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及笄，你还未娶 第7章 第 7 章

赵时昱听了，探到窗边拿着点心的手放矮了一些，声音有些冷：“点心不想吃了？”

“要吃的！”云团慌忙将手伸出去，将点心拿了进来。

外面瞬间没了声响，云团又侯了片刻，不见赵时昱再说话，以为他已经走了，便打开纸包，开始吃了起来。

云团害怕吵醒李妈妈，便尽量地将声音压低了些，如一只小耗子一般，窸窸窣窣的。

正窸窣得起劲，窗外飘来了一个声音：“吃完记得漱口，免得将来牙疼。”

云落窸窣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连忙朝窗外望去：“昱儿哥哥？你还没走的？”

“走了。”

说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了苍茫夜色当中。

翌日，许是吃了赵时昱送来的点心，心里觉得有愧，云团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静心湖边查看那几株藤草有没有开花。

令云团欣喜的是，有一株藤草果真冒出密密匝匝的黄色小花来，只是黄色小花将将冒出，还没有完全绽开。

等到明日，便应该全开了。

云团心里盘算着，明日再来摘，晚上再给赵时昱，便能赶上后日赵时昱去见姜婉了。

待又过了一日，云团再去的时候，黄色小花的花瓣已经悉数绽开了。

云团手持一个粉色的打平安结的香袋，将黄色藤草花一朵一朵小心摘下，放进香袋里。

云团将香袋放在鼻尖闻了闻，藤草花隐隐有股清幽的芳香。为了混淆味道，免得引起怀疑，云团又摘了几朵紫色的玉簪花放了进去。

晚上，云团借口追萤火虫，一路追到了赵时昱的逸安轩。

这是她第一次来逸安轩，逸安轩门口只点了两盏微弱的灯笼，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云团探头朝里面望了望，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

正探头犹豫间，猛地一回头，却被一具高大的身体挡在了面前。

云团顺着身体往上望去，见赵时昱正低头兴味盎然地看着自己。

云团心里一雀跃，欢愉道：“昱儿哥哥，你回来啦！”

赵时昱轻轻点了点头，温言道：“这么晚了，追萤火虫追到我这来了？”

云团撇了撇嘴，心道，还把自己当孩子呢。

她不理睬赵时昱的话，从袖中掏出白日准备好的香袋，递给赵时昱，一本正经道：“这里边装了藤草花，你明日去见姜家姐姐的时候，便带上。”

说完，又肃穆地看着赵时昱，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赵时昱接过香袋，有淡淡的香味从里面传来。他又瞥了一眼云团，见她一副昂首挺胸、似立了功的小士兵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他摸了摸云团的头，鼓励道：“云团做得很好，下回再给你带点心回来。”

云图案听了，满心喜悦，她挥了挥小手，同赵时昱告别，临走前，却又皱了皱鼻子：“昱儿哥哥，你衣袍上的血好难闻，赶紧回去换下罢。”

说完，云团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赵时昱望着远去的云团，心里莞尔，或许是因为还小，对他身上血液的味道才不会介意罢。

赵时昱没有直接进内室沐浴休息，而是去了书房。

早有一暗卫侯在那里。

“查得怎样？”

“恕卑职无能，卑职能肯定云家大火是有人故意操纵的，却暂时还查不出是谁做的。”

赵时昱扶额，似有疲惫：“嗯，先退下吧。”

暗卫有些犹豫，终还是说道：“但卑职无意中查到，两个月以前二皇子去过青州，只是云家不过是青州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卑职暂还查不出云家和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既还查不清楚缘由，也不要故意将二皇子往这件事上去扯，盯紧些便是。”

“是。”

说完，暗卫便退了出去。

夜深露重，一阵清风从芭蕉开得正盛的窗外吹来，赵时昱才恍然闻到了自己衣袍上那股腥臭的血腥味，他蹙了蹙眉，在血腥味浓重的刑房里并未觉得这味道难闻，可此时，他竟头一次觉得这味道着实让人恶心难受。

大周建朝不久，皇位还不是很稳固，前朝旧臣和心有异心的一些贼臣暗地里结党营私，企图颠覆皇朝，是以当今圣上才会设立拱卫司，又私设诏狱，专用来纠察惩治这些乱臣贼子。

赵时昱深得当今圣上信任，圣上才会将拱卫司交于他掌管。

又一阵风吹了进来，赵时昱起身，朝后院的浴室走去。

翌日清晨，赵时昱起床，悠闲地吃了一顿早饭，又去老太太那听了一耳朵的唠叨，才启程去毓园赴姜婉的约。

临行前，他拿出云团给他的香袋，将里边的花挑了一些出来。

小孩没有常识，他却知道对花卉敏感严重者是可以窒息身亡的，也不能真让姜婉因为与他的相看而丢了性命，或损了体格。

这一回，云团没有跟去。

是以，当暮色四合，云团听老太太院里的人说赵时昱回来了，便慌慌跑到赵时昱会路过的竹林，等着赵时昱过来。

赵时昱离竹林还有十丈方远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在竹林旁翘首以盼的云团。

他眼里擎笑，招呼着云团。

云团迈开小腿跑到赵时昱面前，仰着头望着他，热切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姜婉姐姐可有出现不适，可有被你吓跑？”

“尚无，倒是越战越勇，又约了我五日后见面。”赵时昱故作烦恼，苦涩回道。

云团露出不可思议的小表情，不甚理解地说道：“怎么会呢？姜婵亲口对我说的，说她姐姐接触藤草花，会全身起疹子的。”

“那她有没有起疹子?”云团又问。

“倒是看到脖子有些红点。”赵时昱诚实回道，临走前他确实看到姜婉去抓脖子上的红点了。那花还是留多了些，赵时昱心里暗自想着。

“那就是她还不知道这些是你带给她的霉运，那下回你带我一同去，我去提醒她，她就会知道你不是她的良人了。”云团脑瓜子飞速运转着。

赵时昱也不拒绝，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奇特的，他倒是想看看云团是如何让姜婉以为这霉运是他给她带去的，那偌大个毓园，难不成那藤草花只长在他身上？

云团回了玉笙居，赵时昱则去延寿院给老太太回话。

老太太听说姜婉又约了赵时昱五日后再在毓园见面，心里已经认定这门亲事是铁定能成了，就差不差人马上准备聘礼去姜家下聘，将姜婉迎进家门了。

是以当五日后赵时昱再一次提到要带云团一块儿去时，老太太便十分爽朗地答应了。

五日后，赵时昱再一次带着云团来到了毓园，而姜婉亦带着姜婵。

只是这一次和第一次不同的是，姜婉已不只面上遮着薄纱，而是戴了一顶宽檐笠帽，帽檐四周垂了一圈长长的面纱遮住了脖颈。

赵时昱照例和姜婉侃侃而谈，温柔周到而不失礼貌。

她将姜婵拉到一旁，问道：“你姐姐怎么将自己遮得这般严实，这大热天的，也不热吗？”

姜婵乖巧回道：“也不知怎地，以往夏日里，姐姐出门只要戴上遮脸的面纱，便不会过敏起红疹，可自上回从毓园回去以后，姐姐脸上身上便到处长满了红疹，所以这回出门，才戴上帽纱遮掩的。”

“那便奇怪了！”云团故作惊奇，“姜婉姐姐以前出门只要戴上面纱便不会起疹子，可这回独与昱儿哥哥见面以后便起了疹子，莫不是姜婉姐姐与昱儿哥哥相克？”

云团说着说着，忽然抬高了声音，离她们不远的赵时昱和姜婉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纷纷向她们俩看来。

赵时昱听了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姜婉遮住脸面的薄纱微微动了动，似乎多了一份心思。

云团装作无意，无辜地朝他们笑了笑，又偷偷地摸了摸袖中的香袋。

香袋里面装了一些今晨去摘回来的藤草花，她担心上回赵时昱带的藤草花不够。

接着她又拉着姜婵朝一旁走去了。

姜婵也是若有所思，她小小的，不信命，也不知道命是什么，但她爹娘信。

这一回，姜婉同赵时昱分别的时候，没有再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回去以后，老太太虽没有等到两人相约下次见面的消息，却满心以为，三次见面，也足以让两人充分了解，并定下婚约了。

只堪堪等了两日，老太太便给媒人送去了厚厚的礼，让她去姜家探探消息，看是不是两家可以商议个时间，谈谈两人的婚事了。

可姜婉那边，自第三次与赵时昱见面回去以后，身上的红疹便起得更多，大片大片的，都连成一块了。不仅如此，还时常感觉胸闷，总觉得喘不上气来。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对什么东西不适引起的，却不一定是藤草花，也许是其它以前没有触碰过的东西。

是以，当赵家派媒人来询问姜婉的意思时，姜婉躲在内室，同姜夫人道：“母亲，你去将这门亲事推了罢。”

姜夫人不解，以为女儿和赵时昱约见了三次，应该是很喜欢才是，况且，以赵时昱的家世，赵时昱的人品，这大周朝，还找不出第二个来。

姜婉知晓母亲心中的疑虑，便解释道：“母亲，这三次见面，虽然每一次他都对我彬彬有礼，可这种客套，不过是对任何一个他所见到的女子都会有规矩和礼仪罢了。”

她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姜婉想起那日在莲池的单篷船上，风掀开她的面纱，她能在云团的脸上看到惊叹，却独独在赵时昱的脸上看不到，仿佛她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万千女子当中的随意一个，并不足以让他泛起心动的涟漪。

虽然她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也曾私底下看不起那些只贪图她美貌的男人，所以她才会戴着面纱去见赵时昱。她这样也是不想让赵时昱只单单通过外貌去认识她，可当她见到赵时昱在看到她的真实面貌时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心里便清楚，她不是赵时昱心目中想要的那个人。

更何况，云团的话，让她觉得，她身上的疹子，或许真的是赵时昱有意而为之，不过是想让她主动退步罢了。

她又何苦去为了一个不为自己动心的男子而再去争取，她的条件也不差，她的要求也并不十分高，只是想找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家世也不太差的男子罢了。

姜夫人听了姜婉的解释，心里稍稍叹了口气，也罢，与赵时昱方见了三回，有两回都是回来便起疹子，还一次比一次严重，兴许他们本就不合适，有缘无分罢。

姜夫人是信命的，得了姜婉的话以后，便去同媒人委婉地表达的姜婉的意思，只道两人不合适，还请赵时昱另寻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