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剧组。
甜品售罄,踏着午休时间结束的点,秦以筠非常遗憾地空手而归。
她本来已经放空了情绪准备迎接导演组们新一轮的挑刺,却发现整个剧组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众人投来的目光都是艳羡中带着不满。
秦以筠还以为是自己的妆容没扛住太阳的洗礼,揉揉脸颊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见熟识的小助理慌慌张张的抱着文件赶路,秦以筠忙把人拽过来询问细节:“剧组中午出了什么事吗?”
助理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我这边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还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差点摔了一跤。
秦以筠只能迷惑的收回了手,继续晃晃悠悠去找导演们的所在地。惯常拍摄的地方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只有敬业的风扇依旧在呼呼转动。
终于看见导演何辞带着一帮工作人员垂头丧气地正往这边走来,像刚被霜打的卷心菜抬不起头来。
秦以筠抬腕看了一眼表盘,难得发现向来准时的导演居然迟到了十分钟。
这要是换成某个演员迟到,甭管是不是大牌,就算是顶流柳茹本人来了,都得被骂上半个钟头才能开始拍戏。
说归说骂归骂,何辞的专业素养还是很能打,手底下的本子都有不错的成绩。
不然也没理由得到阮念的指导。
“抱歉导演,甜品……”秦以筠想上去解释缘由,不料刚到达半米之内,刚才还面色红润的何辞像是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恨不得避她八丈远,还不忘勉强的朝她挤出一个笑容。
“?”秦以筠一头雾水,后边队伍里年纪小的伙伴悄悄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而此时的何辞恨不得把早上刻意为难秦以筠的自己拎出来狠狠地甩上两个大耳刮子。
本来以为她就是个刚出道的素人,结果背后居然有这么硬的靠山,怎么进组之前就没人和他知会一声呢。
低调也不是这么个低调法啊。
一想到柳茹临走的时候明里暗里暗示他联想秦以筠和a城秦家有什么关系,何辞背后就开始冒冷汗了。
要是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秦以筠要真是秦家那位从来没有在媒体前露过面的大小姐,那自己的演艺生涯怕也是走到头了。
何辞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连挑刺的频率都少了不少,下午来拍这场戏的演员都松了口气。
旁边的助理见导演状态不对,试图分忧道:“咱这部戏本子这么好,肯定有大爆的潜质,您不用担心。”
“别瞎操心了,好好干活!”
何辞心道哪这么简单,抬头灌了一口茶水。
然后被保温杯的水温烫着一口水喷到了地上:“这水谁给我装的?!”
刚到休息室门口的秦以筠忽然打了个喷嚏,抬头就看见万年不见的经纪人张月正堵在门口焦急地踱来踱去。
看样子是在等人。
秦以筠中气十足道:“月姐好久不见,主演的休息室在隔壁。”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张月吓够呛,手里的资料都撒地板上,捡起来作势敲秦以筠头上,“一天天没个正形,投资人那边空降了个导演前辈指名要见你,邀请你去参演她的新戏,这可是天赐良机!”
张月抬手搭上秦以筠的肩膀上下打量,确认眼前人在剧组这些日子没有发胖才安下心来,火速像赶大鹅似的毫不客气带着她往车上快步走,生怕去晚一步这天降的馅饼就飞了。
“下午的戏份……”秦以筠想挣扎一下,毕竟台词都背完了总想着发挥一下。
然而都是徒劳,张月丝毫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
“剧组这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咱们现在就走。”经纪人动作没停,誓要把秦以筠现在就拎出剧组。
大门门口就是早就准备好的保姆车,化妆师也刚从午睡中被薅起来,眼睛半睁半闭,上妆的时候拍她脸的力道都大了几分,秦以筠想要后躲但还是逃不过魔爪。
张月还在给她科普这次见面的重要性,“据说是唐总亲自来,只要把人哄开心了,以后起码两年不愁没戏拍。”
一听姓唐,秦以筠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会是唐亭鸢吧。”
她不会真把当年的话当真了吧。
“你怎么知道!!”张月一听她这熟悉的语气,眼神炯炯就差冒绿光了,“你认识她?”
“以前的校友。”
张月兴奋神色不减:“那也比完全不熟好,一会儿你多和人家交流交流,多说说好话,把你那些抖机灵的段子都给我收回去。”
秦以筠点点头,在心里祈祷唐亭鸢不会揭穿自己的角色扮演。
要是她上来冲着自己喊秦总,那后续的场面估计就不是很好控制了。
车子一路冲着北边跑,工作日路上堵的不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来来回回,化妆师手抖了好几次,全靠着职业素养才没有开摆。
紧赶慢赶总算在到达之前完事,几人走进熟悉的大楼,秦以筠抬头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鹤揽山阙”牌匾,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这个名字貌似还是自己抓周的时候挑的,居然到现在还没换。
一路上都是金碧辉煌的内饰,包厢内几人正在寒暄,张月连忙跨半步上前问候,见秦以筠在原地杵着没反应,连连给她使眼色。
“这位就是唐大小姐,快上去打个招呼,露露脸以后人家手指头缝里漏下来的资源都够你演一辈子的。”张月靠近秦以筠,咬牙切齿地叮嘱。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一步走对就能够更上一层楼。
秦以筠和对面快要憋不住笑的唐亭鸢面面相觑,夹在两人中间的副导只觉气氛不对,脑袋都低得快要埋到碗里去。
唐亭鸢主动开口缓和气氛:“听说你最近有部新戏?”
秦以筠硬着头皮和对面人交涉:“刚开机,我在里面客串一个小角色。”
“有兴趣来我的新戏吗,你很适合女一号,导演这边你不用管。”
秦以筠这回倒是拒绝得快:“感谢唐总好意,但我的演技还需要磨炼。”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
秦以筠当然不能说是因为阮念过几天说要来剧组指导,自己想去刷个好感度。
对面的唐亭鸢一眼看穿了她蹩脚的说辞,但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不痛不痒地刺了她一句:“听说你的偶像是阮导,她可打算拍完这部剧就隐退了,不打算珍惜这次合作机会吗?”
经纪人张月的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算盘哗啦啦的声响。
业内天才导演的最后一部作品,只要能在及格线之上,捧红几个演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对于秦以筠和她来说都是绝佳的机会。
对面的唐亭鸢当然看见了她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只是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着对面人的回复。一边在心里吐槽要不是阮念委托自己来抢人,自己才不打算来参演这场戏。
天知道这对小情侣最近又在玩什么把戏。
自从高三毕业之后两人就一个去了国外消失匿迹,一个待在国内24小时连轴转,跟三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几天前阮念忽然跨越大半个华国来登门拜访,一番寒暄之后进入正题,居然只是来拜托她想个办法让秦以筠参演自己的新戏。
唐亭鸢十分不解:“你俩之间的事情,你去和她不就好了,我记得你们当年关系也不算差啊?”
阮念沉默半晌:“如果是我来说的话,我担心她会不顾自己意愿来迁就我的想法。”
从高三那会儿就是这样,无论自己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只要和秦以筠说完,第二天就会被她实现。无论是凌晨四点的日出,还是千里之外的演奏会。
一次两次,她的情绪会被感动和欣喜覆盖,可是次数多了之后,阮念心底的自卑就开始悄悄出芽,因为贪恋这份美好,所以反而低到尘埃里去。
两人的相处一旦出现不平等的苗头,那么很快就会全面崩盘。
到最后,阮念都快要不认识那个和秦以筠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在心里排练几遍的自己了。
“所以你才会在一毕业就快速投入了行业,哪怕连轴转也从来没有叫过苦。”唐亭鸢摇摇头,“这是何苦呢,明明两情相悦却折腾这么久。”
阮念倒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喜欢只是在一起的前提条件,如果只是等着喜欢的人来迁就,那迟早会崩盘。”
她们该是遥远天际照亮彼此的两颗星辰,哪怕相隔千里,只要看见对方的光亮,就能在心底感受到温暖。
“不懂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唐亭鸢道。
餐桌上,眼看几人的话题就要顿在半空,向来承担起聊天重任的张月连忙接过了话头:“不知道阮导这次拍的是部什么题材的戏呢?”
唐亭鸢摊手:“没问,毕竟我只负责出钱。”
“不过今晚的聚会阮念也会到场,你可以和她当面聊聊。”
她这句话是对着秦以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