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晴自然是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讲她突然害臊个什么劲。当然石黛藕荷和孟天青也没兴趣理会她绵羊似的怂了吧唧的样子。
三人的目的很明确,花白晴要怎么弄药,她们举整个澜凌宫之力配合,既然想到了法子,就立刻、马上干起来,马上给她们尊主用上药。
花白晴在柴房院子原本荒废的伙房里支起了五个炉灶,配制了各种珍稀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一袋一袋往大锅里倒。也亏得澜凌宫真如江湖传言般,财力雄厚,不仅何等珍稀名贵药材、何等罕见天材地宝一应俱全,而且支用起来毫不手软。
花白晴开起方子来也不客气,啥药好用开啥,哪怕这药是用来——当洗澡水。
她站在木台阶上,拿一把大木桨搅动着大锅里的药,絮絮叨叨说:“都说魔教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与中原正道各大门派多有利益冲突。看来似乎真有其事……不然这天堑大川里能建起那么华美的澜凌宫咩。且澜凌宫地处偏远,无良田也无产业,竟然能拥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和财富,魔尊真的好生厉害……”
花白晴指挥着一众婢女和澜凌宫女弟子们,武火煮沸,文火慢炖,不停搅拌,最后煮出了五大锅五行汤。
她吩咐把五行汤按比例倒入浴桶中,当临水阙满室盈满了一种类似花香,又类似熏香的药草味儿的时候,石黛三人才明白过来,花白晴的方法,是要给曲归晚药浴。
而曲归晚在被安排这件事之前,躺在前院的门廊下指点两个弟子练功,深秋的夜风吹得她遍体生寒,此刻正在面无表情地心生不喜呢。
曲归晚是当世仅见的武学天才。她不单只自身习得澜凌宫独传的绝学澜凌诀,还融会贯通地根据澜凌宫历代宫主传下来的绝学自创了不少的招式、剑法和神功。这些功法不单只招式凌厉,而且专门针对各大门派的绝学,曲归晚潜心研究,专爱破解各大门派的看家绝学。
由此一来,借由曲归晚的惊人天赋,澜凌宫的侠女们可任意习得各种武功,每个人的武艺绝学都不太一样,总有一人能找到克制别的武林高手的方法。因此澜凌宫能在数次江湖冲突中立于不败之地。
各大门派自诩君子,不屑于这种随意破解他人武功的做法。各大门派对曲归晚深不可测的武功和神秘莫测的能力又忌惮又怕,若是对澜凌宫这种特立独行的存在无法拉拢的时候,就只能联合起来人人得而诛之。
世间无外人得知这传言可怖的魔尊曲归晚病弱至此,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曲归晚深居浅出,一般待在这临水阙里一年半载都不离开一步。她也没兴趣做任何事情,除了练武,除了研究武功绝学,除了叫来弟子在她面前演练,她对任何事都兴趣缺缺。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乐于去做的事,除了养花,大概就剩下当被山风吹得寒彻骨的时候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浴了。
所以当曲归晚发现自己喜爱的天然温泉浴被换成了一个大浴桶,里面装着黑漆漆的药液的时候,曲归晚的神色一冷,身上的白绫一抬手便箍紧了花白晴的脖子,把花白晴用力地掐在暖阁的柱子上。
“这是何故?”曲归晚冷冷地开口。
花白晴抖抖抖,颤颤巍巍地说:“这这这,这药浴是必须的。可缓解你体内寒火毒冲撞之苦,可愈合经脉,可好了……”
“谁准你自作主张。给一盏茶功夫把这个弄走。否则此刻在场的人把这桶全喝了。”曲归晚冷冽的眸光扫过屋内。
“嗝呃!”花白晴被掐得脸红脖子粗,一听曲归晚的话,联想到那浴桶里分给在场的喝,她得喝下一水桶吧!想到就觉得撑饱了。
孟天青无表情地说:“叫巫医看过了,也是弟子们亲自监督熬制的。东西没问题,你尽可试试看,不喜再换便是。别像头疯山猫似的,何事都为了让人不痛快而宁可自己不痛快。”
曲归晚一听就来气了,她随手把花白晴扔到一边,一根白绫凌厉地往孟天青的方向刺去。她怒道:“你才疯山猫,你全家都是疯山猫!”
孟天青给的回应是,抬起剑就把曲归晚的白绫挥成几段,然后揪住石黛后颈的衣服就拖走。
“那你就更是了。”
“滚。”
石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父,可是……”
“谁是你师父,叫阿娘。”
声音没了。眼前这一个大浴桶腾起袅袅的热气,略有暗暗的青草香味,曲归晚顿时觉得懒,索性张开双臂,任婢女们为她除去外衣,她只着一层单纱衣,难得顺从地泡入了浴桶。
懒得搭理了,泡这就泡这吧。
曲归晚闭眼静静靠了一会儿,很快察觉出差别来。这药浴有种奇特的草香味,虽然她向来不喜药味可是这个味道却能让她的心神迅速安宁下来,静静地顺了顺内息,竟然发现有些许调和,不似平常内息紊乱,真气四处乱冲,让人五脏六腑如刀铰。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语调很是正经认真:“曲宫主感觉如何?是感觉寒意多,还是内腑灼烧感多?要不您老人家许我把个脉,我好根据脉象给你添加不同的药液,可以泡得暖些,也更便于五行调和。”
曲归晚倏然睁眼,眸中寒光看向声音的方向。
在这临水阙附设的汤室名曰“集露汤室”,汤室内引入山里的地热山泉供曲归晚沐浴之用。曲归晚用的这只浴桶设在一块白玉地台上,白玉地台内开槽埋管留有下水之路,与桶底角落处有的软木塞相接。白玉地台边还砌了两级玉阶,方便浴桶中倒水,亦方便主人进入浴桶中。
因着这高起一尺有余的玉台,曲归晚居高临下扫向声音的方向,这才看见,在一层薄纱帘后面,那人蹲在地上,她前面摆了五个红泥炭炉,每个炉子上放着一个大瓦锅。
“你怎么还没走。”曲归晚淡声道。
“嘿,嘿嘿,我不走。”花白晴手里拿着一把小蒲扇,掀开一小角帘子,探头探脑地探进半个脑袋解释道:“我正在照看这五壶药汤,随时要按脉象给您添加。”
这间“集露汤室”修得比皇亲国戚家里还豪华精致,花白晴所在的地方是婢女暂歇待命的地方,以素纱帘隔开,既保证了主人沐浴的空间的私密性又能让婢女随时给与殷勤的伺候,实在非常讲究。
花白晴撩开帘子进去,双手勾勾在浴桶边缘,伸手探了探热水,摇头晃脑地说:“只一会便凉了许多,说明寒气颇重。唔~气味亦有所改变,应该加火果汤两勺,水玉汤半勺和木香引一勺……”
“……”曲归晚默不作声地看这人。一身浅蓝色布衣,她的头发盘起用同色布巾扎成一个丸子,因此露出了白嫩嫩后颈。这打扮,这煞有介事的表情,真像个古板的老学究似的。
平心而论,这孩子生得极漂亮,山根高直,鼻翼纤巧,额头光洁饱满,额角呈美人尖状,看起来活像是未断奶的小羊脑袋上长出一颗小鼓包似的小角似的。
只不过这举动嘛……竟然胡乱用手探她正在沐浴的浴汤,脏死了……换做别的敢造次的宫众,早就被拉出去受鞭刑了。曲归晚不禁仔细思量——她到底是不是嫌命长。
曲归晚懒懒地抬起藕臂,准备对准那俏生生的颈脖——
花白晴受宠若惊地欣喜,双手接过曲归晚的手臂:“太好了!曲宫主肯配合白晴的治疗自然是再好不过!唔……我来把把脉……”
“啧!”曲归晚只觉得气一岔,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脉象仍是纷乱,庆幸的是已然比今晨时平和两分……诶诶,怎咳起来了。”花白晴一手把着脉象,另一手赶紧绕到曲归晚的背后去,手心握成中空状用巧劲拍着曲归晚的背心处。
看吧!叫你见识下我花家的另一门推拿绝学——通过手法、施以内劲和精确的穴位经络刺激,能缓解百苦,治疗百病,尤其擅长咳喘之疾。
不用太崇拜我,谁叫我是神医呢。花白晴眼眯眯地得意地暗笑着。
曲归晚突然不咳了,她抬眼看她。花白晴顿觉背脊一阵凉飕飕——是了,为啥她这么能耐,前几日这推拿手法却没派上用场呢?那还不是因为她根本靠近不得这凶残的女魔尊吗?
那么现在,嘶——
花白晴低头一看,啊啊啊,她的脸瞬时“蹭”地红透了。因为,只见她的手大喇喇地擒住了曲归晚的一只手腕,甚至把人家的手臂拉起来,在水面上露出了一截匀称白皙的藕臂。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绕到曲归晚的背后拍着她,这样的姿势,仿佛她张开双臂,站在浴桶边把正在沐浴的曲归晚整个搂入怀中的既视感,啊啊啊,一副登徒子标准姿势。
而且,花白晴突然注意到,手上触到的竟然是如凝脂般柔润的触感——再低头一看,曲归晚刚才那件蝉翼轻纱早已取下随手攀在了桶边,而水面上,竟是随着水面晃动而若隐若现的峰峦。
花白晴倏然脑袋一热,她脸红了,脖子红了,耳朵红了,连手心都红了。这怎办?直接甩开魔头的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以吗?不要杀我。
花白晴双目睁圆,脑袋放空,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听到了一个冷淡的,竟然带着三分戏谑的语调。
曲归晚慵懒的声音听在花白晴的耳朵里带着某种说不明的苏感——
“姐姐好看吗?”
…………
曲归晚:小破羊羊,掐死算了
花白晴:姐姐的手不是手,让我来摸摸捏捏
曲归晚:……我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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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