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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蒙蒙，天气转凉。
裹上外套，秋屿忽然发觉，已是深秋了，是她对他心动的时节。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萧条的季节，虽然她名字里就有。
太凄清，万物凋零，没有生机。
可是她那会儿在这时候对一个男孩动心，让她对秋天有所改观，让她有些期待，有些欣喜。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个雨天。
穿着灰色运动服的男孩撑着伞，走在前面。她自己跟在他后面，光是一个背影，都让她心里羞涩又心动。
雨中的栀子洁白，拖起晶莹剔透的雨珠，他漫步走过，秋屿看着水珠倒映的男孩影子，无声地雀跃。
秋屿手插进衣兜里，目光所至之处，是三两学生匆忙的身影。
路边种满栀子的花坛仍旧绿意盎然。
现在每天还是会看到黎若的身影，有时遇见了，他也不会上前，也不多问，只是默默地看她。
她不允许黎若再介入她的生活，黎若就在她规定的圈外边缘，不打扰，只是在她身边露个面，不做过多的干涉。
真的讨厌，老是在她身边晃悠，不想注意到他都难。
黎若知道自己这时作出任何行为，只会让她反感，越是靠近就会离得更远。
他只有让她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才可以离她近一点点。
秋天的风有些凌冽的气息。
那时她很喜欢跟在他后面，看他的背影。
她还记得，他察觉到她在自己身后时，双耳通红全身僵硬的样子。
而现在他走在她的后面，默默地看她。
“黎若。”
转身向他，记忆中十八岁的黎若与此时的他重合，记忆中的人并没有太多改变。
“你该回去了，别任性了。”
“你不是在整理花园吗?我和你一起打理吧。”
“我不需要你。”
她拿着铁锹，向下狠狠铲起泥土，堆在一旁，不看他。
他也在旁边挖土，时不时回头看她，见她没有一点想理他的意思，便专心地搞鼓起来。
秋屿拽出枯死的树根，又看他忙活。
算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进屋洗手，吆喝他:“你不是要帮忙吗？帮我把地都锄了吧。”
免费上门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好。”
他倒是挺有干劲的。
院子很久没有打理了，全是枯黄的杂草，种下的植株被覆盖到下面，打理起来还真麻烦。
秋屿瞧了他一眼，不再管他。
黎若进进出出好几趟，运走堆起来的杂草，夯平隆起的土堆，收拾好院子，摆放整齐好工具，回家做好饭菜，提到秋屿家外面。
“天冷了，我煲了点汤。”
他端着瓷碗，上面冒着热气，手指被烫得发红，又用力压住碗的边缘，有些泛白。
又是那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她，又有期待。
“我不要。”
“我还做了红烧排骨，我去端来。”
他放在院子外的桌上，转身就要出去。
“黎若，我们不可能的。”
“秋屿，可不可以，看看现在的我呢？不是以前你幻想的样子，而是站在你面前的我。”
“别给我扯那些，你别太自恋自狂。”
“那本日记的内容我记得很清楚，秋屿，你把我虚幻得太过美好，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承载你幻想的一个载体，你看我只是因为对那段时间的还有怀念，可以不以，从过去走出来呢。”
“我走出来了的。那为什么你又出现了?你本应该死在我的回忆里的，就像一颗长在树梢的果实，快要成熟时阳光突然撤走，之后阴雨连绵不绝，最终蔫死吊在上面。你不该出现的，我本可以记得最美好的时光，可以忽略掉最后的痛苦，你的出现我又忍不住埋怨你的绝情，我恨你。”
他知道。
每次她望他，只看他的眼睛。仿佛是透过他身上看他从前的他。
她质问从前的他为何要那样做，为何要悄无声息离开，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毫无留念斩断。
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得不到她的真正原谅。
“为什么要在我独自一人治愈好自己后，你又出现在我的身边?我讨厌你，我发觉自己还是对你有感情，我不知道是执念太深还是喜欢，我好困惑。下定决定离开了你为什么又要穷追不舍?你又让我陷入困境里了。”
“但是我不会再要你了，我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对不起曾今的我自己。”
“你走好不好?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被困在过去太久了。
黎若心痛不已。
“如果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是痛苦，我会离开。”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再次投来目光，泪光闪烁，“只是，你要好好吃饭，别在回望不好的过往了，我会离开的。”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再见到他。
也许，是喜欢得太痛苦了吧。她仍在对从前的他生气，连着现在的他一起讨厌，不愿接受现在的他。
他说的没错。
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也没有认真看现在的他。
他种下的花开了，香气扑鼻。
他走了，留下的痕迹还在。
讨厌，讨厌死了。
叮铃--
她打开门，发现在面前的不是之前送花的那位小哥。
“女士，你的快递签收。”
秋屿签好字，又迟疑地四处张望，每天准时到她家门口的小哥没有来。
黎若在他走后每天会定一束花，准时送给她。他知道她对他生气，她喜欢花，不会把气撒在花上面。
当她第一次收到花时气愤又无可奈何，把它放在不起眼的窗台上，可香气四溢随时都在提醒它的存在。
而今天没有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她出门了。
冬日的暖阳懒懒地照在她身上，走在小道上，她握着一杯热饮，坐在长椅上望向远处。
一个人从她所望之处走来。
熟悉的，讨人厌的他。
她起身就走，被他拽住。
“你...”
“因为让你感到痛苦，我又一次不知所措了，我想也许放手你会重新得到平静，我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我不懂得怎么去爱你，是我带给你的痛苦，可不可以让我来填补你的不安?”
“我给你带来的痛楚太长了，我想以后陪着你给你快乐，慢慢消磨掉那份痛恨的感受，别抗拒我，好不好?”
他伸来一束栀子给她。
冬天竟然还有栀子花，她低头看着绿叶白花，“你说出来自己信得过吗？”
秋屿与他目光对接，他眼神坚定：“我爱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
“神经病。”
“时间会证明一切，多说无用，你也不会相信，我会让你幸福的。”
日落缓缓下沉，秋屿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眼，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向天空，再望向他。
不是十八岁的他，而是现在的他。
“破碎的镜子就算粘好了还是有裂痕。”
“裂痕也可以作为衡量尺，我不会让你有落差。”
她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前方走去，他走在她的身后。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黎若给她戴上了帽子，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眼前的日落很美，很灿烂，这不仅是一场盛大的消亡，也是星河璀璨的开始。
“会吗?”
“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