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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无人来救 第3章 秋漫浓雾

作者:限速叁拾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2 01:47:05 来源:文学城

夏日已去,那场宫乱波及地方仅限于皇城之内,他们离开长安之后一路朝东北方向走。为了防御吐蕃,西边的驻军是完全效忠于帝王的,所以他们二人无法从河西西行至西域,唯有从皇帝无法完全控制的河朔地区,往东北方向走,一直到渤海国便可暂时安全。

逃命的日子自然不是很好过,被强行带离的杨梦逐在那夜受了风寒,出城后就开始发烧。沈求脱下自己的衣服将杨梦逐裹的严严实实的背在背上,京城周围他们只能走杳无人迹的山路,沈求不敢耽搁,背着白天走到夜晚,一直到第三天。

沈求终于遇到了郊外的一个人很少的小村子,摸出身上仅有的钱财换了食物一件大氅,但是剩下的钱却买不到药材了。

沈求很小心,购买了需要的东西也没过多停留,而是先行换方向离去,再折返回来,离村子十几里圆的地方有一户人家,只有一位眼瞎的老妇人和一条大黄狗,听沈求询问,老妇人告知沈求山上可采到治病的药,摸索着从房子的角落了找了几本落灰破旧的书,告诉沈求其中一本应该是医书,还告诉了沈求药材名字,让沈求对着去山上找,将屋子借给他让杨梦逐能有地方躺下休息。

那时的杨梦逐已经稀里糊涂过了两天了,总算能喝上热水安稳睡一觉。迷糊中感官迟钝,熟悉味道的离去让人有些不舍,但温暖还是让他陷入了沉睡。

杨梦逐口干舌燥的醒来时,天光已不再,屋中并未点灯,只有月光从破损的窗户中洒进。

“你醒了。”干燥嘶哑的声音从屋中另一个角落响起,“你的伙伴去山上帮你找药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事情。”

杨梦逐适应了一会儿,便能看到屋中的景象,他躺在了一个占据了小半间房子的土床上,被褥上有很多缝补的痕迹,不是新的床铺,散入鼻中的是干燥尘土的味道。

杨梦逐咳嗽两声,勉强撑起虚弱乏力的身体,正要向老妇人道谢之时,屋外传来了狗吠,老妇人提高了点声音对着屋外:“富贵,别叫了,吵到客人了。”

但那大黄狗却没有停止,妇人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开门出去试图安抚富贵,屋门打开,冷风从屋外灌入屋内,带走了杨梦逐身上的一点热气。

这屋子建在半山上,山下便是一个小村庄,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连接两处,半人高的杂草将路遮蔽。

杨梦逐向屋外看去,刚好能看到山下的村庄灯火通明,嘈杂的人声影影绰绰的传来。

“官兵来了。”安抚吠叫大黄狗的老妇人说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吧,这个村子与外界往来稀少,连收税的人都没来过几个。”

杨梦逐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

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行单独的光点从山脚开始逐渐接近这里。

老妇人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狗吠声响彻在夜空中。

杨梦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现下这种情况怎么想都是很危险的状态,沈求不知为何还没有回来,而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想到这里,杨梦逐放轻呼吸扶着墙壁转到屋后进入漆黑的山林中。

山野中杂草繁盛,为杨梦逐的逃跑增加了许多困难,杨梦逐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的火光往林子深处走去。夜深辨不清方向,杨梦逐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走,但他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不久身后就传来了人声,似乎是有人已经进了林子。

于是杨梦逐蹲下身体开始摸索着往一旁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动静,结果走着走着突然摸到了带着点温热的动物尸体,正惊异的时候嘴巴被从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捂住,耳旁传来低声耳语:“别慌,是我。”

杨梦逐慌张的紧紧抓住沈求的手腕,卸力靠在了沈求的怀里,另一只手垂下的时候碰到了沈求的大腿,沈求没忍住唔了一声,似是腿上新添了伤口。

两人不再制造出新的动静,只是静静这盯着树林中晃动的火光,杨梦逐被沈求带着缓慢地移动,不一会儿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动物呜咽声,仔细一看这片竟有一堆一堆的稻草和树枝缠在一起,有一个大窝里躺着几只看起来不知道是野猪幼崽还是熊的幼崽,杨梦逐看像沈求,沈求对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心地转了一圈后,杨梦逐被沈求放在了一个大草堆和一棵树的中间,这个缝隙刚好能塞进去一个人。

沈求安抚的摸了摸杨梦逐的手,替他理了理头发,小心地拾起旁边的草和树枝把他严实的藏在了下面,然后便离开了。

杨梦逐屏住呼吸蜷缩在那里,堵塞的鼻腔中还能闻到一点野兽的味道。

一时间周边的声音尽数涌入脑海。

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昆虫细小的鸣叫声,不远处哼哼唧唧的小野兽声,还有远处的人声脚步声搜索东西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那堆小野猪的方向传来一声小动物的哼唧声,也引起了来人的注意,只听到有人靠近之后的对话。

“什么?原来是野猪窝。”

“母猪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走了?”

“这片应该没有了,大晚上的,让我们的到这荒郊野岭的来找什么人啊……”只听这人顿了一下,嘟囔道,“这林子怪吓人的。”

“你知道什么,没听说京城变天了嘛,咱们拜的天子又换了,不过也不关我们这些芝麻官的事儿就是了。”

“行了快走吧,再走不远就是张家的祖坟了,我可不想搜那边。”

“得得得,走吧,回去交差了。”

两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慢慢远去,杨梦逐才意识到自己憋了好久的气,慢慢的把这口气吐了出来,身上的稻草和树枝突然被移走的时候吓了杨梦逐一跳,沈求略显凌乱的面容出现在眼里。

二人并未多言,沈求抬手摸了摸杨梦逐的头,还是高于平常的体温,但是因为睡过一觉的缘故,可能好了些许。另一只扶住杨梦逐的肩膀手触感却是冰凉,着急跑出来的杨梦逐并没有穿外衣,沈求便将外衣解下裹住杨梦逐,然后将他抱在怀里靠在树上,调整了个让杨梦逐舒服的姿势。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小药瓶倒了两粒药,用随身携带的水壶给杨梦逐喂了两口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杨梦逐浑身无力,但因白天睡了所以还算有点意识。

“是谁要杀我,李辅国?”

“是皇上。”

“李辅国不是已助他上位?”杨梦逐话语之间有点生气的意味,可能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展开不在他的计算之内,“若不是我劝程公公及早转向,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登上帝位。”

沈求轻拍了一下杨梦逐的胳膊,伸手理了理杨梦逐鬓边的头发:“是我没有处理干净你与程元振交流的信件,建宁王的死与你有关,他之前已经提醒过我,若我们不走,你现在怕是已经下诏狱了。”

“建宁王?”杨梦逐皱眉,“建宁王之事已过数年,虽然他确实是被冤致死,可建宁王一去,军权也被他尽数揽下,无人可与他相争。”

沈求听着杨梦逐在自己怀里皱着眉分析来分析去,忍不住伸手抚平了他眉间褶皱,深深叹口气道:“可那封信上是你的字迹,皇上还是阁主时,便时常与我们一起回忆建宁王还在时的事情。张李做局冤死建宁王,如今祸首张皇后已伏诛,李辅国他暂时不能动,那就只有你的性命能平息些许他的怨恨。”

“此计是我当时借魏公公之手递上去的,他竟然没有邀自己的功,看来是想留着以待脱身。”杨梦逐听着沈求的话,心里一动,抬头看向沈求,只见沈求眼中尽是他看不懂的悲悯,“我们?你说太子提醒过你。”

沈求微微点头。

杨梦逐低下头,脑中一团乱麻,若是沈求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应该没有机会逃命,除非……

“你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的人……他竟然全都知道……”杨梦逐喃喃道。

“我是你的人。”沈求听到杨梦逐的话,似是预见到杨梦逐会挣扎所以收紧了怀抱,将杨梦逐紧紧扣在怀里。

杨梦逐似是能听到沈求并未说出口的下半句。

我也是皇帝的人。

杨梦逐越想越觉得害怕,他浑身虚软,挣扎不出沈求的怀抱,只能无意识的颤抖着。

这一刻他的自信和努力全部化为虚无,在这条他主动选择的仕途经济路,他竟因为无端信赖一个沈求而失败的彻底。

也是他大意,将把柄交给了别人。

“我是你的人。”沈求冷静的看着杨梦逐在他怀里发疯,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背叛确有其事,他确实无法解释更多。

杨梦逐好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靠本能给沈求的动作一些回应。

突的,杨梦逐的情绪好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下一秒在沈求的颈肩之处碎裂开来。

杨梦逐从哽咽逐渐开始抽泣,见杨梦逐身体放松了一些,沈求也撤回一些手臂上力气。杨梦逐崩溃之中想起往事,愤恨之情涌上,失去钳制的手掐住了沈求的脖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来找我。”

沈求被掐的仰过去,杨梦逐常年伏案,没拎过什么重物,也不爱动弹,这一下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沈求对杨梦逐的发疯无动于衷,一手揽紧了杨梦逐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顺着杨梦逐的胳膊抓住掐他的那只手,用力将其按下,直直盯着杨梦逐充满怨恨的眼睛看着。

“等我把你送出去,随便你怎么处置我。好不好?”

看着眼眸之中一片沉静的沈求,杨梦逐心中的崩溃更上一层,失控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沈求沉静地剥去了他所有的防御,至此他只能卸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闭眼安静的躺在沈求的怀中。

沈求知道他这样对杨梦逐越过边界的冒犯对杨梦逐的冲击有多大,但这种时候他只能摊开所有先保住杨梦逐的性命,逃离这个地方后再清算也不迟。

夜半的树林连虫鸣都不再有了,沈求再没说话,只是将手穿过松垮挂在杨梦逐身上的衣服缓缓摸向他的脊梁,似是在抚平他的骄傲和崩溃。

他们曾经在床榻之间无比亲密,而主人和侍从的关系却太过于简单,简单到曾经谁也不会真的去围绕它思考什么其他的后果。

这夜开始,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

天明时分,山中的水汽可以附着在所有物体的表面上,贴身的衣物已经凉透,唤醒沈求的是怀中杨梦逐过高的体温。陷入梦中的杨梦逐无意识的紧抓住沈求,明明额头烫的不行,但是身体却冷的要蜷缩取暖。沈求思量之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然后抱起杨梦逐,辨明了一下方向之后,带着杨梦逐又回去了村子。

幼年时,杨梦逐常伴着江南的雨声在学堂里读书。

他的幼年世道还算太平,他又长在江淮这种文人雅士多到泛滥的地方,常听人颂诗写词,感今怀古,但无一例外的,他们最伤感的还是仕途不顺。

他那师父过去也不被赏识,除了教杨梦逐那些四书五经诗词曲赋之外,杨梦逐最常看的就是他分析时政斟酌利弊,即使无人在意他也会撰写记录,文士的最高梦想是周公霍相,他师父也不例外,有时也会惆怅的看着他,喃喃自语着,做不成周公旦,走得了孔子的路此生也圆满了。

但好像也失败了。

没有足够的权利做好人都是被吃干抹净的下场,师父成了自己同僚的替罪羊,百口莫辩,含冤入狱,菜市斩首。

他的师父不好吗?在世俗意义上是很好的,但是他始终不曾认同过他的师父,不论是古籍话本还是现实,这个世界总是善人被欺,他不想被欺,也不想做一个善人。

他师父的两个志向一个都没完成,杨梦逐在人群中看着身边无知的人面露愤恨,唾弃辱骂。

师父临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他,那眼神杨梦逐也解释不清也从来不想解释,他看到他愤怒的师兄被官兵拦着,头落地的刹那,杨梦逐推开人群,将自己师父的头颅抱在怀里,他其实既不愤怒也不伤感,但是他不想看到师父的眼睛,于是他开始假装痛哭。

那天也是雷雨,他的人生好像总是有着连绵的阴雨,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不停的冲刷着他在这世上的痕迹。

梦里哭累的杨梦逐逐渐转醒,他很多年都没梦到过过去的事情了,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这场雷雨太大的缘故。

一股浓烈的药味儿钻进鼻孔,嗓子火辣辣的干疼,于是他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找点水喝。环顾一下,床头的木凳上放着一碗水,解渴过后才继续观察起自己的四周,昏暗的房间并未变化许多,依稀能听到雷雨阵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基本退热,努力的调动自己疲惫的肌肉下床。

院中那位收留他们的老妇人躺在摇椅上似是在睡觉,竹子做的摇椅在动的时候关节处有因为摩擦的响声,丰富了他对环境的判断,而那只趴在椅子旁的黄狗在听到他的动静后竖起耳朵转头看了看他,便又转过头去。

虽然丰富的水汽能遮盖许多味道,但杨梦逐还是在空气中循着饭菜和药混杂的味道找到了在伙房中忙碌的沈求。

与他曾经见过的沈求都不一样。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粗布麻衣套在他身上,但袖口和脚踝还是用布条缠起利索的包裹住,得以窥见他结实匀称的身材。

杨梦逐想,自己到底何时开始对他没有提防。自他步入仕途,他从来都以理智为基准去行为处事,他通过在情境下对方反应来判断与之的关系,然后做出相对应的行为,这是他的本能。他对沈求的行为便是他分析过情况,在认知内该做的事情,无意的施以援手或是确认他的忠诚,本能所催动的□□关系本身在他看来是对沈求这个人确认关系的方式。

但这次他好像发现沈求与他完全相反,如果说他与之的相处方式全靠他的认知和逻辑判断,那沈求便是完全依靠感情本能来与他相处。

“主人。”沈求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沈求放下手中的活计,单膝跪地向他行礼,一如往常。

杨梦逐皱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现在的情况,他需要判断出之后他该如何对待沈求,但灶上的锅却不等人,杨梦逐只好示意沈求赶紧看锅。

沈求将饭和药替杨梦逐安排好,便去安排老妇人和黄狗的吃食,杨梦逐细嚼慢咽的看着沈求忙碌,看看桌上的馒头咸菜炖肉,也不是他能吃完的量,没想到过后又去摆弄灶房边的柴火,直到沈求开始整理厨房的食材,杨梦逐才开口道:“过来坐这里吃饭。”

沈求干活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看向杨梦逐,然后便洗了手坐在了杨梦逐旁边。

沈求吃饭很快,一口下去一个馒头少了三分之一,咀嚼的时候也没有声音,坐的板正,跟杨梦逐慢条斯理吃半天吃两口完全不一样。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见他吃的快,便将饭菜往沈求的方向推了推,沈求一顿,面不改色的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吃罢杨梦逐便坐在院中放空,现在的一切都是沈求安排的,他想思考以后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吃完的沈求又开始干活,收了所有的碗筷,还能听到老妇人夸奖了他一句好孩子。没过一会儿自己的手旁放了一碗药,想也没想杨梦逐就全喝完了,怎么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在他观察的过程中,沈求竟是没有一刻闲下来的,以前郭大好像也是这样的在宅子里忙碌,而现在他自身难保,沈求现在做了郭大王婆六娘该干的所有事情。

正当杨梦逐在思考的时候,沈求走到近前单膝跪下:“主人。”杨梦逐看着他,并未做出什么反应,沈求便接着道:“属下等会儿要去集市上将这几日打猎到的皮毛变卖换钱,然后换匹马,等您彻底病好,我们就可以直接去关外。”

杨梦逐听罢点点头道:“河朔目前确实不是太子能管辖到的范围。”

见杨梦逐认同了他的说法,沈求的话语间也带上了一丝轻松:“那属下去去就回。”

杨梦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这野猪皮是那窝小猪的母亲吗?”

沈求语塞了一下,迟疑的回道:“是的……”

“难怪你能采药采到半夜。”杨梦逐点点头,大半夜的遇到疯野猪也是沈求倒霉,“去吧,早点回来。”

“是。”沈求应了之后火速离开了院子。

那天他在山上转悠了半天才采到草药,他对北方的地理环境没有那么熟悉,加上这片野树林人迹罕至费了些功夫,结果回去时又不小心遇到了一头野猪,那野猪体型不比太白山的野猪小,加上他已奔波两天,体力实在不足,跟那野猪搏斗费了好一番功夫。结束后没多久便遇上了搜山,幸好运气比较好及时将杨梦逐藏了起来。

那晚杨梦逐高烧不退,在野外缺衣少食,实在是没法赶路,沈求只好拿着这野猪回去找了老妇人,这两日他们吃的肉就是这野猪肉,为了能顺理成章住下来,沈求每日砍柴打水做饭烧火,除了要照顾杨梦逐,还能算是住在这里的报酬。

凌雪阁最擅伪装,沈求伪装成别地来的猎户将兽皮去村里的集市售卖,之后又购置了一些衣物和食物,很幸运的还看到有人卖马,购置齐整后便打道回府。

还未到屋前,便听见一个男声在嚷嚷:“王婆你糊涂啊!私藏嫌犯可是大罪,这个人一定得被送去官府,那天刘县令想抓的一定是他!”

伴随着大黄狗的汪汪叫,沈求急忙进了院子,只见杨梦逐被那庄稼汉抓住了胳膊推推搡搡还说着要赶紧跟他去见官,沈求一着急闪身过去想要打晕他,奈何这庄稼汉还有点力气,被打的嗷着叫了一声返过身想还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见那庄稼汉放开了杨梦逐还要打他一拳,沈求微微沉下身反手将庄稼汉背摔在地上,摔的人直唉哟。怕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沈求又补了一手让人彻底安静下来。

转过身检查了一下杨梦逐没什么大问题,沈求便道:“主人,本来还想让您再好好养两日身体,看来我们现在就得启程了,今天运气好,买到了一匹马,您在院子里等会儿,属下去收拾一下。”

杨梦逐点点头,沈求便进了屋子去打包行李了,看起来这几日他确实很忙,他刚刚转了一圈,屋内放了衣服,伙房除了堆成小山的柴火和整理齐整的各种食材,他还看到了用纸包裹好的肉干以及饼子,还有一个皮质的水袋。

沈求这生活能力简直令他叹为观止,想想郭大六娘也只会教教他怎么伺候主人打理宅院,那这些只能是在去凌雪阁后学会的,原来凌雪阁除了伪装暗杀刺探情报还把生存技能教了个遍。

老妇人抱着大黄狗躲在一旁,因为看不见她只能靠听来判断局势。

杨梦逐走上前去安抚的拍了拍老妇人的手:“婆婆抱歉,我们二人连累你了。”

他是做过官的,曾经为了政绩安抚过不知道面对面多少老百姓,文弱书生的样子总归是显得没那么有攻击力。

“小六……”老妇人有些焦急,被他们打晕的人是经常来照顾她的表侄,她虽然知道这二人没有恶意,但是伤害到她的家人就不好了。

“他无事,过会儿就会醒来。”沈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抱歉婆婆。”

听着沈求的声音,老妇人也是沉默了一下,这几日这个小伙子忙前忙后,干活比她这表侄实在许多,她是真的觉得这孩子很好,只是他们惹上的麻烦似乎过于大了,她只能颤悠悠的说道:“好孩子,你们一路当心罢。”

秋风萧瑟,他们二人一马沿着小道一直向东北前行。杨梦逐生来便是江淮人士,这一路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么北的地方。入目便是笔直的树干与瑟瑟黄叶,与那终年翠绿的南方很不一样。

他们的马毕竟是村里买的,耐力和承受力都不如在京城中售卖的好马,平坦路途时他们二人还能一起坐上疾行十余里,大部分是时间都是沈求牵着马在山林中前行。一般人十五日左右便能出关外,杨梦逐算了算他们已经走了十七日,怕是还要再行两日。

越走气温越低,若不是沈求提前准备好棉衣,他们怕是还没到关外就先冷死在路上。

那日近黄昏时分,他们寻了一个溪边取水,打算在这个地方过夜,随身的干粮吃的差不多,沈求需要再制作一些以备后用。

安顿好杨梦逐后沈求便在四周寻找猎物踪迹,这几日的野外生活让他对环境的了解越发熟悉。

突地他听到远远传来马蹄声向这个方向奔袭而来,寻了一棵树眺远观察,一个捂着严实的人出现在视野内,身形颇为熟悉,直到定睛一看那人背上的武器,沈求确认了来人是乌末。

不知是乌末一人而来还是有其他人,但现在情况不妙,他不能让乌末追上,于是在树下寻了块石子潜伏在乌末要来的路上。

乌末打听到有二人走了这个方向,便一路疾驰而来。突的一声长长的口哨声响彻在林中,而后他便吁马停下,一时间周围只剩沙沙的树叶声,让乌末绷紧了神经。

突地从四周传来破风声,乌末正想躲,才发现石子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马。

被石子击中膝盖的马受惊前蹄扬起,乌末为了避免受伤从马上一跃而下,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扬声试探:“沈求?”

无声对峙了一会儿,身后又传来破空声,乌末抽出武器挡掉了几个小石子,随后听到了马的嘶鸣声,转头发现马被骑走了,他只好气急败坏的对着已经远走的身影大喊了一声:“沈求!!!”

策马回到杨梦逐等他的地方,只见杨梦逐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在马上。他也听到了那一长声口哨,便知道情况不好,若是一直等不来沈求他也做好了自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准备。

“皇上派人来了。”沈求边说着边将行李转移到他从乌末那里骑来的马上,这匹马看着明显比他们在村子里买的马大一圈,就连喷鼻声都有力气很多,“一直走,这条路会到一个村庄,找一个叫图哈的人,他会安排好接下来的事情。”

“你呢?”杨梦逐抓住沈求的胳膊问到。

“来的是凌雪阁的人。”沈求平静的继续叮嘱道,“他在,我们没法一起走,这马不太好骑,但是会快很多,你要当心些,我不确定是否有人跟他一起来,若两个时辰后你没等到我,便拿着这些东西自己过境去。”说罢,略带迟疑的抬起手摸了摸杨梦逐的脸,虽然是只有二人逃命的日子,但他许久没有触碰过杨梦逐的身体了。将杨梦逐扶上马,把马鞭塞过去,抬起的眼眸中毫无一丝慌乱,“我知道你有不满,但你要先活着,只要有我在,你一定会活着,信我。”

说罢,便一拍马屁股,握紧了手中的链刃,站在原地目送杨梦逐离开。

杨梦逐回首看去的同时,沈求转身迎上远处追着他疾跑而来的人,来人控诉着沈求叛逆的行为,“沈求!你为何背主!那人如何值得你这么不顾性命?”

沈求双手甩开链刃,正面迎上向他而来的乌末,缠住快要到面前的刃尖:“我本就是背主之人,沈求感恩阁主的赏识和台首的栽培,也谢你把我当好兄弟。但从他捡到我的那刻起,我此生唯有他一个主人,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沈求这些解释听着刺耳,乌末恨铁不成钢的甩出另一手链刃直朝沈求面上而去。

沈求侧身躲开,收回另一条链子。

一天前,他突然得到皇帝下发的带回沈求的命令,最近大家都十分忙乱,他本以为沈求与他一样因任务被派出。

沈求是个平常沉默寡言的同僚兼下属,聪明冷静,办事妥帖漂亮,不仅是得到上司的赏识,也会得到同僚们的信任,这样的人只要不被派去做必死的任务,将来必会成为凌雪阁的中流砥柱,但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叛变了他们,且是为了一个手段肮脏又可恨的官场小人。

但是乌末忘了,当年沈求是他们没有费什么劲就策反的过来的,而个中原因太子与他从未细想过。

二人再无言语,双方一交手便战况激烈,兵刃交错擦出火花,一个愤怒带着无措,一个冷静带着焦急。平常两人在阁里切磋的时候实力就不相上下,如今更是打的难解难分,沈求并不想取昔日兄弟的性命,但乌末看起来是拼死也想拦住他。乌末越打越恼火,乱了一下阵脚,沈求的链刃往前一送,就快穿透乌末的胸膛,但沈求手一抖,链刃打偏穿透乌末的肩膀。沈求大腿被刃尖划开了两个大口子,血汩汩流出。

两人身上均已出现伤口,染红了衣甲,两人暂停了打斗,背靠大树,喘着粗气。

“乌末,等我送他离开这里,自会回来向圣上请罪。”沈求算着时间,无奈之下开口示弱道。

“要的是你的请罪吗?”乌末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满手是血,气道,“要的就是诛灭这帮冤死建宁王的人。你把杨梦逐偷梁换柱走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别以为圣上不知道建宁王的事情没他的手笔,沈求,圣上看重你给你一条明路,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沈求垂下眼帘,微微摇头:“但他不能死。”

乌末看沈求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寡言的好兄弟竟然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子。甚至会跟凌雪阁的兄弟下重手。

“圣上说若我今天不能将你带回来,便将你就地斩杀。”乌末道。

“我本该就会为他去死,但我现在不能……待我安顿好他,我自会回来找你做个了断。”沈求坚持到。

“沈求!”乌末恨铁不成钢道,“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求没再多说,只是看着乌末,摆出了进战姿势。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唯有手下才能见得真章,直到最后两人都浑身伤痕打到力竭。

乌末仅剩的一点力气将沈求压制在身下,试图让他悔改。

沈求望向他的眼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乌末听闻愣了一下,更加生气:“你觉得是我拦着你让其他人去追吗?你知不知道最近阁里忙的七上八下,皇上还专门抽调了我把你追回来。”

听到乌末这么说,沈求卸了力气,至少没人拦着杨梦逐的路了。

突然乌末听到身后有点动静,已经开始迟钝的身体没能躲过一个扔过来的大石头。转身只见杨梦逐偷偷摸摸的站在身后,还是一个扔石头的姿势。乌末伸手摸索着掉在一旁的链刃想要回击的时候,被沈求撞开滚到一边。

沈求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喉头一口涌出一口血,在要跌下去的时候被杨梦逐接住身体。

“还能走吗?”杨梦逐的声音隔着被打晕的耳膜传来。

沈求无力的点点头,但随即又抬头看着杨梦逐的脸,杨梦逐不该回来找他。这么多年过去,杨梦逐的脸自然是不比过去年轻,但那冷静的面容还是一如那年冬日捡他回去的样子,他的脸上似乎永远不会露出同情的神情。

杨梦逐扶着沈求去马那边,身后传来乌末疼痛的呻吟声。沈求顿了一下,转身的想法被杨梦逐阻挡:“你什么时候变的心慈手软了,我和凌雪阁应该都没教过你吧。”

杨梦逐寻了一处有高低差的地方,将沈求放下,转身将马骑来,在马上对着沈求伸手。

沈求忍着身上的疼痛,抬头看着杨梦逐的手,似是有些犹豫。

“不是你要带我走的吗?”杨梦逐问他。

沈求听到这句话,心念一动。

是了,是他想带杨梦逐走,不然他可能要去学王婆的缝纫手艺,把杨梦逐的头缝在这无数次拥抱过的身体上。

沈求靠在杨梦逐的背上恢复体力,杨梦逐驱马走了几步,低头看着躺在一边的乌末。

“你也不用这么怨恨我。”杨梦逐嗤笑了一声,“若我让沈求杀了你,你觉得他会违抗我的命令吗?”

乌末咬牙,看着马上那个令他陌生的同僚。

“真令人意外,你们凌雪阁的杀手感情倒是挺充沛的。”杨梦逐思考了一下,伸手安抚的拍了拍靠在他身上,听到他刚刚说的话是突然紧张的沈求,“又不是真让你杀他,你紧张什么。”

说着在行李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纸包仍在了乌末旁边:“剩下的看你自己的命吧。”

再没看乌末一眼,杨梦逐驱马离去。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们便能抵达渤海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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