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耳 第7章 现在（4）

“你是不是有病？”虞芷静笑了，但笑中带怒。

愤怒是一种态度，也是她一直想隐藏的东西，可她现在不惜将这一切都暴露在沈子逸面前。

她是真的怒火中烧。

“七年不见，你跟我说想同我结婚，我知道你年近30着急结婚也正常，但我为什么要配合你？我跟你什么关系？”

“芷静，”他轻声唤她的名字，有些安抚的意味，“我没有要你配合，也没有指望就这一句话就让你嫁给我，我只是说我的期许，说我的态度，就像你也会好奇我的立场，我现在是怎么看待你。”

“我不好奇。”

虞芷静甚至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微微别开脸，不去看沈子逸，眉头仍然紧紧皱着。

“ok，你怎么想是你的事，那我也告诉我你的态度，我现在看到你就很心烦，我希望你不要频频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打乱我生活的节奏，就这样。”

虞芷静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进了火锅店。

就在门口，沈子逸都能听见纪丛殷勤地向她打招呼的声音。

他无声笑了笑，笑容苦涩，甚至有伸进口袋摸出一根烟来的冲动，但还是止住了。

急不得，他跟自己说。

-

一顿饭吃得很尴尬。

尽管纪丛已经努力在活跃气氛，但气氛仍然有些微妙，虞芷静的脸色不太好，她也尽力在调整，但只要沈子逸还坐在她对面，她就没办法摆出一张和善的笑脸。

纪丛也渐渐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对峙感，他清清嗓子，给虞芷静夹了一块涮好的毛肚，说：“今天一方面是想老同学聚聚，一方面嘛，不知道沈主编和你说了没有，明导的那个节目，我也在导演组，你要是感兴趣，咱们聊聊，这机会确实不错，我觉得多少对你的事业有点助力吧。”

虞芷静还算意外，她出国后确实跟国内的同学毫无联系，印象里纪丛高中的时候还挺浑，说难听点就是整日混日子游手好闲，学习是几乎没怎么学过的。

纪丛像是读懂了虞芷静心中所想，摸了摸后脑勺，说：“嗐，托我老爹的福吧算是，我进明导的项目组也是学习去的。”

“那是不错的学习机会。”

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羞愧，多的是场面话，谁都会说一两句。

“所以你坦白说，你有兴趣不，这个节目？”

“现在还说不好。”虞芷静带点歉意地笑笑。

“你还挺深思熟虑的。”

“感觉是不是一个人在国外生活更锻炼人，明明咱俩一样的年纪，怎么你看上去就成熟些，像是心思很重，考虑得很周全嘛。”

“也不是，主要是这个节目要是上了，估计以后可能就回来发展，回国是件大事，我也没想好，也要跟工作室的伙伴商量的。”

“那也是，算是人生分水岭了。”

场子又冷下来，纪丛只能笑呵呵给两人夹菜，他捞了几片肉片，均分下去，要放到虞芷静料碟里的时候，被沈子逸抬手拦下，他说：“她不吃羊肉。”

虞芷静夹菜的手微顿，眉头又紧皱了几分。

“哦哦，不好意思，那我吃，冬天要吃点羊肉暖身子好。”

纪丛照旧笑呵呵的，整顿饭大概只有他的主题是享受美食，余下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火锅吃起来格外漫长，从热腾腾的香料味吃到最后一池浑浊厚重的油水混合物，虞芷静没吃多少，倒是沾染上一身的火锅味，她闻了闻自己的大衣，被纪丛看到，纪丛很自然地拍她的肩说：“在国外应该很少吃火锅吧？火锅这玩意儿想清清白白走出去可不容易，多半是要回去从头到脚洗干净换一身衣服的。”

虞芷静笑着点头。

三人往停车场走，电梯里纪丛问虞芷静目前住哪，沈子逸很快接话：“就在金标对面的S hotel，我送她回去。”

虞芷静看他一眼，转过头问纪丛：“你家住哪？”

“我住兰都花园那儿，是好像不顺路，沈哥送你是一样的，毕竟现在也晚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虞芷静忽地开口说。

两人齐刷刷看向她，沈子逸的表情不太好，他吃饭的时候就没大说话大概顾着有纪丛在，有些话不好开口，可此刻顾不得这许多，他问：“你要去哪？”

“我去临街那边儿，你在街口把我放下就行。”

她回答了，话却是对纪丛说的。

沈子逸：“你去那儿干什么？”

“见朋友。”

“朋友？哪个朋友？”

“难道我所有朋友沈主编都认识吗？”虞芷静挑眉，笑里带点嘲讽。

“我好像只是接受了《Design》的采访，并不意味着我要接受沈主编的‘查户口’吧？”

纪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电梯到了负一层，眼看着要左转还是右转，他夹在两人之间，颇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沈子逸轻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是我们请回来的嘉宾，我大概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怎么？你意思是纪丛不靠谱？”

沈子逸深吸了一口气，这让虞芷静感受到短暂的快乐，好像将他问得哑口无言是一项胜利，她终于能站在高处摇旗，看着他颓败的模样。

纪丛干笑两声：“没事啊沈哥，顺路的，保证给芷静安全送到，我晚上没事，要是她忙完了，一个电话我还能给她送回酒店，放心吧，啊。”

-

车上，晚上气温蛮低，虞芷静还是将车窗摇下一条缝来，她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纪丛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问：“在想什么呢，老同学？”

“想明导的节目。”

“那你是要好好想一想。”

话匣子已经打开，好奇心也是抑制不住的，纪丛试探着开口：“老同学我多问一句哈，你跟沈主编怎么好像不太对付啊，是以前有什么事吗？”

“就像你说的，有什么恩什么怨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毕竟我也出国好多年了。”

“那是昨天采访不顺利？不应该啊，我跟沈主编是工作认识的，他工作能力是业内认可的，为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是个很周到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这话好像意思是我很小气。”

“不是不是，”刚好一个90秒的红灯，纪丛缓缓踩停车，“我真没这个意思。”

“你们关系很好？你还能想着当和事老。”

“算是有些交情吧，以前沈主编也帮过我，不过我也不算什么和事老，”纪丛挺坦诚，“说白了还是我自己实在好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好，那我不想说。”虞芷静也坦诚，只是这坦诚噎得纪丛愣住了，直愣愣看着她。

虞芷静难得笑了，指指前方，说：“你还是看路吧，快绿灯了。”

“哦好，其实感觉见你这几次你都有点心事重重的，女孩子嘛还是要多开心，不然会变老变丑的。”

“这话你轻车熟路好像对很多人说过。”

“嘿嘿，”纪丛也不辩解，知道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换了个话题，“话说你回国怎么没回家，住在酒店，我记得你妈妈…好像是一中的老师吧。”

他本想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却无意中踩中另一个雷区，虞芷静没表现出异样，只是说：“那你也知道一中离这还是有段距离，住近一点方便。”

“也是，忙完自然回去了。”

后来纪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虞芷静注意力有些分散，回答也都很简短甚至是敷衍。

她其实想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回去看看方老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她还没做好和她见面的准备，更不用说方名玲现在见到虞芷静也未必会觉得惊喜。

毕业那年，出国的事情几乎是虞文秋一直在帮虞芷静处理，他难得有一次想承担起父亲的责任，而她也确实需要帮助，但这惹怒了方名玲，方名玲本就不赞同她出国，更不用提有虞文秋插手更让她觉得他在将女儿“夺走”。

两人爆发出激烈的争吵，比以往都甚，不止方名玲和虞芷静，方名玲和虞文秋之间的婚姻也在虞芷静毕业以后愈发摇摇欲坠，家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散落着争吵的碎片。

虞芷静劝过方名玲离婚，她只会狠狠瞪着虞芷静，然后说虞芷静是个白眼狼，心里只想着虞文秋。

但越是这样，虞芷静就越渴望暂时远离家庭，和家庭保持一定距离，物理上的距离。

这一点，似乎只有虞文秋能理解。

最后虞芷静出国那天，方名玲甚至没有出现。

有些裂痕很难去修复，虞芷静似乎也没有那么强大镇定的力量，出国起初的几个月，她也百般不适，但从未接过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她也倔强，几次打开方名玲的名片页面，就是按不下拨通键。

直到第5个月的时候，她终于接到方名玲的电话，却是打来通知她她父母已经离婚。

她不意外，甚至打心底里替方名玲高兴，希望她能迎接新的生活，她话还没出口，只听见方名玲说：“你现在也长大了，按理说有没有监护人跟着谁都差不多，你弟弟会跟着我生活，我能力有限，平时要有什么难处就去找虞文秋，我们说好了由他承担你的留学费用，至于回来以后，以后再商量吧。”

一通电话，没有征求任何她的同意，就几乎宣判了她和母亲之间不再有联结，虞芷静拿着电话的手被冻得通红，只点头说“好”。

再后来，她和方名玲联系就越来越少，毕业那年，虞文秋打来电话问虞芷静将来的打算，聊到方名玲，他说：“你妈调到一中新校区去了，原来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临安区去了，她说你的东西她收拾好了，我暂时帮你收着吧，你要是回来了，就在我这里住下，我也腾了一间房间给你，还算宽敞亮堂……”

就几句话，让虞芷静觉得家是个更遥远的东西，似乎已经彻底离开了她的生活，于是她也不做留恋地决定要留在国外。

……

“那就送你到这了，有事打电话。”

“嗯，就到这吧。”

虞芷静下了车，朝纪丛摇摇手，她转身走入人潮汹涌的大街，抬起手飞速地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

就到这吧，她想。

这个地方快乐的回忆很少，她所牵挂的人事物也很少。

或许，她本不该回来。

抱抱wuli芷静

虞芷静：“我知道你年近30着急结婚也正常。”

沈子逸：？嫌我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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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现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