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飞向我 第13章 曾经

姜澄觉得耳朵的异常消失，才又拿近手机：“我听到了，你怎么有我手机号？”

不知何故，初扬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懒散：“你昨天在医院有说自己什么时候下班，还和我交换了手机号码，竟然没存吗？”

“？”

姜澄翻手机中的软件，发现把号码存进了备忘录：“……我喝醉，存错地方了。”

初扬的声音透着一些讶异：“那你也不记得我晚上也会接你这件事吗？你准备怎么回家？”

“本来想加班的，”不过想到要加班看的文件和你有关，“那就先回家吧！”反正也要面对面说这件事，早晚的事情。

姜澄就这样膝盖上托着超厚的文件，像活人搬家一样离开公司。走之前，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领导不走我不走”的办公室说：“虽然忙起来大家可能会住在办公室，但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忙的时段。大家办完工就准时下班，不要在这里耗着，如果有加班需求，就打条子汇报，要么调休，要么折算加班工资，总之不要看我的时间，只要不要迟到早退就行。大家都是靠项目奖金拿工资的，这样拖着不是什么好的企业文化。”

她说完就启动轮椅，活生生的“到点下班”好例子。员工们看着姜·武松离开，突然爆发出欢快的叫声。

这位大学生成为管理的最大好事，大概就是能理解打工人的心酸吧。

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姜澄拒绝了初扬的帮助，在路人的侧目中把轮椅折好扔进后备箱，单腿蹦上车。

初扬换了一身衣服，水洗牛仔服，身上有沐浴露的花香，姜澄没见过几个能做到这么精致的人，顿几秒，突然醒悟：“你去健身了？”

话一出口姜澄就在后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初扬就容易嘴上跑火车，如果有人对她这么没距离感地说话，姜澄会在心里暗自扣掉那人所有的好感分。而初扬居然自如地接了下去：“是的，总要做点事——系安全带。”

腿上的超厚文件摇晃着，姜澄低头拉带子。

膝盖上的超厚文件哗啦哗啦响，初扬注意到，闲聊着打开话题：“你的工作很重啊，这么多资料，可以放到后面座位上的。”

安全带咔哒扣响，姜澄拍拍文件，点头：“对啊，都是有关你的，没想到这么多。”

初扬微妙地沉默了几秒，他发动车子：“所以你其实是从今天开始了解我的？”

姜澄顿时有点心虚，初扬脾气好、好说话归一码，敏锐度远超常人是另一回事。事实被他一眼看破，自己好像小时候偷懒不写作业被老师抓住。

他还在纳闷：“那你昨天在医院，是什么意思？”

对他不怎么了解，但会为了当他老板仗着酒劲勇闯男厕抢人，初扬还厚着脸皮以为是姜澄早就知道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想挖人，被她带走后着实小小感动了一把。

结果，事实是姜澄现在才准备了解他，她连文件都还没打开！

初扬表情出现真空，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姜澄也在回想自己是怎么开始在心里安排初扬的，他们见面次数不多。

往前溯回，好像是杜若洲告诉她初扬身份后，她见到初扬不戴口罩的样子，就开始心理躁动。直到看到那则粗糙的个人信息文件，她才真的生起挖人的心思，确实是见色起意，只是……

“我酒品真的这么差吗？”不知为何，姜澄赧于只说自己只是单纯看上了连，她只好谈自己次在意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喝过酒，往往是喝多之后倒头就睡，没想到不睡觉的自己会做清醒时觉得丢人的事情，连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往外面倒。

转移话题的心思自然被初扬看在眼里，他幽幽叹气，并不深究：“还可以，只是你以后参加什么宴席最好多带一个挡酒的助理，虽然没什么极端的情况发生，但还是对工作计划不利的。”如果把不了解就想挖他这件事也算成工作计划的话。

不必细想，姜澄知道自己在初扬心里多半是专业能力不怎么样的糊涂领导。

初扬的态度非常友好，应该是有意签约，姜澄可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她试图重新表明自己的诚心，拍拍腿上纸堆：“是这样，这里有你近几年的舆论风向。蓝海有专业的公关，但说实话，公关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况且，有意向选择我们这种不算行业翘楚的公司作为签约方一定也有你自己的考量，为什么不干脆一起谈好，免得以后有歧义呢？”

她的话说得很绕，却并不妨碍内里核心的理解。这是一种态度，代表着初扬换约后，起码自她开始，会尽可能给予他事业上一定的自由度。

初扬刚悬起来的心放下了四分之一，姜澄能理解他有核心诉求，这说明他的其他要求也不是不可谈。车内气氛太过尴尬，初扬试图换话题：“好啊——早上给你带了枸杞茶，有喝吗？”

纸袋就放在姜澄腿旁，她闻言猛点头：“好喝，还有莲子百合粥也很好，我都有喝，杯子和碗也洗干净了。”

不知道为什么普普通通一碗粥也能做出除浓稠香甜之外的诱人味道，姜澄喝粥的时候，差点以为初扬在新某方专业厨师学院进修过。

初扬满意于别人赞扬他的厨艺，微笑着歪了一下头，神情矜骄。

这一歪能看出他以前作为爱豆存在过的影子。姜澄高中看过选秀节目，爱豆预备役们嘟嘴戳脸，眨眼飞吻，满屏青涩，可惜姜澄不吃这种类型，兴致缺缺地关了视频。

初扬这一歪头确实自然流畅，不让人觉得奇怪突兀，又很好地带动身周的气氛，要人回过神来，才能意识到——刚才他是在撒娇吧？

姜澄不是他粉丝，都差点随着扬起嘴角。

不想显得太痴女，姜澄低头，翻开文件第一页。

文件是时间正序排列的论坛贴，有标注时间。

实习生本科计算机系，毕业那年没能找到工作，干脆申请了新闻传播学作为第二学位，算是双专业并修。大部分帖子是她抓取关键词下载的。

帖子对初扬的称呼往往采用论坛里常用的花名和谐音叫法。LTNS是Long time no see的缩写，意为“好久不见”，论坛花名“久”。初扬年纪第二大，部分人叫他“久二”。

姜澄吐槽，这花名听着像日本名字。

另一个花名更抽象，初扬的粉丝名字是“扬”的谐音，叫“阳光”，阳光多为妈粉和姐姐粉，喊初扬儿子女儿时会叫他“光子”。而普通人提起“光子”又只会想起光子物理，问得多了，初扬又被叫做“物理”。加上他是查理王猎犬塑，有时又会用一个小狗的emoji代表他。

粉丝群体的抽象程度永远超乎想象。

网站抓取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让实习生整理到快下班的是其他明星的花名，她给姜澄准备了一张表格，内含高出镜频率的各位明星花名和emoji代表，其复杂程度很像姜澄大学必修“机械设计”这门课中课本最后令人眼花缭乱的物理代码表格。

姜澄头疼中表示理解，社会学的人际关系就像她画过的轴承螺丝，不乱中有序，怎么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呢？

她对着表格开始看帖子。

出道初期帖子不多，六个月以内很少有贴提到LTNS，最多是粉丝在安利贴的评论区中“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LTNS新人男团！”

某论坛网站中也有LTNS的专门小组，早期专组中的组员都是抽象粉丝，喜欢发各种抽象好笑的玩梗帖子，气氛不错。从部分帖子中，姜澄得知初扬是主唱(vocal)兼门面(visual)。他小时候学过美声和主持人朗诵，初高中都因为五音齐全和颜值高而入选过校合唱队，是高中的风云人物。至于舞蹈，是因为初扬初中开始有因为班级年末出节目而练习过hiphop基本功，长时间练习没有，是不拖后腿也不会因为舞蹈大放异彩的水平。

门面没什么好说的，脸就是证据。

他的队友有大学毕业的队长，也有高中毕业就休学的两个弟弟，队长也是主唱，其他队员则分别兼任主舞和领舞、rap，是从小练起来的水平。

重复率高的帖子出现时间在出道六个月后，那时春寒料峭，LTNS参加一则网综，整个团四个人凭借着不同方向的搞笑出了一回圈。队长是老实人赛道，主打对于各种突发事件的发懵反应，两个弟弟则是活泼搞笑男赛道，冲浪速度快，浑身是梗。初扬则是伪腹黑人设，每当发生什么爆笑事件，在队长的一脸发懵中，初扬明明什么都没有参与却以一脸神秘莫测从角落闪过的样子会为这个事件添上最好笑的注脚。

直到现在的帖子，也有人在论坛上总说：“不知道能不能说，我觉得LTNS最好笑的不是团综，而是刚出道没多久那个网综。反转反转又反转，就算你一开始不笑，反转多半也会笑起来；就算反转不笑，当气氛组出现时，初扬在边角一闪而过的特写也会让你爆笑如雷。”

这条回忆往昔的回帖在日活不高的论坛中居然有2.3万个赞。

由于主要笑点其实不在氛围组身上，爆火后，是两个弟弟进入了短暂的人气高峰。初扬和队长被踩着，两个人一个忙考试，一个忙创作，组合物料中不怎么出场。曝光不够，人气平平。

随着时间流逝，爆火的热度散去，初扬终于完成了第一年的基础课考试——第一大二课程太满，和行程总是冲突，他把早八到晚八的课删了一半，准备降级修完另一半。

同时，初扬也在第一年大一的下半学年中考过了英语四级。

八月份出成绩，初扬的四级考了602分。

学霸大有人在，四级能考六百分的爱豆却几乎没有，甚至可以说，初扬是第一人。那一阵知道初扬的人也因此喊他“602”。

粉丝在各网站与论坛小组中发帖宣传，被营销号发现后，互蹭冷度发了帖子。

依靠平台的推流机制，初扬四级成绩这篇帖子居然大爆，在某视频网站上五天拿下两百万点赞。

慕强是每一个人的本性，长得好看的是又美又强，离白月光美强惨就差一个惨字。

就这样，初扬凭借着自己的四级成绩，单独小红一把，人气也凭此变成队内最高。

红黑俱灭，红贴出现时必然伴随黑贴，打假战士们很快出现，在娱乐组中直言初扬“降级”是因为挂了一半科。

挂了一半和一开始就没选课是两码事，偏偏这篇满是谣言的帖子转赞评很快超过四级贴，搞得不少路人真以为他是个挂一半科的神才。

好在初扬没白红，实打实的学霸光环吸引来的粉丝在研究出真相后迅速制作了辟谣贴。

几天后组合发布新歌，宣传期有小网站来约采访，自然也问了这件事：“最近，你的四级成绩和大学结课成绩引起热议，有人说你是靠自己考取高分，也有人说你偏科严重挂一半科。对此，你有何看法呢？”

初扬没什么滑头可耍，直接把大学四年变六年的计划托盘而出：“大一上确定签约的时候还没开始选课。那会儿在军训期间，了解大学四年所有课程后，我退选了二分之一的学分课程——练习、行程、上课，我可能完不成所有的任务，但我可以把时间线拉长，大一大二读四年。大三大四课程锐减，时间刚好，也就不影响毕业。”

主持人不依不饶：“真的不能再多选一门了吗？”

初扬回以诚挚目光：“真的不能再进步了。”

弹幕飘过无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想进步了”和“笑死”。

这个说法得到的负面回应不少，但真上过大学的反而赞同初扬的计划。有人开贴：“这不比那些莫名其妙休学的人强多了吗？而且根据小道消息，他目前绩点3.61，就算在文科专业中不算顶尖水平，可平均分已经在85分以上了。给你同样强度，你能拿这个分数吗？”

热评第一条：“初扬上大学的时候偶遇出道，拼尽全力也无法修满学分。”

楼中楼回复：“并非偶遇，人之常情。”

热评第二条：“报告老师，初扬他不想进步！”

楼中楼回复：“绩点高就行啦，老师我也不想累死他啊:）”

热评第三条：“人家是三年修四年，他是六年修四年，还是太想进步了。”

楼中楼回复：“不退学就是进步呗。”

路人、粉丝、黑粉在这个帖子下面打成一团，堪称混战。

从这个采访开始，新粉丝们才发现初扬不仅不是腹黑系，反而是直球系。

他很有冷幽默风格，有话直说的同时总会冷不丁说点好笑的东西，大概因为是大学生，那股网上形容的“清澈愚蠢”风格偶尔也能在他身上展露一角。

又因为是爱豆，初扬有专门练习过表情管理，那股清澈好笑就变成了灵动搞怪。

谣言的影响是无限大的，得益于采访来得及时，舆论完成了最大程度的控制。

后面又经历过几次类似这样的事情，公司没有任何回应，全靠粉丝澄清和采访回应，少部分时候是直播弹幕刷，被他看到后自己分享真相。

姜澄看得很快，除了部分帖子，论坛内容没有什么信息量，一览而过不过几秒。

直到初扬提醒她：“要进地库了，小心眼睛。”

姜澄正看入了迷，茫然地抬头，眼前光线暗淡下来，车头倾斜向下，再平直后拐过几个弯，驶入车位。

她收拾好文件，蹦下车。

地库没人，初扬扶她一把，摊开轮椅，等她坐稳后才关上车门。

姜澄脑中已有了简单的思路，看了200多页的文件，大概明白初扬前经纪公司——奉合行例的问题所在了。

电梯上行，她开口问：“我看得不多，大概知道一点问题了，你出道初期应该是经历过籍籍无名和短暂爆红的时期，红贴出现时总是伴随着黑贴，我看不出大部分路人自发黑和下水军的区别，不过确实有多个高度雷同的帖子发帖人IP不同，ID不同，平台和小组不同，确实是有人下规模地黑你，对吗？”

初扬回忆着出道初期的内容：“那会儿……学业压力其实很大，不太清楚论坛的风向，跑了很多小制作的综艺，也客串一些小成本网剧，最重要的是练习舞台和歌曲，时间太满，完全记不清了——不过，我一直也很少看这种看不清真心的论坛，太影响状态了，所以，确实不知道有人下规模黑我这件事。”

姜澄抬头看他，下颌线锋锐明利，典型帅气男人的线条，嘴唇因为过去经常上妆，呈现很柔的粉色，能想象到原本唇色要比现在要更显气色。圆眼，略微偏向桃花眼的眼型，帖子中有照片，妆后自带抓人的钓系之感，现在是素颜，气质淡淡的，仿佛是刚从图书馆出来的乖巧少年。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不抢戏又足够漂亮。

初扬是优越男相，男相中不带一丝攻击性。圆眼显乖显小，如果不是知道他24岁，姜澄会以为他只有十九岁。

感受到姜澄的注视，初扬问她：“怎么了？”

姜澄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想跟他说话，看脸跑了神，随口糊弄：“你出道的时候18岁，似乎比现在青涩很多。”

初扬的不好意思更明显得多，他下意识抿唇成一条直线，随着电梯到层的提示音，才说：“那会儿的妆造甚至有些杀马特，要抹超级多发胶，感觉有点像黑历史啊。”

反应过几秒，姜澄才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舞台妆，和她翻到的综艺、采访妆造不是一回事。她还没看过舞台，心虚缩手，胡乱安慰：“没关系，如果能签约的话，会尽量给你大的妆造决策权。”

起码就初扬打扮他自己的能力来说，他审美没问题。

初扬推姜澄回家就准备离开了，走之前他看表，不到六点钟：“过会儿我来叫你，先不要点外卖。”

姜澄大为震撼，初扬这是把晚饭也包圆了。

有的吃又不亏钱，因此，她只是默默看着初扬离开。

回家还是要换衣服的，姜澄简单换洗，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有了成绩的加持，加上LTNS舞台表现确实不错，即使是舞台并不那么多的国内，也让他们抓住了不少人气攀升的机会。

就这样又发展一年，初扬修完大一全部课程，顺利升级。

同年次他六级考过，居然比四级还高几分，608。

阳光们扬眉吐气，拿着成绩单到处张贴，和黑粉水军打得不亦乐乎。

初扬随团队马不停蹄地准备专辑新曲，在九月初的新曲发布上，曲风积极活泼的新专辑大爆，LTNS从普通艺人直接升级，成为国内商业价值前几。

热度越大，不喜欢的人就会越多，对家和粉丝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又对上号的，光是相关话题赛博打架就能在娱乐小组刷屏几天。

初扬的吸粉点在于主唱、学霸、长得最帅，在这个卡颜时代，获得了最多的粉丝。各家粉丝队内打得腥风血雨，队外也不乏浴血奋战，堪称混乱。

趁着爆火，他们连轴转跑综艺舞台，出国计划也逐步落实，初扬身上的工作压力直接翻了几倍，他必须腾出一半时间学习，整个人几个月内暴瘦，看得粉丝心疼不已。

粉丝心疼，路人可不会。网友们是苛刻的，对于没到瘦骨嶙峋的人，他们总觉得人还可以减肥，还没到极限。无论话题那边明星是男是女，网友苛责胖的帖子永远不会消失。

LTNS全员都是很瘦的人。初扬再暴瘦后，脸上明显少了些肉，幸而胶原蛋白还在，撑得住颜值继续发光。瘦没耽误初扬帅，却让他不可逆转地疲惫。后采中初扬难得没在学习，他抱着抱枕补觉，黑粉和不理智路人近乎疯狂地从身体状况和精神不佳攻击他，说什么的都有，最严重的是臆测初扬磕了药。

公司没做任何处理，就这样放任初扬被侮辱攻击。幸而初扬人在国外，还有一道墙挡住了些流言蜚语，他不怎么看网络平台，似乎没受影响。

见他我行我素，网络喷子们个个勃然大怒，骂他脸皮太厚不知所谓。初扬带着一身疲惫回国时，十月份过去一半，他要参加期中考试。

考完最后一科当天，初扬被黑粉撞上来，贴脸anti了。

贴脸anti就是在明星面前当面攻击TA，可以指代语言或肢体暴力的任何一种。

对了，忘记说了，本书所有角色，没有任何现实背景的原型。

这章是前几天欠的一章＋今天更新的二合一

电脑好卡，最后几段全变成乱码

立刻就修正了！

希望不要影响阅读TT

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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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