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9章 第九章

——影龙原。

这是他们的关系开始产生变化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地方，他们决定各自分出一半元神，炼制出那足以影响两族未来的灵珠。

但本应该在灵珠顺利炼成之后越来越好的一切，却在后来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而这一切，本来可以阻止。

“你是为了什么，而决定为灵族而战？”

伤势稍微恢复之后，易辰如又看向一言不发守在身旁的人，脸上透露著明显的兴趣。

曲桐影收回巡视的目光，回身看向那个应该还在调息的人，淡淡地道：“你又是为了什么，选择成为妖族大将？”

易辰如道：“龙族有众多的分支，其中便属雷龙一脉最为骁勇，族人们从小就被当作战士培养，并为了妖族的生存资源与外族进行战斗，我只是正巧坐着首领的位置罢了。”

曲桐影别开目光：“与你相同，我是为了灵族的生存。”

易辰如又问：“既然这样，现在又为什么离开灵族，来到人世游历？”

这一次，曲桐影却只是沉默不答，易辰如等待了一会，意识到她并不想说，索性也抛开这个话题，将目光望向虚空一处，心中似有所思。

又过了半晌，忽听得他道：“当年遇到的那个魔族，竟好像没有再回来这里。”

曲桐影道：“你希望他出现？”

易辰如却摇了摇头：“魔族和我们不同，有属于他们的魔界，这里对我们而言是难得的宝地，但是对仙魔两族而言，却只是个不足为道的临时落脚处。”

闻言，曲桐影的目光随他看去，似也望到了那九霄之外，隐隐的仙气流淌之处。

她缓缓地道：“仙、魔两族能有自己的地界，是因为他们两族之中，都曾出现过实力足以开辟全新天地的无上之尊。”

易辰如收回目光，望向曲桐影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或许也有那样的实力？”

曲桐影沉默了一会，道：“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仙魔双尊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一但尝试失败，就是耗尽功力、魂神俱灭的下场，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付出生命，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易辰如本也只是随口一提，这时被曲桐影给无情打碎，也只是淡淡地“嗯”地一声：“说的也是。”

相比起不久之前，他的灵气看上去已经恢复许多，但周身散发的妖气比起当年仍有不小的落差，显然献出的妖元想要重新练成，对易辰如也不是那么容易。

曲桐影探索着他的气息变化，忽然道：“只靠这里的灵气，无法修补你失去的部份，看来还需找一些灵器来助你才行。”

易辰如怔了一瞬，疑惑道：“……找？”

曲桐影道：“妖族已经不会帮你，灵族也无法为你提供灵器，但我们能试着寻找遗落在人界的其他灵器。”

易辰如又问：“我们？”

曲桐影道：“难道你不想恢复力量？”

确定自己似乎没有误解，易辰如怔怔地看着曲桐影一会，随即低笑道：“要是你有办法，自然再好不过。”

曲桐影却接着看向林中深处：“这里的秘密……”

易辰如道：“瞧这里的灵气，里面的秘密大概非同小可，凭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深入其中。”

曲桐影点了点头，随即道：“南方是曾经的大战之地，至今浊气未散，极少有人能够接近，或许那里遗留不少当年战后失主的器物，我们往那边一行，想必会有收获。”

在仙、魔两族拥有自己的地界之前，本也和他们一样在如今的人界共同生活，那时各族为了抢夺赖以生存的灵气经常发生战争，也因此流落不少器物在外。

影响及规模较广的战争，即使已经过去数万年，仍有许多混杂的“气”滞留该处，若无一定的修为便踏入其中，便有可能陷入颠狂，所以那些地方的灵器大多还未被收拾，至今遗留在该处，而曲桐影的目标，正是那些无主之物。

至于那样险要之地，他们能不能安然进入……凭他们的能为，只怕世上已极少有地方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易辰如思量一番，道：“这一次便慢慢走吧，或许不必走到极南，路上就能有其他收获。”

曲桐影道：“正有这个想法。”

在易辰如虚弱时，影龙原外的灵障尚且耐何不了他，这时他恢复了些许气力，想要离开更不在话下，只是向外而行的路上，两人却感觉到一点古怪之处。

影龙原远离人族村落，在人类看来或许属于蛮荒之地，但因为远离了人世烟火、却也保留下不少灵气流淌，这样的地方，对精怪一类较为弱小的生灵本是绝佳的生存之所。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许久，却完全不见任何精怪的身影，而细细感受，又还能感受到躲在暗处中蠢动的生灵气息。

他们的气息强却内敛，大多精怪对他们的力量并不至于畏惧，易辰如仍记得第一次找到这里时，还曾有好奇心强的精怪主动上前表现亲近，但是从如今感受到的气氛，这些精怪竟好像在躲避他们。

难道是因为曲桐影？易辰如不由得生出如此想法。

或许是感觉到了易辰如的疑惑，曲桐影开口道：“我上一回来此，这些精怪就已经是这副模样。”

易辰如道：“你第一次来时，他们就是这样？”

曲桐影又摇了摇头：“我说的上一回，是指数个月之前，至于我第一次和你同时找到这里时，这里的精怪态度仍表现得十分亲人……现在想起来，似乎那一日准备离开时，精怪便已不躲得见踪影。”

易辰如沉吟一会，道：“难道当年我们进到影龙原之后，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日他与曲桐影分别后，便直接化为原身离去，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影龙原外的精怪在那之后有什么变化，这时再忆起那日的事情，他不由得想到那个奇怪的魔族。

……难道和那名魔族有关吗？

疑惑驱使下，易辰如脚下已调了方向，朝着其中一处藏身的精怪走去。

曲桐影道：“你做什么？”

易辰如道：“好奇。”

说话间，他已随手抓起一只来不及逃走的鼠精，引来那鼠精害怕地乱喊，易辰如当即不耐烦地道：“闭嘴，吵死了。”

迫于易辰如的“威压”，那鼠精顿时地安静下来，身体却仍不停颤抖。

易辰如道：“你怕我们？”

那鼠精头也不敢抬，颤颤地道：“不……不要吃我，我的灵力不高，吃了对你们没有帮助。”

它所说的吃，指的并非单纯的吃掉肉身，而是更深层的、将生灵的元神联同它或有或无的修为一同吸收，是取得灵气的一种方式。

只是精怪这一类生物向来灵气低弱，那点稀微的灵气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足轻重，加上这个方法势必会牺牲许多生灵之性命，大多只有残忍好杀的邪道会这么做。

曲桐影直言道：“你这点灵气对我们毫无帮助，大可不必担心。”

易辰如道：“看你的反应，难道有谁曾在这里吸食你族人的灵气？”

那鼠精虽然还是害怕，却总算敢稍微抬起脑袋，向他们解释道：“大概是在几年前，有一个重伤的男人突然闯进我们生活的地方，抓走许多族人要吸食它们的元神，从那之后，族里的老一辈让我们只要看到外族出现，绝不能轻易被发现。”

可惜它们这点微末的藏匿功夫，对易辰如两人并不起作用。

易辰如又疑惑道：“难道你们就这样躲躲藏藏了数年？”

鼠精摇了摇头：“我们这个地方，过去几乎没有外来的生灵能够踏入，直到几年前……先是两个应该是来自妖灵两族的大人进入了这里，后来才是那个重伤的男人出现。”

说到这里，鼠精又颤颤地看向曲桐影：“还有几个月前，这位大人也来过一次，除此之外，便不曾有其他外人来过了。”

曲桐影闻言，立刻与易辰如交换了个眼神。

它口中那来自妖灵两族的大人，恐怕便是第一次来此的他们，也就是这么多年来，除了他们之外，竟真的没有其他外人能够进入这里，而这一切，恐怕都是影龙原外所布的那道强大的灵障所致。

这般极力想要避免外人进入，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能够布下这道灵障的人，究竟会是何方之高人？

易辰如随即探查起四周的气息，立刻察觉了什么，又带着那个鼠精向深处而去。

曲桐影好奇他意欲为何，便跟着他的脚步而行，然而鼠精注意到他们所行的方向，竟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不、不能过去！那里面非常危险，进去会死的！”

易辰如却道：“怕什么，有我顾着你。”

短短几步之距，两人便觉周身气息一变，他们互望了一眼，分明都感受到了相同的东西——在这片土地之下，埋着一位生前灵气极高的尊者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