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斯人知 第21章 父母

刘秀兰慈母之心，满满都是对儿子的担忧。

她其实并非那种没有远见的无知妇人，但一来此行路途遥远任务艰险，二来事发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才慌了神，来来回回唠叨个没完，还全是为自己儿子的担心。

沈信被妻子唠叨的头都大了，实在忍不住才开口道：“夫人这事什么话，虽然从山这次的行为有点冲动，但我身为他父亲、身为户部尚书，全力支持他的决定。他是去灾区抚恤百姓的，不畏艰险忧国忧民，不愧是我沈家的好儿子。”

“老爷……”刘秀兰虽然心里一万个不赞同，但也知道沈信的话没毛病，何况她是从不会在子女以及下人的面前驳丈夫颜面的。

刘秀兰不好反驳沈信，后面倒是有个不怕死的主动给她递刀。沈从山停在母亲面前，不满的说道：“娘，您什么时候这般妇人之仁了。儿子是去救助灾区，是去建功立业的，怎么可以害怕危险和辛苦？别人都不觉得危险辛苦，我也没事的。”

“小没良心的，你娘我为你担惊受怕，怕你在路上吃苦怕你在灾区遇险，你倒好，说我妇人之仁？我管其他人怎么想，其他人又不是我儿子。行行行，你喜欢就去，我才不管你呢。”

刘秀兰正憋着一口气没处撒，沈从山这个没眼力见儿就自己送上门来找骂，她立刻转移目标，气急败坏的将自己儿子骂了一顿。

沈从山本意是让母亲不要为自己担心，谁知因为不会说话，反而惹的刘秀兰更生气。他不明不白的挨了母亲劈头盖脸一通骂，整个人都懵了，刚要开口反驳，又被父亲瞪了几眼让他闭嘴。

最后沈从山只能委委屈屈的缩回椅子上喝茶，把母亲留给媳妇儿和妹妹哄。

眼看着刘秀兰没那么生气了，冯曼茹才敢小心翼翼的说道：“娘您别担心了，从山他们是代表朝廷去慰问灾民的，不是去抗洪救灾，那些危险的事有当地的士兵去做，轮不到他们这些从定京城赶过去的贵公子。您想想，就连叶家的小侯爷都去了，如果真的那么危险，叶家也不会同意的，小侯爷不也是叶家的独子吗？”

“就是就是，连靖琛都不畏艰险…….”沈从山一边喝茶一边侧着耳朵偷听，见母亲没那么生气了，媳妇说的话又在理，他马上又来了劲儿，放下手中的茶杯，梗着脖子插嘴道。

刘秀兰好容易压下的火“噌”的一下又窜了上来，只是她已经没力气再骂了，冷冷的瞪了沈从山一眼，大有“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意思。

冯曼茹和沈妙合一齐回头气急败坏的怒目而视，吓得沈从山更怂了，急忙侧过身子，掩饰般的高喊着让丫鬟续茶，根本不敢再看这边。

“娘，嫂子说的有道理，叶家都派了小侯爷去，想来是无事的。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多几个沈家的护院跟着，嗯，挑几个水性好的。”沈妙合也顺着冯曼茹刚才的话劝道。

刘秀兰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到底是皇上金口玉言当着百官的面派下的任务，他们沈家有几个脑袋敢反悔不去？何况她也清楚这个差事不但为民解难是积德积福的善事，真的做好了在皇上面前绝对是功劳一件，到时候沈从山的官职可以跟着升一升，说不定还会因此得了皇上的器重。

她只是气沈从山先斩后奏，这么大的事只告诉了他爹，完全不跟她这个做娘的商量，难道他们父子俩真的以为她是那种见识短浅的妇人，会拦着儿子前程吗？

现在听了儿媳和女儿的话，她也慢慢的消化了此事，她拉着沈妙合的手，说道：“妙合啊，他们走之前你能不能想办法见靖琛一面，拜托他照顾着你哥哥。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是靖琛办差事的经验丰富，叶家派给他的人手也一定比咱们沈家更有本事。让他们二人相互扶持着些，我也好安心。”

“娘你放心，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哥哥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是第一次为皇上办这么大的差事，难免疲于应付。他性格又太过活脱，时常不按常理行事，别说您不放心，我其实也是有点的。小侯爷的性子比他稳重、经验也比他丰富，叶府的能人异士又多，我会去拜托他看着哥哥的。”

沈妙合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后，刘秀兰的脸上终于是见了笑容。

这时沈从山却坐不住了，他有些不悦的走到沈妙合身边，狠狠揪了妹妹耳朵一下，“沈妙合，你这泼出去的水，还没成亲呢就这般向着你夫婿，还贬低亲哥哥，告诉你我很生气。”

“哎呀，疼。”沈妙合被沈从山调侃的羞红了脸，反手拍了他始作俑者的手一把，气鼓鼓的瞪着这位又开始不正经的兄长。

“哎呀。”紧随而来的惨叫声来自沈从山，是刘秀兰和冯曼茹一人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

刘秀兰帮着女儿揉被拽红了的耳朵，没好气的训斥儿子道：“哪儿有你这么当哥哥，揪妹妹耳朵还那么用力，还说一些诨话打趣妹妹。怎么，你妹说的不对吗？还是你自以为你比靖琛成熟能干？”

母亲几句话就让沈从山泄了气，他自嘲的一笑，倒是很干脆的承认道：“这倒也是，我确实没法儿跟靖琛比，叶小侯爷惊才绝艳，声名远扬整个大凉，输给他不丢脸。”

旁边一直没怎么吱过声的沈信这时插话道：“从山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一个人有多出色其实跟他的出身也是有些关系的，我们沈家比不过叶家，你的起点不如靖琛也是情理之中。但男子汉大丈夫，最终走多远爬多高，还是要靠自己，爹相信只要你努力，将来的成就未必就不如别人。这次去闽南赈灾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这是你第一次为圣上办这么大的事，又事关无数百姓的生命和生计，可是十分重要的差事。你好好做事认真学习，只要这次的差事完成的好，圣上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你的前程和沈家的未来，可都靠着这次的表现了。”

父亲的一番话说的沈从山热血沸腾，他收起脸上的嬉笑，难得严肃认真的说道：“爹您放心，儿子定不会给您和沈家丢脸，也不会辱没皇上的信任。”

“好，这才是我沈家的子孙。”沈信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脸的自豪。

是的，他是以这个儿子为荣的，他坚信假以时日，沈从山自会有一番远超于自己的成就。而眼下的赈灾之行，就是个绝佳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此行有一定的风险，以及和叶家一同前往会引来皇上的猜忌，依旧力保儿子拿下这个差事。

他又想起半天在朝堂上，皇上来儿子的名字都记不全的那一幕。那时他就默默的鼓励自己——总有一天，他的儿子也会站在朝堂上，成为圣上的肱骨之臣。

沈信的思绪飘了回来，他想起临别前叶靖琛的请求，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说道：“今天我是和靖琛一同回来的，临别之前靖琛说若从山有空可以去府上找他，与他商议商议此次行程。嗯，妙合要是无事，也陪你哥哥去吧，你该去拜访一下叶夫人了。”

“我当然有空，马上就去。”沈从山早就坐不住了，一心想赶紧见到叶靖琛，先致谢，再说一说接下来的行程。

沈妙合正好也想和叶靖琛说些话，这次赈灾一事非常的紧急，朝廷的队伍两日后便要出发，此行路途遥远时日长久，怕是要有个把月见不到了。正好去和他告个别。

刘秀兰一听说他们要去叶府，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拉着沈信问道：“妙合和靖琛的婚礼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了，现在靖琛要去闽南那么远的地方，婚礼前能来得及赶回来吗？”

“时间是有些紧，只是让他们加快行程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说了，到时候新郎带着一身的功勋从灾区赶回来成亲，新娘的兄长也是有功之臣，岂不是更为这门婚事增添了荣光？”沈信连忙安抚道。

“圣旨都下了，也只能这么着了。看来婚礼的一些事宜还是得咱们做父母的帮他们操办。”刘秀兰沉吟，然后对沈妙合叮嘱道：“一会儿你去叶府，带我的拜帖给叶夫人，我要过府去和她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

沈妙合搂着母亲撒娇道：“好，有娘在，我就做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操心啦。”

刘秀兰宠溺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嗔怪道：“对对对，你什么都不用管，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就好。”

沈妙合被母亲说的突然有些想哭，她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兄嫂，喉咙几乎哽咽。“爹，娘，你们对女儿真好，对哥哥嫂嫂也好。我们真是三生有幸，能做您二位的孩子。”

说完，沈妙合情难自已的上前搂住母亲，将头埋在母亲的肩膀，泪水沾湿了衣衫。

沈从山这个没心没肺的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泛红了眼眶。

刘秀兰搂着女儿，感慨的说道：“爹娘带你们来到这个世上，自是要对你们好。你们兄妹俩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天大的事，有爹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