着说道,自信满满。
“只要在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稍稍给些雨露阳光,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沈妙合也笑着附和道。
随后,叶靖琛用最后一句话给这个计划作出了完美的注解,“而切好,皇上生性多疑。”
*
第二天对于沈妙合和叶靖琛来说,都是极其忙碌的一天。
沈妙合在为明日的大婚做着最后的准备,同时心中既忐忑又不舍,明明前世已经嫁过一次了,但不知为何,前世的事对她来说越来越像是一场梦了,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恍如隔世感。
她像所有的新嫁娘一样,既欢喜又紧张,既羞涩又期待,心中有对离开家人的不舍,也有对未来新生活的憧憬。
她一遍遍的抚摸着大红嫁衣,幻想着明日穿上这身衣服,欢欢喜喜的嫁给叶靖琛,想着想着眼中就满是泪水,心中满是甜蜜。
终于可以再嫁给他一次了。沈妙合无限幸福的想着,她很确定自己是爱着叶靖琛的,比前世还要爱。她很愿意这一世还能嫁给他,她感激他的不放弃和坚持,让他们之间能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也许未来充满艰难险阻,也许日后的路荆棘遍布,但她仍然愿意做他的妻,陪着他一路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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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靖琛今日则有很多的公事要忙,在早朝时,他联合诸位大臣联名上奏,请求朝廷派更多的官兵去闽南赈灾。
叶靖琛和其余几位一同前往闽南的大臣一五一十的将那边的灾情禀明给皇上,皇上听后忧心不已,当场就答应了叶靖琛等人的请求,立即加派官兵带着物资去往灾区。
皇上嘉奖了叶靖琛等人,特别是沈从山,他这次的表现十分亮眼,官职得以连升两级,也就是说他今后有资格来上早朝,能站在殿内参与朝政了。
这对入仕的官员来说绝对是最有意义的一次晋升,有多少终其一生都止步于殿外。特别是那些从底层开始一步步往上爬的官员,能走入殿内面见圣上参与朝政,是他们为之努力了一生的梦想。
临下朝的时候,皇上猛然想起自己做的那桩媒,还不忘恭喜叶靖琛大婚。叶沈两家的四个男人自然又是跪地谢恩,皇上格外开恩的说道:“既是新婚就多陪陪新娘子,你手头的工作可以暂时交给沈从山处理,反正你们快是一家人了。”
“微臣叩谢皇上。”叶靖琛恭敬的说道。
“微臣遵旨。”沈从山附和道。
皇上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青年才俊,不知是否又想到了自己刚刚死了个儿子,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大步离去。
散朝后,殿内一派热闹,几乎所有的朝臣们都来恭贺叶沈两家,一是祝贺两位公子立了功,二是恭喜两家联姻。
特别是沈信,他最近可谓是风光无限,儿子立功归来升了官,得到了皇上的夸赞和重用;女儿则马上要嫁人大凉第一世家——叶家,成为叶家唯一的儿媳,也是未来的叶侯夫人。
向来低调不显眼的沈信一跃成为朝中新贵,围绕在他身边恭维巴结的人一点不比叶侯爷身边的少,他不卑不亢、从容淡定的应酬着,那份宠辱不惊的气度足以让那些对他不熟悉的人刮目相看。
这一刻众人才明白为何沈家的儿子能立功,为何沈家的女儿能嫁入叶家,有这样一个气度不凡、镇定从容的父亲,想必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不错,所以如今沈家的一切荣耀都是他们应得的。
叶靖琛和沈从山也游刃有余的左右逢源着,显示出了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和镇定。一开始沈从山还是有些拘谨,叶靖琛就一直在身边陪着他,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声化解尴尬,就这样一来二去,很快沈从山就可以独当一面。
众人边走边聊,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皇宫,上了各家的马车,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临上马车前,叶靖琛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锦盒交到沈从山手中,笑道:“劳驾,替我给妙合带回去。”
沈从山接过锦盒,还不忘取笑道:“明天她就嫁过去了,你至于急着今天让我代传吗?行了,我会交给他的。”
紧接着,沈从山神秘的一笑,凑到叶靖琛耳边揶揄道:“明天就要娶媳妇了,今晚可别激动的睡不着觉。”说完,他就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
叶靖琛怎么可能在言语上吃亏,特别是对方还是沈从山,他微微一笑,淡淡的反击道:“听上去像是经验之谈,看来你新婚前一晚睁着眼睛到天亮啊。”
“你……”沈从山再一次在与叶靖琛的斗嘴中败北,气的脸都绿了,瞪着叶靖琛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靖琛露出胜利的笑容,得意对着沈从山摆手,“明天见。”然后就以赢家的姿态潇洒的上了自家马车。
留下沈从山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