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飞向我 第3章 闹事

姜澄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照得姜澄有点迷茫到底是几点。

窗帘遮光，同时封闭了外来的热量。按说初扬家会很冷，其实不然。

初扬家二十四五度的样子，没热得叫人不断流汗，也不是冷得让人只想钻被窝。

姜澄鼻子很挑，她无所谓吹不吹空调，但不喜欢空调排风口的气味。带着化学物质的排风再淡也会惹得她皱眉头。她的房子有几台立式空调，在她的眼中，那全是碍事的摆设。这间屋子没用空调，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取暖手段，屋子是很干净的味道。

姜澄感受到了流动的风，空气不憋闷，纵使拉着窗帘，也令人心情微敞。

加湿器开的时间刚刚好，现在已经关闭，湿度恰到好处，舒缓着北方空气中过于霸道蛮横的干燥。她有些熏熏然，屋子里的环境太适宜，就会让人失去警惕心理，进而昏昏欲睡。

初扬给她沏了一杯茶。

茶汤微红，柔和香气随着白雾蒸腾而上，瓷白茶盏有猫弄绣球的釉画。不太适合普洱，不过，确实别有意趣。

灯光下走来的大天使长坐在她斜对着的沙发上：“久等了。”

姜澄盯着釉面，无意识地点点头，而后思绪回笼，她摸出手机：“安保机构我是熟悉的，你这种情况需要一个能攻能守的保镖。”

能攻能守，她指的是智力和武力都相对能打的类型。

想求人办事先得投其所好，姜澄已经有盘算，她那一句调侃的话只是为了拉近关系而开的玩笑，没想到初扬居然真的准备赔偿，姜澄表示不必，他大可给自己找一个靠谱的安保，从线上到线下全方位地保护自己。

初扬又说确实有必要，答应得无比丝滑，丝滑到姜澄都震惊。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所有话都是为了打开话题。然而恰恰他说正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而头疼。

姜澄恰巧有这方面的资源，话题就这样开始一路向着想象不到的方向一路驰骋。

初扬没说话，很认真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没有一点侵略性，相反，是很真诚的类型。被他的眼睛一看，再浮躁的心也像是被顺毛一样不得不冷静下来。

姜澄下意识错开视线，她亮出一个页面：“这是他家的服务详情页，你可以看看需不需要。”

初扬微微倾身，就着姜澄的手很快扫完，页面名额不多，已是全部的特殊保镖。他退回身子：“可能还是不太合适……不过我有个疑问。”

“你问。”姜澄退出切面，切聊天框打字。

“现在保镖助理也卡学历吗？我对这几所大学了解不多，不过就粗浅的了解，分数线都不低吧？出来做这个？”初扬露出些迷茫。

姜澄笑了一下，感受到真诚的视线，嘴角堪堪刹住车：“因为挣钱啊。”

“挣钱？”

“对，就是为了挣钱。众所周知，现在竞争很大，各市场趋于饱和，企业把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公司里的员工加无数的班，休息都得不到保障，人们卷证书，卷学历，卷生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受这个。所以，就有人选择换个行业，线上线下一体的保镖应运而生。

“不过这个赛道也相当挤就是了，同样要求计算机专业，要相对更好的学历不说，还要强健的体魄，忍受潜在的歧视，付出也不少。”

初扬懂了，这是用青春赚钱的另一行业，趁健康的时候做来钱快的工作，后半生躺平也好，投资也好，能有更多的选择。

正如姜澄说的：“毕竟不少公司裁员，优先裁年纪大的程序员。对一部分讨生活的学生来说，反正哪个赛道都吃青春饭，干脆找找性价比更高的。”

除了线下保护雇主的**和安慰，程序员及身后的团队还会编程制定独家代码。

比如和管家管理签订合约，为特定的监控摄像添加接口，又保镖实时监控，如果再发现意图不轨的人想要进入住所，系统会自动通知保镖和安保，并视情况报警。

保镖贴身保护，更能感受到哪里可以再调整，实时修补bug，是真的更加安全。

初扬好像挺满意此类模式——不过对人选不满意。

“为什么呢？”姜澄疑惑。

“大概是怕被骚扰吧……”初扬看上去有些尴尬。

姜澄震惊：“这个确实有可能发生，不过我们没接到过这种投诉。”

保镖的合同是一年一订，大部分顾客属于上流社会，可谓是吹毛求疵。即使这样也很少有投诉之类的事情发生。

初扬表情更加尴尬，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健身房遇到过页面其中一人，而那人想吃他豆腐的事。

一直到姜澄拎着初扬送她的暖屋乔迁礼回去，她才堪堪意识到些不对劲。

初扬有这么好说话吗？他多半一直等在门口，看她出来才打开门，后面送完暖屋礼品，反倒哄得姜澄主动提出帮他招聘个靠谱保镖。她甚至没问他工作近况和个人信息！看一眼漂亮脸蛋就头脑发昏。

真是美色误人，把艺人约签给影视部一定能赚不少钱……姜澄下定决心下次看初扬少看他的脸。

话是这么说，姜澄没想到自己很快又见到了初扬——的名字。就在项目文件上。

时间要倒回几个小时前。

按说总监与下属一起坐班，但蓝海娱乐以姜澄还没正式上任，办公室没能收拾好为由连着几天拒绝姜澄提前赴职的要求。

因着是周末，姜澄不好让人多加班，她抓紧时间在店里购置了几身符合形象的西转当工作服。她只有一身答辩专用西装和一衣柜的休闲装，不好在公司里穿。同时心里也在负责记仇的小本本上把负责此事的人记了一遍又一遍。

周一早上八点钟，她准时到达公司，前台已经通过系统认得这张新面孔，礼貌放行。她七拐八绕到副总监办公室前，面色不阴不阳地踹开门。

周末晚上落了场小雪，早上天气晴朗，气温突寒。副总监刚脱了外套，端坐在位置上给自己倒茶，不妨被姜澄这么一吓，茶水流线一偏，洒了一桌子。

他轻微脸盲，加上姜澄的网络证件照是穿牛仔外套碎刘海的阳光小女孩，此刻见到气势汹汹的正装办公丽人，反而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因此杭有德眉头拧起，拿起电话就要叫保安：“你是谁？怎么能乱闯副总监办公室？不会敲门？”

姜澄看着他办公室的三角铭牌，金光闪闪的“副总监”三个大字下是花体字母AD，骚气四溢，乍一看上去和这位大肚便便的中年油腻男毫不搭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定制的。

她理智稳定，表现出发怒姿态也不过诈一诈这个老登。姜澄单手踢过去一只滑轮椅，不偏不倚撞到老登办公桌正前方。

姜澄故意没关门，嚣张过去坐下，笑容晏晏，语气热情，吐出一串和表象不符的冰冷话语：“我说杭副总监怎么拒绝了我的要求，赏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工作也怕我劳累着一份工资身兼数职，原来是还不认识我。哎呀呀，到底是我姿态不够低，非要来您办公室请人才行，嗯？”

她拿捏了一堆语气词，极尽阴阳，声音也不压，清清楚楚传到走廊里路过的各路员工耳里。相信过不了多久，杭有德被兴师问罪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姜澄本就不被看好，反而豁得出去，不怕丢人；杭有德则不然，他打拼到副总监也颇花了几年，在公司多少有些威望，姜澄还没上任就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放到地上踩，着实是没给面子。

杭有德听她这么几句，自然也悟出来对面究竟是谁。他陪着笑，心里气得滴血，脖子通红了一片：“不是，不是，您搞错了，上面给的调职通知是本周周三，还有两天，您这也太急了，这……”

他一个纵横职场的一米八的大男人，被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怒斥，此举不亚于当众被抽了两巴掌。更可气的是他迫于姜家的压力，还必须笑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一轮半的人。杭有德心中猛啐姜澄拿大压他，面上低三下四，妄想用舆论压力夺回道德高地。

殊不知在姜澄眼里，他是一头惯会画饼争权夺利的猪。杭有德墙头草之名臭名远扬，都不用特意调查，姜澄看了他主力推进的工作方向和最近正要签的项目，就差把所有高期望项目都将与综艺部门合理推进写在脸上。

还没开始工作，姜哲已经把充当墙角的墙头草拨到他那边去了。

姜澄啪地甩下一沓文件夹，来之前她已经预演了几遍接下来的台词：“别跟我装傻充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想要影视部门解散还是心稳不住了想跳槽？Solo Silhouette Art项目是S级项目，甚至可能是影视部最后一个S级项目。按公司规定，没有总监签字不能推进，你特意趁总监之位虚空时提出来和综艺部门合作，是吃饱了撑的越俎代庖？”

杭有德没想到姜澄上手工作这么快。他早就听说新任总监是个倒霉废物，生得不好，是姜家最不受重视的旁支，偏又不死心想着参与抢家产分一本羹。他早就和姜哲达成合作，如果姜哲来了影视部门，他就全力辅佐当好太子太师，如果是别人来，他也大可暗通款曲立下汗马功劳。

是以这个S级项目，本来是想给姜哲签字的。周三九点上班第一秒，合同立刻落地，毕竟哪个总监不是总监呢？小姑娘大学都没毕业，未必见得什么世面，先把合同签了，她反悔也不成。

预料之外的，姜澄光长得漂亮，一点涵养都没有，上任负两天就开始撕他。杭有德心下骂了一万句泼妇。

那边姜澄还在输出，全力开炮，看起来是想用问号砸死他：“你还知道周三正式任职啊，新上司不是已经被你自主想好了吗？毕竟公司的调函不如您老人家一句话，蓝海娱乐是您说了算，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应该早点主动找您混个脸熟的，不然也不会教您认不出来，总监办公室当杂物间，您上班品茗足矣，还处理什么工作啊？”

门口渐渐地聚了些人，杭有德顿感老脸无处放，更是从没遇到过把底下的事搬到台面上的情况。他站起身来，往门那边走，强行挽尊：“小姜啊，你这，有话我们关起门来说不行吗？真的是你误会了……我是为了部门……”

姜澄听到“小姜”两个字，眼睛微眯。

杭有德靠关系上位，不算彻头彻尾的人精，人情世故倒是懂得，他心理顿时一咯噔。

他说错话了。

果然，姜澄站起身来，施施然拦住他要关上的门，扬声：“杨总，劳烦您过来，我们副总监的问题，也许像我这种小人物还管不了。”

杭有德眼神顿时一肃，她提前请了纪律合规部的最高话事人，假模假样地来这里闹，说明她又更值得CCO来处理的事情，也许其实目的根本不是那个S级项目。

姜澄来闹事是有预谋的，她想拉他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