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醋火的视线随着半个身子没入水中的赵维,看到他向后伸的手臂,握成拳头的手打开。
亮出手心里的化形丸,意思很明确。
这次没有犹豫,张嘴:“我吃。”
红衣少年出现在赵维身旁,蹲在潮湿的岸边。抱着双膝,低头在岸边独自发呆。
前方空寂的潭水中央,一个泡泡接又一个圆圈,在上方的岩壁上,折射出水面上的波纹。
完全沉浸在水的柔和里,赵维并不想开口。李醋火也没有等到想象
中暴虐的对待,忍不住抬头看向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的赵维。
“夫君?”
只得再度呼唤他。
【沉默的病娇比发疯的病娇更恐怖】
挑起半边的眉毛,“啊?”赵维沙哑地回应胡思乱想的伴侣。
【啊是什么意思?】
李醋火他的大脑在头脑风暴中,闭眼又睁开,拳头松开又握紧。呼出一口气,迈开步伐。
噗通一声跳入冰冷刺骨的潭水里。
被突如其来的水花击中脸部,所以不由得紧闭双眼,来避免水进入眼睛里。
颇感无奈的赵维纵容他的行为,抬手抹开脸上的水渍,下一秒,他唇上一软。
惊讶地睁开双眼。
是紧闭双眼的李醋火。
眉头紧锁,不明白他突然的这一出是准备干什么?
唇与唇之间是没规律的摩.擦。
李醋火他在水里像飘带一样居无定所,他身旁的蛇尾在水里游荡。赵维肩膀上是纤细的手腕,一只手都能攥紧。
没有得到回应的李醋火离开温柔的唇瓣,任由自己跌落在赵维的身上。
睁开湿漉漉的双眼后,又伸出双手拨开攀附在自己耳朵上的顽固发丝。
整理发丝的动作让带出去的水花,又是李醋火他真实想法的写照:不安又躁动。
呼吸在颤抖。李醋火环抱他的脖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赵维直勾勾盯着自己靠得极近的伴侣,他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今晚没有亲吻的想法。
赵维往后靠近岸边的同时,手掌推开想要靠近自己的李醋火,两人之间是距离感的疏远。
亲密,荡然无存。
而李醋火是低眉顺眼的委屈。
【完蛋】
【赵维是真的生气了,竟然无动于衷!】
【哎呀,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向来不喜欢逆来顺受的强迫,赵维思绪混沌,今日的事情实在是疑点重重。
感受到身上抖个不停的幅度,赵维单手扶额:“整的我欺负你一样。”手臂抬起又放下,激荡出阵阵水花。
仍然在思考对策的李醋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蛇尾的消散。
“夫君——”
示弱装可怜的李醋火双臂环绕在他颈间,一把搂着赵维的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愧疚在胸腔里燃烧。
“对不起。”
“阿火太弱了。”
赵维打算先去探查三处可疑的着火地点,“哦。”是冷淡的回应。
几乎是立刻,滚烫的泪珠掉落,落在赵维胸膛上。李醋火他肩膀在不停地颤抖,委屈巴巴。竟然能看出一种他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上忙的无能情感。
“阿火……”
顿时打消说话的念头,不仅是因为他又变回红鸟的状态,而且因为赵维对他的不理不睬。
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水花,总之,红鸟静静地在水面上漂浮。
【怎么办?怎么办?】
【哭哭也不管用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啊——】
一人一鸟在潭水里互不干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心情继续泡下去的赵维起身带出的水花,瞬间烘干全身,“夫君。”听见呼唤,又顺带给他也烘干。
“我跟夫君走。”着急的红鸟死死抓着赵维的手指,有一种说什么都不放手的坚决。
“不然呢?”
奇怪于李醋火异常的亲近,心神不宁的赵维他抓着如同雕塑发的红鸟,不知道今天的李醋火怎么神经兮兮的?是不是被繁多的事情烧坏了脑子,奇奇怪怪的。
*
怀里可爱的娃娃,让意识到什么关键问题的张英梦她甜美的笑容一僵。
眼珠上下移动,表情也变成了严肃的态度,不由自主的盯着怀里打瞌睡的赵小李。
仿佛怀里的就是一件珍宝,世人觊觎的存在。
看见了就不会放手,因为心里的声音一直在说: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诱惑的歌声,海妖的呢喃,空灵下的辽阔,黯淡无光的天穹。
毫无意识地抬脚就走。
突然凉意攀爬上脊背,是突然惊醒的诧异,也是直视面前男人他阴沉的面色而感到后怕。
“你要带我女儿去哪?”
张英梦大大咧咧的,看不出一点异常:“睡觉。”
她怀里的赵小李经历了一场意外,精神早就不佳。此刻小鸡啄米般的瞌睡样子,是忍不住的心疼。
风一直在吹,凉飕飕的。
良久,赵维收回目光,“嗯。”
抬脚转身离开,目的地是那三处地方。
呼出一口紧张的浊气,听见了李醋火的声音,他道:“谢谢张姑娘了。”
再次听见红鸟的感谢,多看他几眼的张英梦犹豫再三,还是闭上了嘴,扯开僵硬的微笑,表示没关系。
我还是无法逃离命运…你…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不舍又疑惑地目送他们的离开,看着他跟着赵维,一人一鸟的和谐,目光纠结。
手下却在轻柔地拍打赵小李的后背,哄她入睡的张英梦。低头间,她不安的神色一览无余,彩色的眉毛一直是紧促样子。
轻轻的叹息声,藏在风里。
帮,合情合理。
大叔救了我,他们二人的恩爱我是有目共睹,再者他们对我态度也是温柔的。
不帮,情有可原。
我身上的责任不容许我退缩,我是玄阴一族的族长,我不能将整族的性命赌上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
在脑海中经历着复杂的心理斗争中,张英梦感觉可爱娃娃有醒的趋势。学着长辈讲述睡前故事那般的轻声细语:“睡吧睡吧,小可爱。”
摇晃自己的臂弯,让赵小李渐渐进入梦乡。
“一切水到渠成。”
不知道在安慰谁的呢喃之音。
*
趁着夜色,天还未蒙蒙亮。
赵维环视一片狼藉的书房,捂着口鼻挥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是荒芜的浮沉,眼眸凌冽,眉眼严肃。
“书房里什么都没有。”
这书房的起火位置是从南边的书架开始,那是怎么延伸到东边他院落,还是熊熊大火?
更有甚者,中间隔着长长的廊道,是能控制距离的精准燃烧吗?
徘徊在书房的一角,赵维还是能依稀看出火灾之前书房的布局。以正南朝北的走向,小小一隅。
原先书架玲珑剔透,此刻暗淡无光。入门而视,一副大字对联:莲雾维与蕴,竹梦火对眠。
横批:镜花水月
静静挂在墙上,无悲无喜。
宛若时间长河下的涟漪,很快又重回平静。
往左看去,赵维他记忆里威武霸气的屏风已经不复存在,小时候的压迫似乎也消失不见。
他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懵懂小孩子,只会被欺负的软弱骨头。
屏风依稀能看见镶嵌金丝的老虎样式。被烟尘覆盖下的是伤痕累累,不剩往日之雄风。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既视感,人人路过踩几脚的落魄。
越过屏风,牌匾上的‘活水清’两旁的木头架子东倒西歪的。上面还有爪痕。
碾碎指腹上的灰烬,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赵维垂下眼眸,骤然一深的瞳色下是理智与癫狂的极度分裂。
架子上的瓷器颜色大小不一,星罗密布地排列在东南角的架子上,只有这里看不出有火的侵略。
一路上在赵维身边当个安静的小鸟,此刻跟随他的目光看向诡异的书架,自告奋勇道。
“夫君,你说有没有陷阱?”
李醋火含糊不清地出声询问,似乎打断他他的复杂思绪。
见赵维一动不动,有点呆傻。红鸟歪着头,啄他的发丝往一边拉扯,想要赵维他往可疑的书架那边看去。
正在紧盯面前架子上瓷器的排列组合顺序,赵维的大手拍着躁动不安的鸟头,分心回答他的疑问,“这是书房。我爹不会整这花里胡哨的。”
激动的红鸟只得作罢,冷静下来,依偎在他手心里,并问出自己的怀疑:“夫君家族的人不管吗?这么大的火势。”
眼珠子上下移动,四处打量。
分心回答李醋火的疑问:“等不急让我死呗。”
话毕,赵维万分肯定地挪开一个花瓶。轰隆,一道暗门出现。
【我勒个去,这么朴实无华吗?】
毫不吃惊的赵维带着肩膀上一愣的红鸟,一起沿着向下的走廊,顺顺利利地一路摸索过去。
不容忽视的是一个长方形的高台,映入眼帘。它上面还有水渍。
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幽暗的环境里格外突出,瞳孔放大的李醋火害怕地缩成一团。被赵维顺势捧着,随后放在那高台之上。
红鸟非常留恋赵维手里的温度,闭上眼睛,自欺欺人。
【妈呀,会不会有鬼?】
【或者埋伏?】
【不管哪一种,都让我害怕】
秉持着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被打扰的鸵鸟心态,是李醋火现在最真实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