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近日天气不佳,变天猝不及防,一时烈阳高照,一时大雪飘摇。
刑侦队外的大树覆着厚实积雪,阳光一照,格外刺眼。
郑智咬着手抓饼从大门进来,进了办公室也扔给纪凭生一份,感慨道:“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
纪凭生又熬了半宿,凌晨四点多才睡,此时刚醒不久,眼睛还是肿的。他到卫生间漱漱口,用手指头擦擦牙,嚼了块牙片,漱完吐出来,再到衣架上拿毛巾擦把脸,说:“有桩旧案有新线索了,下午你跟我去一趟。”
郑智把嘴里那口手抓饼咽下,拒绝道:“我今儿个放假,想着你熬了一宿,给你送个饭,可不是来加班的。”
纪凭生拿起手抓饼,顺手打开电脑,问他:“那你有别的事吗?”
郑智答:“有啊,下午药谷年会,我要去。”
纪凭生皱眉,问:“东升制药?”
郑智点点头,纪凭生又问:“你哪来的票?”
郑智说:“昨晚上咱不是出了个在酒吧寻衅滋事的警吗?当事人送我的。”
看纪凭生要骂他,马上又说,“别跟我说纪律,这是人友情馈赠的,她有事去不了,我不去就浪费了。”
纪凭生没得说了,郑智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新闻,走过去递给他,说:“司闻要带周烟公开亮相。”
纪凭生不看,他能想象到他们站一起的画面。
郑智咂咂嘴,说了段相声:“这俩都挺牛的,一个天之骄子,跌落神坛后也能风生水起。一个社会底层,饱受非议还能麻雀变凤凰。”
纪凭生没接这茬,把茶包搁进茶缸子,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有几张票?”
郑智假装没看出来他在演:“两张啊。”
纪凭生:“那个旧案交给三子去吧,你觉得呢?”
郑智直接把票放到他桌上:“想要你就说,跟我兜那么大圈子。”
纪凭生把票拿起来,看一眼,说:“司闻近来忙着当护花使者,他俩刚有和好的传闻出来,他就大张旗鼓地办年会,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智却不觉得,反问道:“他哪年不办年会?哪年不是这么大阵仗。”
纪凭生把票收起来,没再跟郑智废话,也省了郑智再驳他的话。
*
冯仲良这段时间一直歧州和首都之间两头跑,行踪隐秘,除了下属,无人知晓。
本以为司闻会在慈善晚宴之后有所行动,可没想到他谈起了恋爱,还如此高调,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调查了司闻近年来的动作,无论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结果让他欣慰又恐惧——
司闻很干净。
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专门去一趟首都把自己招过来?这说不通。除非他早已黑化,只是隐藏够深,深到以自己的身份也查不出来。
这回听说司闻要搞年会,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动作了,所以冯仲良必须得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也希望所有问题都能在这一趟之后得出答案。
*
药谷。
周烟首次在妆造上花费不菲,就为参加东升制药的年会,整个过程耗时大半天。
裙子由几人抬进门,她虽不懂,但听闻其价值堪比二环一套房,且获取方式并非有钱就行,还需得有配得上品牌的身份。
据说品牌总部曾因周烟夜总会出身而不惜得罪司闻,拒绝出借,不知为何最后又同意了,还不是借而是送。
周烟对司闻如何办到的并不感兴趣,只是像展品般被装饰好,等在司闻办公室。
司闻的办公室是三百多平方米的顶复大平层,三面通透的落地窗,可俯瞰一望无际的建筑丛林与一览无余的城市霓虹。
全封的水晶展架横亘在唯一一面墙,格子里的一些藏品周烟曾在网上见过,标价九位数让她打消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
司闻的秘书周烟见过几位,只有一位接触稍多,此次也是她跑前跑后。周烟不喜欢别人帮忙,与她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她嘴也很严,毫无闲言碎语。
无聊地度过半个多小时,司闻回来了。
西装细腻的剪裁凸显他完美比例,每一寸布料都仿佛精心熨烫过。
自古皆言人靠衣装,但他挺拔有型,五官高级,反倒像是他抬举了这身私人订制的价值。
他走到周烟跟前时,刚系上最后一枚袖扣,不经意抬眸,却呆看了长达十秒钟。
周烟很美,他早知道,本不该如此失态,可还是发生了。
“多久开始?我没耐性了。”周烟说。
司闻一秒回神,前后并无太大差别,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那十秒钟的臣服。他站定在周烟前方,牵起她的手,摘下自己小指上的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低头一吻,未作一字说明。
周烟第一次见纯钻戒指,翻来倒去看了几遍,说:“借我戴的,还是,给我的?”
“合适吗?”
“刚刚好。”
司闻不再说话。
周烟便懂了,原来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她弯唇问:“要不你把疼我贯彻到底,东升制药也给我?”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司闻并未随意一听。他几乎没有迟疑,叫秘书进来,让她去拟动产和不动产的赠与合同。股权方面有些麻烦,新增股东要开股东大会,不过司闻也安排下去,等年会结束后就召集股东。
周烟还沉浸在玩笑中,秘书已拟好赠与合同,律师也一同进来。
合同置于司闻面前,他随意翻看两页,笔走游龙签上名。
拧上笔帽,放下笔,他说:“你的了。”
周烟惊讶得后知后觉,严肃地问:“你认真的?”
“我不喜欢开玩笑。”
“我什么都不会,你交给我迟早黄了。”周烟有命担这份富贵,却没本事经营这份富贵。
司闻忽略她的态度,说:“你选时间,我跟公证处沟通。”
周烟见他打定主意,也不矫情了,拿起那厚厚一沓合同,轻呼一口气,还真是让人意外。呆了数秒,她放下合同,抬头,看向司闻。无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司闻看出周烟想做点什么,挥手遣退闲杂人等。
周烟果然在旁人离去后问道:“你觉得我今天,好看吗?”
“一般。”司闻张嘴就来。
周烟挑眉,手伸到裙底,把那一片薄薄的束缚脱下来,扔他脸上:“现在呢?”
司闻攥住,“好多了。”
周烟一笑,也不说话,牵住他的手,走进沙发区,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她坐在对面的桌边,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边缘处,正好位于他两腿之间,却不碰他哪怕一块裤子布料,话也不像正经人说的,“我鞋子怎么样?”
“我买的。”他说。
周烟心猛地一跳,游戏突然无法继续,拉住他敞开的领口,说:“你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我给你一点?”
司闻看着她,不答。
周烟倾身贴了贴他的嘴唇,再看就觉得好多了,起码有血色了,可脸上又太素了,皮肤白得剔透。
于是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唇上抹了一点口红,从他眉心往下,到鼻梁,在他脸上画了一道竖长的口红印。
最后手指停在他嘴唇,在唇隙,上下唇之间一点。司闻微微启唇,她一根手指如愿以偿地触到了他的舌头,他的舌尖和唇瓣一样冰凉,却冷不掉周烟一身的火热。
他看着她,咬住她的指尖。
她抽回手指,捧住他的脸,吻下去。
司闻伸手按在她背上,让她更亲密地贴近自己,热烈回吻。
她本以为这次能主导,直到唇破出血,满嘴血腥味,司闻如怪物,尝到血后热烈变为激烈,托住她,轻盈翻身,调转两人位置……
她就知道他得夺回主动权。
司闻急迫却不慌乱,有条不紊,斯斯文文。他还问她:“要温柔一点吗?”
“嗯……”
司闻猝不及防地坠入深渊。她也完整地将他吸入漩涡。
摇摇晃晃、浪浪荡荡。
“是不要开始了……年会……”
周烟记得年会半小时后开始,这都半个多小时了,司闻还没结束。
司闻一手搂住周烟的腰,拿来烟,点一支,抽一口,给她也抽一口,任由她把烟雾吐在脸上却眼睛一眨不眨。
周烟停下来,攀住他的脖子,歪头笑道:“年会开始了司闻先生。”
“你记错了。”
“我怎么可能……”话说一半,周烟反应过来,是啊,他的年会,他说几点是几点,他事没办完,宾客到齐也得等着。
周烟还在游神,司闻抱她到全景窗前,用手托住她的背,随即将一包种子洒入肥沃的土壤。
夜幕降临之后霓虹掠城,司闻就在万家灯火之上冒犯一件珍宝,似乎她纯白无瑕,而他罪恶满身,但他抱她的手唯恐差池,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赤诚。
他是冒犯吗?
当然不是,是他一直以为爱就要用痛来证明。
周烟低头看到他弄脏了她的礼服,懒懒一笑,手指沾到汗水,她将它填进嘴里,又吐出舌头给他看。
司闻只定定看了她三秒,下一秒就吻了上去。她这么迷人,他不能辜负。
许久之后,周烟靠在他怀里,呼吸还未平复:“衣服毁了,妆发也毁了。”
“再做。”
周烟说:“没有半天时间让我搞妆发了。”
司闻便道:“那就这样。”
周烟故意道:“等下你就会被别人说品位低下,看上的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收拾。”
司闻说:“不会。”
周烟挑眉问:“为什么?”
“因为不敢。”
周烟哑口无言。
司闻亲吻她的眼睛,说:“妆发衣服可以重做。”
“那要好久。”
“他们可以等。”
周烟做好准备就这样面众,司闻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形象这些虚无之物。
谁想司闻一个电话叫来造型团队,还有多套高定礼服供她选择。
她不知他如何做到的,也没问,换好衣服,重塑妆容,展现出与前一身截然相反的风格,倒更适合她。
尤其黑裙换成红裙,那个红透歧州半边天的周烟仿佛又回来了。
年会按时开启,周烟被司闻领上车,前头有开道的,他们的车在二号位,后头是他秘书、助理,最后是保镖。
到会场时,刚好七点。
门侍上前,打开车门,司闻先行下车,来到另一侧,朝周烟伸过手去。
周烟把手递上去,被他领出车门。一路接受闪光灯和**裸的视线,周烟不紧张,可还是攥死了司闻的胳膊。
司闻本来是牵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有些不自在,就搂了她的腰。
周烟抬起头来,司闻神情不变,但就让她觉得温暖,不自觉地朝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