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深又如渊 第4章 我教不动

那人还想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见过了，又一道更亮的电筒光射过来，愣是把他夹在两道光的中央。

“你们两个大晚上不待在宿舍睡觉，干啥呢啊！几年级几班的，都给我过来！”宿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无限放大，还带着回音，震得陆渊头疼。

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那人倒悠闲的很，脸不红心不跳靠在墙上，宿管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跟审问犯人一样厉声质问：“你们两个，几年级几班？在做什么？”

陆渊镇定自若，如实上报：“高二6班，陆渊，本来在教室加完班准备回宿舍……”至于在做什么的话，总不能说等到一半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吧？跟个大傻叉似的

“……然后，遇到了这位同学闹了点矛盾。”在脑子里组织好词汇就全蹦出口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宿管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在学校成绩出了名的好，面对好学生声音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啊，这样啊，没事没事，学习也要注意休息，你先上去吧。”

又转头看向那一副事不关己的学生，火气“噌”的一下上来了：“你呢？！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啊！我是近视不是眼瞎，报出你的大名！”

陆渊道了谢，转身时和他来了个短暂的对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陆渊眼底好像有一丝丝嘲讽的意味。

“看哪去，说啊！”宿管一声吼把他拉了回来，双手插兜懒散地回答：“高二6班，林深。”说完低声笑了笑，“老师，我可啥也没干啊，我也是加班学习的。”

宿管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把纸重重拍在桌上，指着林深恨恨道：“站好来！这样像个什么样？你还学习，我看你是翻墙去网吧差不多。”

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宿管拿出手机编辑了几个字，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A4纸和一支笔：“3000字检讨，明早你班主任要你当着全校师生练，下次我抓到一次翻一倍。”

林深随手卷起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么多字啊，写不完怎么办呢老师。”

“嫌多？再加五百字字我觉得不错。”

“唉别别别，我说说而已，不就三千字嘛， So easy的事儿啦。”林深伸出两根又长又细的手指，举到头顶比了个“再会”的手势,“老剑晚安，注意身体。”然后趁老剑快发火的时候，“嗖”一下跑上楼。

第2天早晨天才蒙蒙亮，令学生痛苦周一开始的铃声就响了，上面的灯“啪”地一声亮了，睡在上铺灯泡下的学生那叫一个惨，灯亮的时候差点没被亮瞎双眼。

宿舍里哀声阵阵，不是“困死了”就是“我讨厌起床”。陆渊睡眠浅，灯没亮就醒，睡得比别人早，主打一个早出晚归。

换好布鞋就赶紧下楼，老师还在吹哨子催促，叫喊声比早铃声都大。

“快点快点！升旗了都快速一点！”

这所学校有一个神奇的规律，每一届高一集合的速度永远比高二要快，老师一抓一个高二的学生，高三要准备高考才避免恐怖事件的发生。

苏主任拿着话筒站在台上，看着迟到被抓的那几个学生严厉训斥：“又是你们几个最慢，都叫你们跑快一点还在那里慢悠悠的！”

被人群堵得不知道被踩了几脚的那几个：“……”

好在苏主任还算有良心，没为难他们，等队伍整齐安静下来后才说道：“升旗手和护旗手上来。”

两名升旗手和两名护旗手，护旗手是高一两位学妹，升旗手是高二两名学生代表两名学生代表一个年级第一陆渊，另一个猜都不用猜，年级第二常驻者周经豪。

站在一块儿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反正万年老二就是用一种很不爽的眼神看他，次次都被陆渊以一分之差位列第二。

“全体肃立，升国旗，奏唱国歌。”

旗帜随着歌声缓缓升至顶处，周经豪看看国旗又看看陆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当然陆渊也很礼貌的回敬一个看傻逼的眼神给他，那意思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你不行气不气。

升旗仪式结束后，苏主任却没有立马说解散，台下的同学们以为他又要讲长篇大论，可说出来的话却并非如此：“下面有请我们的罗副主任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同学们疑惑的拍拍手对视，不明所以。

罗无双接过话筒扫了台下几眼，才进入正题：“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在这里讲一件事儿，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左右，我们学校有一名学生擅自翻墙离校归校。啊，这里表扬一下向老师举报的陆渊同学啊。”

他停了停，声音忽然提高：“然后，我要严厉批评高二6班的林深同学！翻墙这种事是非常危险且恶劣的行为！接下来，我会让他念一份检讨认识自己的错误，请林深同学上台发言。”

同学们愣愣地看着从6班走出来的少年，还是那晚一身社会的套装，两边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貌似没写检讨书。在罗无双杀人的目光中困倦的走上台，接过他手中的话筒。

“喂喂？哦，这个话筒没问题”铃声试了试音，他的声音扩散在校园内，喜欢八卦的女孩子已经在下面交头接耳了：“哇哦，那人谁来着呀？天好黑，我都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听这声音绝对和我男神一样，是个大帅逼！”

林深站得也不老实，像个老大爷一样的站姿，吊儿郎当的一点没有十四中规规矩矩的典范，其实他写了检讨，但上面鬼画符的字迹连他本尊都不知道写的啥鬼，干脆现场自制一份。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都应该挺好，咱就废话少说。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就是高二6班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了都要爆胎的林深，都是同学叫我深哥就好哈……”

半分钟下来，没有一个字是有关“错”的，全在自卖自夸，听得台下的同学一只手捂着脸差点笑喷。

陆渊是目击他“犯罪”的证人，还得陪他一起站台上。见那人不要脸的，根本没有停的意思，陆渊不动声色靠近掐了掐他的腰，压着声音说：“你够了没？”

日？林深一怔，感到腰上传来的一丝疼痛，回头看着一脸平静的陆渊，很想问“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不过看在赶时间去吃早饭的面子，就勉为其难够了吧。

“咳咳，啊我的自我介绍就这样。首先，我不该未经老师允许擅自离校，还在大半夜翻墙回来。然后我不该和这位叫陆什么

的发生不愉快的矛盾。”

他静了静，用余光看了陆渊三秒，又转回台下：“我以后，归校的时候会注意时间，尽可能在确保没人的情况下再翻进来，避免在和某位同学产生矛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我们共建廉洁校园。”

主打三字儿“懒，倦，拽”，下一秒就要坐地上似的：“我的讲话结束，谢谢大家牺牲珍贵的早餐时间听我讲话~”

他的声音不大，因为已经被掌声和笑声盖过了，连陆渊嘴角都不明显的扬了扬，罗无双都快气炸了：“林深！你！你读的什么东西？啊！你给我过来，检讨是这么念的吗？！你等着，看我上去不给你一顿爱的教育！”如果不是两位老师拦着，他可以现在就扔一双水晶拖鞋过去。

苏主任多少也有些尴尬，赶紧从林深手中拿走话筒：“呃，解散吧解散吧 ，走慢点儿。至于你们两个，吃完早饭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找你们有点事儿。”

“你们”中自然也包括了陆渊，鬼知道什么事，反正点头就对了。

林深把那张鬼画符穿进兜里，刚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冲陆渊扬了扬下巴：“朋友，一起？”

陆渊看了他一眼，直接抬脚往食堂走：“不了，谢谢。”他来十四中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和谁一起吃过饭，何况还是发生过“矛盾”的陌生人。

“那不能啊朋友，我请你吧，”林深几步跟上，自顾自地说：“你就当是我补偿我们友谊的矛盾呗，你不要的话我良心过不去。”

陆渊严重怀疑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他们有个屁的矛盾，睁一只闭一只眼就当啥没发生，不过看他又想装可怜的模样，懒得跟这人说废话，没拒绝就是默许。

十四中的食堂饭菜还算丰富，不像其他学校的贡菜配白粥那么单调。没什么想吃的，随手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碗豆浆，刚拿出饭卡就被后面那人抢先一步。

陆渊：“……你干什么？”

林深：“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当我说着玩儿的啊？咱都是好朋友，不用你还了。”

“也没打算还，我可没让你请。”陆渊十分冷漠地阻止林深的自我感动，但还是用自己的饭卡刷了他的那份端着餐盘走上二楼餐厅。林深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想半天也想不起来。

吃的好好的，林深咽下白面馒头，撑着下巴笑眯眯看向陆渊：“你每天都是一个人来的？”陆渊小口小口喝着豆浆，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你可太孤单了朋友，哎其实你可以等我一块儿的，我这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见外的。”

陆渊放下碗，抬头与他对视，偶然发现林深的瞳孔不是那种常见的棕色，而是浅浅的绿色，灯光下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有些出神，林深歪了歪头，他才回过神，端着盘子站起身不冷不热地扔了几个字过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还真没有，你是第一个。”林深并不在意他的冷漠，还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对他说。

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苏主任还在看文件，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来了？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苏主任放下文件，温声开口：“找你们来呢，是这样的，按你们班主任给我教的学生文档，林深同学无故旷课三周了对吧，”他看着林深，面上倒也没有怒色，又说道：“老师可以不追究是什么原因，但你们已经高二了，离高考还很远吗？三周落下的课程很多，你们老师也不会返回去再讲一遍了。”

听到这话，陆渊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苏主任又看向他，诡异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嗯我的本意是，让陆渊同学抽空辅导一下林深同学，当然了，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们没有意见吧？”

林深：“他教我？”

陆渊：“我教他？”

一想到某人那多说一个字都会死的性格，林深就气笑了，靠在墙上一本正经道：“哈？主任您听我说，像我这种低等学生，怎么能受到陆渊同学如此高等人士的教诲呢？我不合适。”

苏主任越听越懵，这孩子在说什么？喝了口茶水故作平静道：“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你们有过过节，但我们陆渊同学待人向来热情友善，不会在意这种小摩擦的。”

见人就想说滚的陆渊：“？”

办公室陷入寂静中，林深像是思考良久，拍拍陆渊的肩：“嗨，没事儿。主任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想和陆渊同学一起学习，呃……成就未来。”

管他娘的说的啥，反正是给苏主任感动了，见铃声响了，又嘱咐几句才放他们回去。

陆渊心情复杂，黑着脸问他：“你搞什么？”林深“呵呵”地笑了下，自我觉得良好：“我不这么说，老登怎么会放我们走嘞？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走到2楼又停下脚步回头，“不过只是为了应付主任而已，毕竟真要你教你估计也教不动。”

本来还有些恼，现在被他一整突然觉得还挺有趣，低林深两个台阶正好与他平视，林深好像透过那双眸子中看到了一丝笑意，还没等他细看，陆渊绕过他往三楼走。

“你？我也觉得教不动”

林深：“……朋友，请不要人身攻击ok吗？”

回到班上的时候还在早读，罗无双在门外巡视，让他俩赶紧回位置上坐好，陆渊是自个儿坐下了，林深却是站在门外闻丝不动，和罗无双大眼瞪小眼，犹豫半晌后问：“我坐哪去？”

罗无双这才想起来，由于他无故旷课三周就没给他留位置，左看右看也没空位，只有陆渊旁边空着一个，也不管陆渊什么表情，指着那个位置对林深说：“你去中间那个位置坐，坐中间要听课，知道没有？有个成绩好的同桌你也多学习学习。”

然后全班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深往大学霸旁边一坐，靠着椅背身子往后倾，差点没给后面闹小男生吓死。长腿伸直了双手枕在脑后侧头冲陆渊散漫地挑眉笑道：“哟，好同桌，以后就麻烦您多多指教了。”

好极了这下，同学们心想，今后的日子里，必定会变得丰富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