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飞向我 第10章 过往

姜澄努力消化自己醉后的心直口快，咬一口三明治，初扬瞥到，补充：“对了，早餐不是买的，是我做的。”

她刚想夸大厨手艺，问初扬是哪家店。拇指已经准备好，此刻蹦出来对着初扬点赞：“真正的大厨。蛋黄酱和外面的不一样，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三明治口感丰富，主调柔和，蛋黄酱应该少放了相当比例的糖。

初扬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得到肯定，他扬起嘴角：“不是蛋黄酱，独家秘方。”

一天相处下来到底熟悉不少，初扬不再是那副找不着话题的样子，开始能开点玩笑——虽然姜澄还是觉得淡淡的尴尬萦绕在二人之间。

初扬主动不少：“老板想签我，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姜澄反应两秒，霎时间只想抱头。

她臆想归臆想，实际上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初扬的个人资料。开会和了解宴上重要来宾就已经够焦头烂额，实际上初扬究竟背景如何是个怎样的人，她仅有见这几面的印象。

因此姜澄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核心业务能力以免自己露馅。问八卦比较稳妥，她端起已经稀碎的总监范，看似不经意地直击核心：“那个男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初扬和姜澄都起了冲突的“那个男的”只有矮胖人士，初扬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很淡然地说：“他是公司负责视觉效果的领导，职位比较微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负责视觉效果但成绩总是平平，手中资源不多难以服众。所以他就盯上了我，想把我送给一个公司的主负责人。”

姜澄继续八卦：“所以不是他看上你了，是那个主负责人？”矮胖人士行为猥琐，姜澄还以为这就是那个传言中想对初扬下手的大佬。她还兀自疑惑，怎么是公司负责人资料里最差的一批。

“也不详尽，”初扬看起来像是在谈别人的故事，没半点心理障碍，“那你有听说过我被雪藏两年的事情吗？”

“……有。”姜澄有些讶异于初扬的态度。

初扬后视镜看路，语气多少有些漫不经心：“不要这么惊讶嘛，一开始被雪藏肯定是痛苦的，可是我又不能一直痛苦两年多。生活要继续，心情还是好点吧，刚好锻炼一下抗压能力？”他语气末尾落于疑惑，像是确认一件自己都有些遗忘的事情。

他很快调整过来，话回正题：“他职能和人脉都不足以雪藏我——或者说公司里没有人能彻底雪藏一个人。经济人劝我的时候，说主负责人也是听命别人。”

“别人？”姜澄觉得初扬副业是写小说的，有留不完的钩子，但有这种口才，以后上采访是件好事，值得鼓励。

车停在红灯前，驾驶座上声音平静无波：“就是公司的投资方。”

姜澄顿时觉得香甜早餐失去了味道——她对初扬了解得着实不够多，只能拐着弯地拖延：“等我去公司，考虑一下。”

初扬没说话。

路上没有塞车，只花了三十分钟，比姜澄预想得还快。

初扬同她告别，姜澄自己推着半自助轮椅，一路坐进了公司。

十楼——蓝海娱乐影视部。

进总监办公室前要先经过部门普通员工的工位格子间，姜澄自恃厚脸皮，面不改色地在大家悄悄集中的目光中通过，她甚至很有礼貌地问：“我的办公室在哪儿？”

一个实习生在其他人的示意下站起来，大气不敢出地带她去里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紧和杭有德的品茶办公间隔着半间屋子，和姜澄的方向有暗门，屋子就算做休息间。此刻已经收拾好，宽敞整洁。

她放下东西，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攒的事务。下载了文件时，突然想起来纸袋里的茶和粥，她拿出来，把粥喝了，先查看详细的初扬个人资料。

旧文件内容不多，只显示初扬原签约于一家叫做“奉合行励”的小公司，里面是大纲式文件，简略叙述了初扬出道以来的成就和所获奖项。

姜澄不追星，不知道偶像行业这些成就的含金量，即使不是顶流，也算头部成员，每一行都是初扬人气的证明。

但是她会看数据，最典型的一条是在还正常营业的时候，平台互动率达到11.3%。这个数字的重要性她是懂的。

粉丝死忠、路人缘、偶像营业质量等情况都是非常优秀的水平。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不小，红人粉会多，在死忠抗打的情况下容易出现因舆论问题而消失大批“买股粉”——望文生义，把偶像明星当成股票进行投资，可能是购买周边，也可能是在粉丝团体中占据核心地位，这类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有影响力的那类战斗粉、数据粉，而舆论发生，最先消失的就是她们。

原因无他，红人粉的利益会因为周边价格的波动、舆论立场不利带来的心理失衡而受损，当更红更适合的人选出现，这类粉丝就会离开，利益受损严重时，也会出现脱粉回踩的情况。

姜澄的视角看，这种情况无可厚非，市场允许这类人的存在，甚至一定程度上，他们可以促进市场内货物的流通——当然，如果这类人的比例过大，就会有人出现“黄牛”行为，即通过各种手段暗示市场，对某些周边进行非理性的价格提高。价格的虚荣假象会随着明星人气的退散而迅速崩溃，价格崩盘，有如股市。

也就是说，明星们的人气身居高位时粉丝数目也随着水涨船高；而无论是何种因素，只要下坡路开启，如果很难见到翻身希望，当日鲜花着锦即刻变成烈火烹油，利益团体一击即破，只剩下死忠粉和长情粉丝苦苦维持。

这是当今娱乐圈难以突破的怪圈——没红过的，会被嘲笑一辈子扶不起的阿斗；红过的，当红时被对家嘲讽，没落时被后辈拉踩，情况屡见不鲜，无法违背。

这份文件没有写初扬现在在粉丝群体中的名声如何，但想来不会太好，娱乐圈可没有什么岁月静好，越红越有对家和看不顺眼你的人。当日他被雪藏后社交媒体全部停更，组合从四人组合变为三人组合，公司没给解释，他也没有渠道表达，落在文字上只有一行“无理由停止行程”。

基于这样的背景，加上长达两年的消失，现在合约结束，初扬终于回归自由身，他应该需要一个能帮助他打一个完美翻身仗的公司。

长时间消失固然会有粉丝痴痴守候，可没有约定归期的消失还会有吗？恨比爱长久多了，姜澄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准备再看初扬的论坛待遇。

她无端感到头痛，在看到初扬的详细信息后，自己才意识到这是一笔烂账。

宣布回归，当然可能会因为过去的名声和人气上一波热搜，但，这波热度能利用多久？如果计划不好的话，恐怕黑贴和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初扬和蓝海，说不好还会影响其他项目的口碑。

初扬的长相站着都能吸金，不过，以姜澄的思路，她更想稳定长久地挣钱，一杆子买卖不是真买卖。

现在没有秘书，她得叫个人来帮忙。

腿脚不好，她准备打办公室内固定电话，只是刚拿起听筒，手机就有来电进来，是陌生号码。

姜澄接通，听完通讯那边的话，这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处理——那个推到她的，初扬的私生。

还是个高一生，初扬消失那年她初二，正是狂热追星且自控力不太强的年纪。因为追星，所以成绩并不稳定，初扬所在团体LTNS活动多时，她无心学习，成绩下降，而活动少时，她百无聊赖，只能学习，成绩上升。

小姑娘叫周恒越，头脑相当聪明，很多知识过几遍就可以完全掌握，只是……用她管家的话说就是不用在正道上。

她父母有自己的事业，正在扩张阶段。因此不管她，忙起来只丢钱给她，保姆加几次薪水变成全职管家，代替小姑娘的父母行驶管孩子的全力。只是究竟不是亲生，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反而不好管，就这样长成了一颗歪脖子树。

她六年级开始追星，彼时LTNS已经出道一年，幸好小学课程不难，她学得轻松，家长没有要求，课余时间比同年龄段孩子多得多。

不必补课和上特长班，周恒越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年轻的男团营业就是为了提供情绪价值，恰巧符合小女生的需要。

她是团偏，最喜欢团体一起，更喜欢团体里的初扬，因此，初扬消失时，她是困惑不解的。

只是升至初三，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应付升学，她有自己的自负心，考上一般的学校没关系，起码有书读，可是连高中都考不上，那就有点太丢人了。

少了一个人，不少行程都需要调整，舞蹈重拍，音源重录，后台大量工作让LTNS在大众面前出现的时间锐减。没有初扬后不少与团体投资直接挂钩的工作也被推慢或取消，这一切反倒给了周恒越时间复习，她考得不错，顺利上了不错的高中。

LTNS的行程在初三下半学年回到正轨，周恒越渐渐都快淡忘了初扬，她不解于初扬的消失，但偏爱之情也让她不舍得回踩初扬，一切就这么如常推进，可是升入高中，遇到新的同学后，闲聊追星时，她得到了初扬相关的消息。

一个让她万分难过、疑惑窦生，必须得到答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