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救赎以时光为药 第12章 第十一章

当繁华散去，烟花留下的剪影却留在了俞挽眠心中，这是一次不同于其他次看烟花的体验，她珍贵的把这份回忆存在心里。

夜色过半，俞挽业小心翼翼的扶着俞挽眠下楼，此时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程漾四人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两身后，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出了城，在回郊区的茅草屋的路上，俞挽业重新背起了俞挽眠，在月色笼罩下，安安静静的走，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温柔和平和。

俞挽眠手上提着药，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说了很多对于未来的想法，那些畅想大多是美好而遥远的，俞挽业静静听着，有耐心极了。

突然，狂风忽起，月亮被乌云笼罩，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俞挽业心下一惊，该来的总会来的吗？

他背紧了俞挽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像是向死而生的勇士。俞挽眠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话都不说了，顿时安静极了。

俞挽业一步一步向前走，边走边问：“挽眠，你怕吗？”

俞挽眠摇了摇头：“只要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俞挽业心情似乎轻快了不少，对俞挽眠的回答很满意。

跟在后边的程漾问道：“是乌拉塔吗？”

阿蛮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半大的小脸上满是纠结：“我不知道，只凭一阵风我感受不到什么。”

程漾：“再跟跟看吧，应该不止一次。”

果然，没过多久，一群人就出现在了俞家兄妹面前，一行五人，放眼望去个个拥有极多的功德和强大的实力，明明只是修仙者，修为却差不多可以与半神比肩了。

而且，当他们一群人出现，程漾和陆生就感受到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气息，程漾脖子后的姣梨花瞬间隐隐作疼，这是预警的信号。

陆生低声道：“果然是乌拉塔，这气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没想到，自那以后，还有乌拉塔没被清除干净。”

程漾没说话，她静静的看着前面五人。

周渊与阿蛮也选择了闭声，他们两个作为小辈，不添乱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见为首一人贪婪的看着俞家兄妹，仿佛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月光照射之下，更显其阴森恐怖。

俞挽业紧紧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想动手，他也会死拼到底。

俞挽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交涉：“敢问阁下是谁，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为首那人不屑的笑了：“我么，你就不需要知道是谁了，你只要知道，死在我手下，”他竖起了食指摇了摇：“你，死的不冤。”

另外一穿着黑衣的人道：“老大，我们动手吧，这兄妹两身上的功德可不少。”

俞挽业心下了然，果然是冲着他的功德来的。

他把俞挽眠放下来，拉过她的手，轻声问道：“挽眠，你怕吗？”

俞挽眠摇摇头，依旧是那个答案，只要哥哥在，我就不怕。

俞挽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的满足，这辈子，总算是有那么一次，他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俞挽业把俞挽眠安顿在路边坐下，转身就冲着那群修仙者冲去。

那群修仙者一开始被俞挽业的气势吓到，还有点愣神，等他们反应过来，俞挽业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俞挽业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倒，又重新爬起来，头上，手上，脚上，全是伤口，不断的往外冒血，触目惊心。

俞挽眠只能呆呆的看着，刚刚他扶着她坐下的时候，点了她的穴，她动不了了。

禾阿蛮几度想冲上去，却都被周渊拉住了。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回忆，改变不了什么，于是他们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等那群修仙者再次蓄起大招冲俞挽业身上招呼的时候，俞挽眠拼尽全力瞬间挣脱了束缚，一下子挡在俞挽业面前，华光乍现，俞挽眠瞬间喷出一口大血，眼神开始迷离，一下子摔倒在地，似乎随时离去。

俞挽业顿时疯了，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身体在不停的发颤，痛苦的看着怀里的俞挽眠，俞挽眠感受到了冰凉液体的温度，那是来自俞挽业的眼泪。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人生就这么结束了，还真是有点遗憾。

可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俞挽眠死去的瞬间，就化为半人的形态离开了身体，本想接受百行街的召唤往百行街而去，却在路上被那群修仙者伏击。

当那群恶心的乌拉塔看到俞挽眠死去，便瞬间追寻着半人形态的俞挽眠而去。徒留俞挽业抱着俞挽眠的身体失声痛苦。

半人形态的俞挽眠很快就被困在一个五行阵里，那五人一人占据一个点，牢牢的困住了俞挽眠，此阵绘制诡异，非寻常阵法，只见俞挽眠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身上原本装满了功德，那功德此时却被装进了那五人的口袋，俞挽眠就此，灰飞烟灭。

当法阵完成的一瞬间，这条由程漾组成的记忆通道瞬间坍塌，他们全都被弹回了百行街。

程漾这次被弹回倒是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害，被陆生的保护罩护着。

只有俞挽业，保持着那副被打伤的身体，呆呆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神迷离。

可他们不能任由俞挽业这样下去，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程漾瞬间抬手就要凝聚灵力唤醒俞挽业，却被陆生阻止了。

陆生此时的脸色也不好，在他管辖的地方出此差错，而他毫无察觉，此乃大忌。

陆生瞬间凝聚起一股小小的灵力唤醒俞挽业。

而此时的阿蛮好像经历了跟俞挽业的痛苦一样，浑身冰冷，呼吸都苦。

周渊只好不断的给她输送灵力，温暖她的身体，阿蛮是共情力很强的一个神祗，她亲眼目睹了俞家兄妹的惨状，对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与痛苦说是感同身受也不为过。

良久，她颤抖的说道：“我一定要杀了那群人，我一定……”说着她又有点伤心：“那又怎么样呢，挽眠已经没了，已经没了，周渊，我好难过啊。”

周渊轻轻的拍着阿蛮的背，无声的安慰。

而另一边，俞挽业沉浸其中，过了好一会，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

他脸色苍白，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你们都看到了吧。”

陆生点点头，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你妹妹一个公道。”

程漾冷静的问道：“你当时身为凡人，是看不到挽眠死去作为半人的事情的，是谁补充了你的记忆。”

俞挽业嘴唇阖动：“我不知道。”

他只是清晰的感觉到，他又一次失去了俞挽眠。那种痛苦是那样的真实与难过，是那样的令人心碎。

程漾看着失魂落魄的俞挽业，心里装着情绪的那个玻璃瓶，好像突然之间稍微裂了条缝，悄无声息的露出那么一点同情来。然而就像石子扔进大海，只泛起了一丝涟漪，便很快消失不见。

她意识到，她问不出什么来了。

而且她也不愿意再问下去了，这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稍一撕扯，便疼得撕心裂肺。

陆生察觉到了程漾的想法，不动声色的走向前，蹲在俞挽业面前，道：“我是陆生，百行街的守护者。”

“你和你妹妹的事情，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给你和你妹妹一个公道，现在，我需要从你的身体里把你的记忆剥离出来，彻底净化掉你身上的戾气，这样你就可以去轮回转生了，你愿意吗？”

俞挽业听到剥离记忆，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陆生却抢先开口：“不要着急拒绝，你也看到了，没有我的帮忙，你根本报不了仇，而且你想清楚，俞挽眠会希望看到一个成为厉鬼的你吗？”

陆生劝道：“你只是失去一段记忆，可你成全的是你和你妹妹两个人。相信我，没有这段记忆，你依旧会很爱你妹妹的，你对你妹妹的爱并不会因为你的忘记而减少，不是吗？”

也许是陆生的声音太有蛊惑性，俞挽业难得的安静下来思考问题。

良久，俞挽业开口道：“你一定会帮我和我妹妹报仇，对吗？”

陆生回答道：“是的，该给的公道，我都会给。”

俞挽业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鼓足勇气：“那你发誓，以你守护者的身份发誓，你一定会为我和我妹妹报仇。”

陆生满足了他的要求，举手发誓道：“我陆生，以我百行街的守护者的身份发誓，一定会替俞挽业和俞挽眠兄妹两报仇，给他们应有的公道。”

俞挽业紧紧看着陆生发誓，到了最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陆生从手里凭空化出一支功德笔，眼看就要轻轻的点在俞挽业身上。

一声急促的声音突然响起：“挽业哥哥。”

俞挽业抬头看了一眼阿蛮，笑了：“哭啥，我终于有个好结果了，应该开心。”

阿蛮捏紧了手心，逼自己直面此时的生离死别。

她柔柔的笑开了：“你说得对，挽业哥哥，阿蛮在此祝你下辈子衣食无忧，欢愉常伴尔心。”

俞挽业慈祥的看着自己带了一个多月的禾阿蛮，一种不虚此行的想法悄然爬上心头。

陆生见两人辽得差不多了，便用功德笔轻轻的在俞挽业身上点了一下。

俞挽业身上瞬间缠绕上有灵力编制而成的红色丝线，正在丝丝缕缕的往外带他的记忆，没多久，就幻化成一个红色巴掌大的瓶子，落在陆生手中。

接着那股红色丝线又开始形成一个光晕，这次的进度很快，没多久就简单而粗暴的净化了他身上的戾气，良久，那股红色丝线又飞回陆生手掌心。陆生顺手把那记忆瓶放进随身空间。

陆生对着俞挽业轻轻一点，俞挽业便飘着去轮回了。

目睹看完全程的程漾道：“背后那只手，可能不太好查。”

提及此，陆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不好查我也给他查出来，不然当真我百行街好欺负？”

知道陆生性格的程漾没再多说，世人皆称陆生性格最为温润，如玉；承水公主性格最为广袤，如水；程竹性格最为坚韧，如竹；尤洛佑性格最烈，如火。

可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温润如玉的陆生一旦认定什么事，其韧性不比程竹差，性格最烈的尤洛佑也有绵软如水的时候，他们的称号也是世人自以为了解他们所强加的而已。

***

往生酒楼里，程漾陆生周渊阿蛮在包间里，各自点了点吃的。

程漾依旧点了许多的风味小吃，周渊点了杯茶，陆生点了些灵果，阿蛮也跟着喝茶静心。

程漾拿起一块桂花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便夸了几句。

陆生笑道：“不是我吹，这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吃呢。”

程漾：“是吗，改天一定得去你那尝尝。”

陆生顺口说道：“干嘛改天啊，今天就可以去看看啊，反正你一步千里，到我那森林不是分分钟的事。”

程漾正了语气：“我今天打算离开百行街了。”

闻言，其他三人纷纷愣住。

阿蛮问道：“公主，你要去哪，我跟着你去。”

程漾似乎感受到周渊的怨念了，自她苏醒，阿蛮一心放在她身上，又经历了俞挽业的事，周渊正想和阿蛮好好培养感情呢，结果阿蛮又要跟着她跑了。

程漾无奈的安抚道：“你不能总是跟着我啊对不对，总跟着我，未婚夫怎么办呢？”

周渊朝程漾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阿蛮瞪了周渊一眼：“他爱去哪去哪，反正年轻还有得浪，我不管，我要跟着公主。”

程漾没在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

阿蛮小孩子脾气，她可不小了，没必要过多纠结。

反倒是陆生一言不发。

程漾奇怪的看了一眼陆生，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陆生掰了个灵果吃，漫不经心道：“说什么，问你为什么离开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想起了程漾游遍世间的日子，想起来那个站在大别山山顶俯瞰世间的姑娘，他就知道，他留不住她的，她生来属于这个世界，而绝对不是属于某一个地方。她的天地太大了。

而他如今作为百行街的守护者，是绝不可能再跟程漾游遍世间的了，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开得这么快。”

程漾低垂了眸眼：“本打算一苏醒就离开的，只是因为这事耽搁了。”

提及乌拉塔，陆生严肃起来：“阿漾，乌拉塔的势力很可能不止伸到了百行街这里，我有预感，三途河和九幽炼狱也有乌拉塔的踪迹，你要小心。”

程漾知道，乌拉塔既然已经触及到了百行街，那么其余两个地方绝对也有其踪迹。于是缓声应道：“我知道，乌拉塔此次来势汹汹，你就算在百行街，查案也要小心。”

陆生听到程漾的嘱咐，忍不住温柔了眉眼：“你要是到了三途河和九幽炼狱，你就顺便去看看洛佑和程竹吧，他们应该感应到你苏醒了，他们可想你了。”

程漾嗯了声，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