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嫔见邬久拉住欲去传唤之人,心中一动,有所悟。
忆起,在邬久进入之前,侍女曾给她服下香丸,以及之前那场对话。
神色一凝,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若有人能治愈小皇子,必有重赏。”
肖嫔心中虽不确定是否与此事有关,但出于多年情谊,她仍想给予机会。
先前见神色有异的侍女,心中纠结,转头将视线投向旁边侍女碧霞。
碧霞只是淡淡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鬼一样。
碧霞从后方缓步而出,低头轻声道:“娘娘,碧霞略通医术。”
肖嫔闻言,不禁失笑。
她们自幼一同长大,她岂会不知碧霞的底细。
自幼至长,碧霞从未涉足医术,如今这般举动,显然是她所为。
肖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示意碧霞上前。
碧霞先是为孩童把脉,随后模仿太医之态,轻轻撑开孩子的眼皮,仔细观察片刻,随即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
碧霞轻启小壶,取出几枚散发着异香的药丸,边喂入孩童口中边解释道。
“此乃碧霞家传之药,能治多种病症。此次小皇子们因情绪激动加之突受惊吓,方致昏迷”
“服下此药,自能调理其身心,待药力发作,他们自会苏醒。”
肖嫔目光微冷,手指轻轻抓着衣襟,目光落在地上。
随后抬头望向邬久,扯出笑意道:“将军见笑了,此等小事,竟劳烦您在此等候。”
“今日看来不宜闲谈,将军若有要务,不妨先行离去,待日后再续”
邬久闻此言,知是肖嫔欲处理私事,不便再留,起身向门外行去。
正欲跨出门槛之际,肖嫔突然出声:“多谢将军提醒”
“无妨”
言罢,邬久步出凌花院。
肖嫔目送邬久离去后,缓缓坐回椅上。
吩咐下人将服药后的皇子移至他室,待他们苏醒时即刻禀报。
碧霞一直站立于厅中,直至众人散去,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沉重。
肖嫔眉头微蹙,几乎要起身扶起碧霞,但终究克制住,又坐了回去。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声音略带颤抖:“可知错?”
肖嫔并未追问原由,她心中明白,碧霞此举是出于父亲交付的任务。
因她不从,恐她遭责罚。
然而,碧霞擅自行动,必须予以惩戒,否则若让下人效仿,日后恐难以管束。
此次险些酿成大祸,必须让碧霞铭记住教训。
碧霞跪伏于地,额头触地,声音沉重而诚恳。
“奴婢知错,不该未经娘娘允准便擅自行动,以致两位皇子无辜受累。”
“奴婢自请受罚,此身此命皆属娘娘,任凭发落,以安人心。”
“碧霞无怨无悔。”
碧霞的话语并非虚言,她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全因小姐恩情。
自被救回之日起,她的性命便已属于小姐。
她不愿见小姐因一时心软而遭老爷责难。
小姐若心怀忧愁,碧霞便心如刀绞。
小姐如同那绽放的花朵,生机勃勃,不应被尘世的忧愁所困扰。
碧霞唯一的愿望,便是愿封凌小姐喜乐安康,一生无忧。
“娘娘,手已举得酸痛,放下吧,奴婢自是看不见的。”
听闻此言,肖嫔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降一级,罚你清理院内一年,俸禄减半一年。”
肖嫔终究不忍心让碧霞承受皮肉之苦,只能从其他方面给予惩戒。
这边告一段落,邬久那行至半途,忽闻人声,遂止步沉思。
为何每逢入宫,总能遇见诸多人。
眼前一片青草丛生,恰好掩映了邬久的身影。
前方尚有他人交谈,此路又是唯一通途。
邬久凝视着绿意盎然的叶子,心中思考,是待人语毕再行,还是径直穿行而过。
【等等,若贸然现身,怕是很尴尬】
主脑见此情景,暗自笑着,笑毕,方才出言建议。
邬久静立不动,依主脑之言,未有丝毫动作。
忽地,两人之对话提及了她。
主脑被此吸引,悄声言道:【噫,他们正在议论你诶,猜猜他们会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那两人已将话语道出。
“师木,你对新任将军有何看法?”
邬久一听此声,便知说话者是九皇子云蔚。
主脑不满地嘟囔:【说这么快,都还没猜呢】
主脑之言与九皇子对话另一人声交织。
“她是个极好的人。”
另一人声线,邬久未曾耳闻,她记忆中与她交谈过的人,其声音与面貌皆记于心。
此人非朝中官员。
云蔚问道:“何以见得?”
“那日我落水,是她救了我。”
云蔚:“原来如此,难怪那天见她衣衫湿透,如同落水之人,原来真是下水相救。”
“师木,你打算何时离开家中,步入朝堂?即便你父亲不允,但你的才华已足可自立,届时必能超越你父亲”
“成为更胜一筹的人物。若不愿入朝,可来我麾下……”
两人似乎只是随意闲聊,聊毕便转了话题。
邬久见他们尚有长谈之意,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不愿再等,左右观望,欲寻他径离去。
远处,一位大臣刚刚向皇帝汇完事,目光所及处,见一人影立于前方。
他眯起眼睛,定睛细看,似乎是那位小将军。
大臣缓步走近,欲伸手轻拍以示招呼,手尚未触及,便被对方紧紧握住。
“哎哟,疼,小将军手下留情。”
大臣叫道,“我只是见小将军你静立不动,不知你在忙何事,故而欲唤你一声。”
邬久闻言,松开手,“失礼了,身体本能反应”
云蔚忽闻草丛间有异响,止住话语,目光投向那处。
草丛间似有人影绰绰,云蔚侧首,目光询问师木是否前去探查。
师木点头示意,两人起身,缓步向草丛行去。
邬久察觉到原先交谈之人已不再言语,向这边走来。
若待会儿出现尴尬场面,便不好了。
于是,邬久伸手拦住欲言的官员。
“且慢,待会儿再说。”,邬久低声道。
随即,她拉着官员,迅速向另一方向掠去。
云蔚与师木来到草丛前,云蔚开口问道:“草中何人?何不出来一见?”
等待片刻,却无回应。
不再等待,径直绕至草后,却发现草丛中空无一人。
云蔚抬手轻抚肩上长条饰品,心中确信自己并未听错。
那必是潜藏之人察觉,悄然遁去,其机敏倒也令人称奇。
确认已脱离视线,邬久方才停下脚步,松开手中之人。
官员头晕目眩,感觉天地旋转,站立不稳,幸得旁人扶持,否则跌落于地,颜面尽失。
稍作歇息,官员言道:“小将军何以如此急迫,此举未免过于粗鲁。”
邬久闻言,再次松手,问道:“大人欲言之事,仅此而已?”
官员忆起初衷,忙道:“哦,我家小儿即将寿辰,特请小将军赏光,为小儿庆生。”
邬久点头应允:“好。”
官员:“多谢将军,届时请柬会由家仆送至将军府上。”
待官员离去,邬久复归原处,人影已消,循原路出宫。
宫门外,马夫见邬久出来,下车放凳子,以用上车。
“小姐,今日何以迟归?是否有所不顺?”,马夫问道。
邬久踏上凳子,登车而坐,“途中偶遇些许琐事,劳你久候,此刻归家”
“好”
马夫收起凳子,跃上车板,挥动缰绳,马车缓缓启动。
马车内,邬久倚靠壁上,手中持书,目光如飞,一目十行。
翻阅间,书页翻动之声与马车摇晃之音交融。
马车突兀停歇,邬久听见马夫低声嘀咕:“真是蹊跷,又来这一出,怎的每次都有人挡道。”
随即,马夫提高声调,向车内禀告:“小姐,前方有一俊俏男子,正泪眼婆娑,似是遭遇不公。”
邬久盯着书一秒,无奈放下,拉开车帘,探身向外望去。
不远处,人群围成一圈,中央之人尤为引人注目。
那人容貌俊美,一颦一动皆能牵动人心,欲泪眉先皱,眼含春波水。
一身素白长衫,蓝色腰带更衬其腰身纤细。
五官宛若精雕细琢,无一瑕疵,如匠人倾尽心血,雕琢出的绝世美玉。
身形适中,既不显羸弱,亦不显粗犷。
真可谓,美人如玉,花颜色,令人心神向往。
观其当前情形,似乎正遭受人为难。
邬久匆匆一瞥,便收回目光,对马夫吩咐:“绕道而行。”
【诶诶,就这样走了吗?不像你诶,邬久以前不是看到受难的人都会救下吗】
主脑疑惑。
邬久:【我并非是何人都救,而且我只救一时,不救一世】
【后面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
【观他抬手擦拭眼泪时,手上有茧,那是长年累月接触武器才有的茧,推搡倒下时腰腹力量较常人更强】
【无需我救,不过是在引诱他想要的目标,我们冒然去救反倒是破坏他的计划】
主脑根据邬久说的扫描了那个人一圈,确实跟邬久说的没差。
【哦,好】
马夫调转马,马车缓缓驶离。
未行多远,那容貌绝世之人便挣脱人群,急步追至马车旁。
姿态柔弱,神情凄楚,声音哀婉勾人:“大人~,求您垂怜,救下我,草民愿效犬马之劳。”
邬久拿书的动作一顿,此人竟是冲着她而来。
【哦豁,邬久你不救,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