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软绵绵的一声叫出来,秦故只觉得耳朵一酥,还未来得及回味,下一刻,阮玉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你又耍流氓!”阮玉又羞又气,“你都占我多少次便宜了!”
这一巴掌轻飘飘的,没有多疼,反而跟**似的,秦故心里莫名有些飘飘然,可阮玉还狠狠瞪着他,他难得心虚,把人放在了地上,阮玉扭头就跑了。
秦故自知理亏,不敢再拦他,只等把其他戏份都过了一遍,才叫泉生出去买了点心果子,亲自给阮玉送去。
“这些都是碧云斋的点心,很好吃,他家没有贵客专供,所有人都得排队,泉生排了好久才买着。”他站在窗外,把点心盒子递进窗户搁在桌上,“试试,吃了就不许生气了。”
阮玉本来都伸手拈起点心了,闻言又放了回去。
秦故连忙把盒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吃一个。”
“吃你的东西还有条件。”阮玉没好气道,“我不吃。”
“吃一个,吃一个。”秦故道,“明天大戏就要开演了,你再闹脾气不肯跟我排练,明天到了台上出岔子怎么办?我家里人都要来看的。”
“我又没有几句词,你练你的就是了。”
“你是没有几句词,可是不排一遍,你不熟练,到了台上一紧张,准把词儿全忘了。”秦故从盒里拈起一块点心,送到他跟前,“吃罢,可好吃了,不骗你。”
阮玉抬眼瞪着他,秦故嘿嘿一笑,带点儿讨好,阮玉看他这副模样,又觉得十分好笑——那么高那么大一个人了,说起理来头头是道,偏偏嘴硬得跟什么似的,都肯买点心来了,也不肯说一句软话。
“吃呀,我都喂你了。”秦故把点心往他嘴边够了够。
阮玉轻轻哼了一声,咬住点心,秦故这才松手。
这一口下去,绿豆的清香味混着桂花的香甜,绵密软糯,油润而不腻口,阮玉双眼一亮:“好吃。”
他吃完一块,又自己去盒里拿,秦故靠在窗棂上支着下巴看他:“怎么样,爷的品味比郑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罢?”
阮玉一边吃,一边啐他:“不够你吹的。”
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嘴巴还要嘀嘀咕咕说话,秦故看着,不由微微一笑。
“待会儿再排一遍?就在你这院子里排,不在大家伙跟前。”
“……那你要规规矩矩的。”
“我怎么不规矩了,你污蔑我。”
“我可不是污蔑,刚刚谁掐我腰了?我腰上还疼呢,肯定留印子了!”
……
第二日下午,武院的大戏便开演了。
武打戏无需排练多久——练得太久公子们也受不了,戏词儿少,不用花多少脑筋去背,选拔的又是功夫好的公子们,练一练戏本里的对打,就能上台了。
申时一刻,陆陆续续有马车停在武院门口。能送来这处习武的,都是家中嫡出的宝贝疙瘩,父母的心尖尖肉,因此几乎家家父母都特地来观戏,而秦故这种受宠的家中幺子,不仅父母,连哥哥们都来了,只有即将临盆行动不便的嫂嫂没来。
“母亲,今年阿故说不得要给您一个惊喜。”秦般同父母一块儿到戏台第一排的八仙桌落座,苏如是一笑:“有什么惊喜?他年年都演差不多的,我着实看腻了。”
秦般道:“昨日新哥说想吃碧云斋的点心,我使人去买,居然碰上泉生也在买,您猜猜,他是买给谁的?”
苏如是的茶盏一顿,微讶挑眉。
他们旁边就是第一排正中的八仙桌,今日安排给了齐王和王妃,齐王妃秦舒刚刚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句,双眼一亮:“什么意思?阿故这小子也有意中人了?”
齐王殿下在正中八仙桌的主位落座:“我看悬,这小子眼光高得不得了,母后给他牵线金家的公子,他都瞧不上。”
秦舒瞪了他一眼,秦般正要开口,戏台上铜锣一响,开场了。
众人登时望向台上,只见帘幕一掀,一名高大乾君带着坤君走出来:“夫人,近来匪患猖狂,城中时不时有人家遭殃,我不在家时,你可要小心。”
第一个亮相的便是主演,苏如是一看,这人却不是自家小儿子,意外道:“今年阿故不是主演?”
靖远侯秦昱坐在主位,喝了一口茶:“不是主演也好,总不能风头都让他出了。”
台上那位演夫人的,众人却认得,乃是金家的小公子金意水,他一张脸比锅底还黑,仿佛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不得不勉勉强强说出台词:“知道了,我一定小心。”
秦舒扑哧笑了一声,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祝彦齐:“这就是母后牵线的金家小公子,如何?气性可大着呢。”
祝彦齐讪讪道:“这等出身的小公子,哪有脾气不大的。”
正说着,戏台上第一幕结束,第二幕开场,上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黝黑大高个,单手抓着个娇滴滴的坤君,那坤君不肯从他,一个劲儿挣扎。
苏如是疑惑道:“这当是那个土匪头子了,怎么还不见阿故出场?”
祝彦齐笑嘻嘻道:“母亲,说不准这小子今年疏于练功,连个配角也没混上。”
秦舒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闭嘴。”
正当此时,台上的络腮胡开口:“今晚这房你是圆也得圆,不圆也得圆!乖乖的从了我,我还能叫你舒服点儿。”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来,祝彦齐登时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苏如是也惊讶地捂住嘴,扯扯秦昱的袖子:“这竟然是阿故!”
秦昱也愣了愣,看了老半天,才一笑:“肯扮丑角,放下身段,这是好事。”
秦般也道:“是好事。人总不会一直风光。”
只有被茶水呛住的祝彦齐在旁边桌上疯狂咳嗽,一边咳一边笑,秦舒在桌子底下猛踩他的脚:“不许笑!”
祝彦齐只能拼命咬住嘴,整个人憋得脸色发红,秦舒看不下去,掏出把折扇展开给他挡住了。
台上的坤君娇滴滴的,假意哭泣:“我从了你就是了,你不要打我。”
满脸涂黑粘着络腮胡的土匪头子秦故道:“爷才不舍得打你,爷好好疼你。”
这下连苏如是也忍不住笑了:“谁想的主意,让阿故演土匪头子?倒真是比以前有趣得多。”
秦昱也笑:“说不准是他自己要演的。以这小子的脾气,他要是自己不肯,谁说的动他?”
台上,土匪头子一把抱起良家子去洞房,秦故却走反了方向,在台上绕了一圈才下去,引得他抱着的那坤君偷偷拿手掐他胳膊,台边等着上场的二当家三当家也急得不停小声叫唤:“这边!这边!走错了!”
台下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苏如是笑着喝了一口茶:“阿故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谁?”
秦般道:“阿故说是一个朋友,我特地叫人去查,万宝楼阮老板的侄儿,老家扬州,家中是开镖局的,只是前些年被人劫镖,父亲被杀,欠下了那批货款,老宅和铺子被官府暂封,他才和母亲来京城讨生活了。”
苏如是点点头:“看起来倒是很机灵。”
“阿故前阵子自己偷偷跑去盘州,进入黑市失去行踪,泉生大半夜跑回来求救那回,便是他帮着阿故逃出来的。”秦般给母亲续上茶水,“机灵是很机灵,要是肯吃点儿苦,踏踏实实的,就更好了。”
一家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台上大戏继续上演,郑方带着的人马到土匪的山头上剿匪,双方开始交手,这一段是武打戏的看点,然而在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侯府众人看来,就有些不够意思了,秦舒无聊地四下张望,居然看见演压寨夫人那名坤君在戏台边的幕布后找了个小凳坐着,一边抱着盒子吃点心,一边也在看戏。
他倒是会享受,一点儿也不亏待自己。
秦舒微微一笑,正要同隔壁桌的母亲说话,就见那金小公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从后猛地将那坤君一推。
“哎哟!”阮玉抱着点心盒子往前扑倒,台上正打得酣畅的秦故恰好余光瞥见,飞身一扑,垫在阮玉身下,阮玉扑倒在他背上。
秦故这一个飞扑实在反应太快动作太利落,台下众人还以为是戏本,纷纷为他喝彩,台上一众演出的公子们却都愣住了。
戏本里没这出啊!
摔趴在秦故背上的阮玉一动都不敢动,冷汗都出来了,极小声问:“怎么办?”
秦故冷冷瞪了幕布后的金意水一眼,而后迅速起身,抱住阮玉,朗声念词:“夫人,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阮玉收到他的眼神,立刻闭眼装死。
秦故假意去试他的鼻息,而后勃然大怒:“你们居然害我夫人!我和你们拼了!”
那边郑方反应也算快,立刻道:“你的人马死的死,伤的伤,我劝你莫要负隅顽抗!”
秦故横抱起阮玉,环顾四周,见二当家三当家都被打成“重伤”,自己这边颓势难挡,便高声一呼:“他日我定东山再起,报今日之仇!我们走!”
话毕,抱着阮玉从高高的戏台上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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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武院结缘还是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