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嫔见邬久未有追问之意,轻舒一口气,重新躺回摇椅之上,脚尖轻点地面,推动摇椅缓缓晃动。
手臂轻覆于眼帘之上,薄纱轻掩面庞,她轻声说道:“两位皇子已安然醒来,无甚大碍。宫女已受罚,却仍遭人报复。”
“已送出宫。”
宫中险恶,难以自保,离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虽难以再见,但离宫亦是解脱。
邬久静默聆听肖嫔的诉说。
肖嫔移开手臂,侧首望向邬久,轻声询问:“将军在朝中是否得罪了人?今日竟有人对你不敬。”
邬久回望肖嫔,淡然答道:“若要说得罪,或许确有其事。”
肖嫔闻言,面露微笑,提议道:“若需帮助,我可尽力而为。”
此时,几片黄叶飘落至椅上,邬久目光随落叶而动。
随即婉拒:“娘娘美意,臣心领,无需劳烦。”
肖嫔并未因拒绝而动怒,转而谈及别事。
两人相谈甚欢,直至一个时辰后,邬久起身告辞。
肖嫔则继续在摇椅中,任由摇椅轻轻摇晃。
此时,一位婢女环顾四周,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俯身靠近肖嫔,低声询问:“小姐,老爷那边……”
肖嫔打断婢女的话:“不必再提,若父亲真想让皇帝厌倦我,直言便是,无需用此等手段。”
肖嫔并未抬头,蜷缩在椅上,婢女见状,闭口不言,静静站立一旁。
马车之内,邬久轻舒衣袖,取出一卷纸张,心中思索着那位女子究竟想向他人传达何事。
她手中展开纸卷,只见其上文字奇异,非是常人所识之语。
【主脑,找一下语言体系,翻译出来】
邬久呼唤主脑,命其翻译纸卷内容。
主脑迅速记录下纸卷上的文字,片刻后,纸上多出一行小字,乃是联邦通用语言。
邬久逐字细读,随后将纸卷卷起,收入袖中。
看来是真的精神出问题了,这种信息都传错了人。
邬久叹息,预感未来将不得安宁。
主脑欲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勉强道:
【无妨,或许只是随意涂鸦。】
【她精神不稳,书写混乱亦属正常。】
邬久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起来,对于主脑给的安慰,毫不犹豫戳破,道出事实。
“纸条上所书,条理分明,逻辑清晰,非是精神错乱所能为。”
她翻过一页,语气平静,明明说是关于自己的事情,语气却是无波无澜。
“大概率是突然清醒了一瞬,在清醒时写下的,并且将外面的人骗开,跑了出来”
“想将信息传给接应的人,结果半路精神又出了问题,将人认错”
主脑这下真没办法说什么了,只能祝邬久好运,不要被人盯上了。
【这段时间你小心些吧,这具身体只是个普通人,对于一些伤可没办法救回来】
【嗯】
邬久同样清楚这一点。
马车行至半途,忽有风起,车帘随风掀动。
邬久放下手中书卷,目光投向窗外,心中暗自警惕。
【看来无需等待,此刻便已到来。】
主脑惊讶道:【来得如此迅速,自拿到纸条至今,不过片刻。】
【那女子接触之人寥寥,排查起来应非难事,只是未曾料到他们采取此法。】
主脑欲问其法,转瞬之间,马车内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位身着黑衣之人,伸手拉起邬久,将其带离马车。
马车内空无一人,阿德全然未觉,依旧驱车前行,朝着将军府的方向。
邬久被黑衣人提携而行,默不作声,沿途所见,皆铭记于心。
主脑蹲伏一旁,不解地问:【他们为何偏爱黑衣?而且不用将眼睛蒙住吗,话本里都是这样的啊】
【难道他们自恃速度迅捷,视你如无物,故无需遮眼。】
一路疾行,路人只觉一阵风过。
转瞬间,邬久已被带入一座宏伟庭院。
速度渐缓,邬久被安置于院中,黑衣人转瞬消失无踪。
【此院规模宏大,地位显赫,几可与皇家相提并论。】
主脑绕院一周,得出结论。
邬久静坐庭中椅上,静待将她带来此地之人现身。
主脑:【你不跑?】
邬久:【跑不掉,看看是谁,总得知道敌人是谁】
【也是】
主脑打起精神,准备就绪。
那人未让邬久久候,转角即至,一身月白长衣,修身而简,装饰虽少,却皆价值连城。
面上覆以面具,遮掩了五官。
落座于邬久对面,未急于表明来意,反倒是闲谈些琐事。
“你倒是有趣,今日众多敌手皆未能得逞,反令自陷困境。”
“较你父更为机变,然若不改初衷,无论过程如何。”
面具之下,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戏谑。
“结局将与你父无异。”
此言直白,无异于告知邬久,其父之死,乃因不从于他。
如今,你将如何抉择?若不顺从,下场亦将如你父。
此次直接将邬久劫持至此,正是展示了其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邬久轻抚桌面,感受玉石寒凉,随即收回手,置于另一手腕上,轻轻摩挲。
主脑透过面具外露的眼瞳与指纹,辨识出其身份。
【是九皇子云蔚】
邬久心中并无太多震惊,早在初见云蔚之时,便已有所预感,故而心生远离之意。
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已是避无可避。
云蔚讲完后,手掌合拢握起茶杯。
不知道邬久已经知道他身份,声线特意压低改变声调。
问道:“你进宫时,可曾遇到一位女子?是否有所得或所见之物?”
邬久不慌不忙,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轻声回应:“此物乎?”
言毕,将纸条展示于云蔚面前。
云蔚伸手欲取,邬久却将手收回,
“你要这个干嘛,很重要,还是有什么……”
“此乃冷宫妃子随手所书,莫非是你等之间传递之密信?”
虽然最后还是要给的,只是邬久不想让云蔚那么轻松给拿走。
云蔚看着邬久,低头轻笑出声,收回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看得懂其中内容?”
语气平静下暗藏杀意。
邬久展开纸条,目光凝视着上面的奇异文字,缓缓道:“我不知其意,但能令人费尽心机将我带来,此纸必非寻常之物。”
“至于其重要性,我亦不得而知。既然你欲得之,便赠予你,无需多礼。”
邬久将纸条置于桌面中央,态度从容。
【就这样给他了?】
主脑问。
邬久:【在不给,就出不去了】
虽然后面也不见得会放过她,但是好歹时间拉长了,给了准备机会。
云蔚轻夹纸条,目光一扫而过,随即放下。
对于邬久起身欲离,他未有阻拦,似乎真的只是因为得到了纸条便放过了她。
直至邬久身影消失,云蔚才展开纸条,低声唤人。
师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蔚身后,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墙角。
云蔚语气冷漠:“将此人解决,无论何种手段,务求其命。”
在请邬久到这里时他还没想过要她死,是的,是请。
在云蔚看来他觉得她有意思,留着逗弄打发下乐子,知道他娘今天跑出去了,还接触到她。
云蔚觉得挺巧,加上调查时他娘又想传信息,找过了其他人,只有她没找了。
所以将人请过来,只是在对话时,云蔚想把人解决了。
不是没意思了,只是运气不好,不管她看不看的懂,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只能死了。
只有死人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师木呆滞的眼睛终于动了下,问道:“不是要收她为己用吗?”
云蔚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来,“不收了,现在我想她死”
师木目送云蔚离去,独自在原地沉思片刻。
随后目光转向树上隐匿的暗卫。待四周无人,他才拖动起身体,向着外面行去。
要解决掉……
——
邬久回到将军府时,府内一片慌乱。
一位仆人见到邬久,急切地拉着她跑向院内,大声呼喊:“夫人!小姐找到了——”
邬久被拉着来到姜韵婷和月长乐的面前,虽然表面上保持着镇定,但内心却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大家如此担心。
尽管心中疑惑,邬久还是耐心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事后,在用膳时被问怎么在马上上突然不见了。
邬久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简单的解释:“落了东西,不便叫阿德一起回去,就自己去找了。”
烂的可以,漏洞百出,却没人在问。
姜韵婷不断地给邬久夹菜,而月长乐则提醒邬久,下次不要再这样让人担心,毕竟这样的行为确实让人感到害怕。
邬久一一应承下来。
用餐结束后,姜韵婷提议过两天带邬久去做一身新衣。
邬久点头同意:“好。”
随后,邬久和月长乐一同走向小道。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梁宇斌,月长乐立刻警觉起来,挡在邬久面前,警惕地瞪着梁宇斌。
梁宇斌并不在意,因为他即将离开,现在争吵已经没有意义。
都不过是吸引一个人注意力的手段而已。
邬久见梁宇斌欲绕过月长乐,却见月长乐如影随形,挡其去路,只能无奈止步。
语气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我将离去,久留于此,对你们非宜”
他哪天恰好路过听到了她们过于他的谈话,后面将军也没来找他说这件事。
梁宇斌本可厚颜留下,然其非自己所想般厚颜,终日纠结,还是来自请离去,以免给人增添烦扰。
“好”
邬久未问缘由,即刻应允。
梁宇斌伸手,月长乐误以为他欲行不轨,一掌挥去,金铃落地,转动几圈,发出清脆声。
月长乐看清是送东西,面露尴尬,张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要递东西,还以为你要……”
梁宇斌俯身拾起金铃,低着头,细心擦拭,递与邬久:“此乃借住之资。”
言罢,梁宇斌语气更显低沉,加之方才之事,显得脆弱不堪,仿佛一言不合,便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