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章 第二章

随着离禹目光一沉，天雷轰然击落，首当其冲的，正是浮于那人上方的灵珠。

几乎就在天雷落下的同时，少女双手高举，灵珠绽放出强烈光芒，化作光罩意图将那天雷阻挡，但离禹敢用这样法宝来对付她，自然也有相当的把握。

轰天巨雷击破光罩，穿过灵珠直落石台那人，少女发出一声闷哼，脸色苍白地倒向一旁，身形虚化，似乎将要消散。

随着一阵巨响，剧烈的雷光令离禹一时不得不移开目光，而就在下一瞬间，他便感受到石台方向隐隐流泄出的熟悉妖气。

离禹立刻向着石台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白茫一片，石台因强烈雷击化为齑粉，一时掩盖了离禹的目光，直到烟尘将散之际，已见那尘砂掩盖中，似有一道人影立于其后。

——成功了！

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离禹顿时大喜过望，立刻向着那道人影而去，口中同时唤出那久违的名字：“辰如！”

然而话音刚落，离禹忽然察觉一丝危险，他连忙止步并向后退避数尺，而随着他的动作，一道重雷同时落在他原本所站的地方。

烟尘彻底散去，终于露出那个人的身影，他目光冷漠地望着离禹，似乎不想让离禹再上前一步。

察觉他眼中透露出的陌生，离禹愣了一愣：“辰如……你不认得我了吗？”

那人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落向倒在一旁的少女身上，眼中带有探究之意。

少女勉强站起身，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石台上方苏醒的男人。

心忧他又被那个女人影响，离禹又一次道：“辰如，记得我是谁吗？”

男人从少女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问道：“‘辰如’是我的名字吗？”

离禹怔了一怔，随即点头道：“你的名字叫易辰如，是妖族雷龙一脉的前首领，而我正是你的好友，也是现在的妖族之主离禹。”

易辰如看着面前这张称得上是俊美的脸庞，光洁无暇的肌肤上似能见到片片鳞纹，挚诚的双眼映在他的目中，更隐隐浮现一双冷血动物般的竖瞳。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易辰如便转身准备离去。

离禹见状，立刻将他喊住：“辰如欲往何处？不如让我带你一行？”

易辰如却道：“我不认识你。”

离禹道：“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易辰如道：“太过热情的人，大多不安好意，现在的我对一切事物都是陌生，等我恢复记忆还记得你，我再去找你吧。”

说罢，易辰如又看了眼身后的少女，随即化作一条小龙，向着另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

离禹看着他小小的龙身一下消失眼前，思索起易辰如究竟因何失去记忆，他随即将目光放到少女身上，便见少女定定望着易辰如离去的方向，身形正慢慢地化为点点莹光，向着浮于半空的灵珠聚拢，随即竟也跟着易辰如身后而去。

这次他只是在一旁看着，却没有再出手阻止，而随着少女与灵珠的离去，复盖山中的浓雾也开始渐渐消散，入山以来便不断汲取功力的那股力量慢慢减弱，直到彻底消失，百年来吞噬无数生灵的镜灵山，似乎又变回当年那座平凡的镜山。

然而离禹看着少女与易辰如离去的方向，神色却是晦暗不明。

据他所知，那个女人分明早已死去，不可能还活着才是，但如果那名少女并不是她，难道真的是灵珠所化？

那灵珠是由两人的元神所炼成，能再一次化形并产生自己的意识，这样的事情在过去闻所未闻，而如果那名少女不是灵珠所化，却拥有和那个女人如此相像的容貌，那么她的身份便十分值得探究。

离开镜灵山的易辰如，虽然失去了记忆，心中却彷佛有一道声音，令他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他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目标明确地向着某个所在而去，而当他再次化为人形之时，双足已然落在一处密林环绕的草原上。

本该是觉得陌生的地方，易辰如却觉有股说不出的熟悉，就好像他曾经在这个地方，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身后气流微动，易辰如转过身，发现是在山上见到的少女也跟着他来到这里。

见到他回身望来，少女立刻摆起手势准备动手，但易辰如打量着她的模样，却只是莞尔道：“长了张这么可爱的脸，怎么见了人就想打架？”

少女见他似乎不准备动作，脸上随即闪过一丝迷茫，彷佛在她的意识深处中，两人只要见面，就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有一道应该是用来禁制我的力量，但那股力量已经变得微弱，所以我立刻就将它破除了。”易辰如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探究，“但是在我这么做之后，那股力量竟然回到了你身上。”

很显然，禁锢他的那股力量，便是出自这名少女。

少女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易辰如。

易辰如道：“看起来，似乎是你将我禁锢在山上，也就是说我和你应该是敌人——但为什么我看到你，心里却没有一点愤怒？”

非但没有愤怒，甚至还有些许的……心闷。

易辰如不由得捂住心口，却说不上这时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感觉，而看着少女同样茫然的脸，似乎也与他同样不明白情况，不禁又低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收回了手，随即低下脸，低低地反述道：“我的……名字？”

似乎是因为太久不曾与人说过话，少女开口显得有些生涩，易辰如不禁疑道：“难道你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少女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身旁那颗自她有意识以来便一直跟随在她左右的灵珠。

易辰如早已注意到那颗灵珠。

他原本看那灵珠一直跟着少女，又和少女散发相同的气息，会是少女的随身器物一类，但这时细细查探，却发现灵珠上竟也有一部份属于他的力量。

少女似乎也有相同的发现，伸手将那灵珠接于掌中，又向易辰如望来，显然也对易辰如与灵珠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

但易辰如与她同样失去了记忆，自然也不会知道原因，只好道：“看来我们两人都没有了记忆，依你看，接下来该我们该怎么恢复？”

少女定定地望着易辰如，却是道：“蛇妖。”

易辰如疑惑道：“蛇妖？”

少女面色沉静地道：“是他让你苏醒。”

易辰如愣了愣，随即明白少女说的是那名自称是他好友的离禹，不由得陷入沉思。

那个离禹自称是妖族之主，修为想必不低，化形为人之后，一般人绝无法轻易看破他的真身，但如今不光是他，就连这名少女都看出了它是个蛇妖……是因为这位妖王名不符实，又或者他们的实力，其实还在这个所谓的“妖王”之上？

他的目光随即落向少女身后那颗灵珠。

灵珠之中带有一股十分强大的能量，看起来似乎是他和这名少女共同炼制，但他感觉得出来，这名少女身上的力量并不属于妖族。

当年的他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与一名他族的少女共同决定创造这么个东西？

正思索间，易辰如忽觉一道人影向他凑来，他正惊于自己竟没察觉对方的接近，已见一只皓白手腕抓住他的衣摆。

易辰如顺着那只手过去，便对上了少女毫无情绪的双眼，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少女道：“不能让你走。”

经过几句交谈，易辰如大致明白她的情况，反问道：“莫非让我走了，会发生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少女道：“你会带来危害，我必需阻止你。”

看起来可不像能挡得住他的模样啊……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易辰如随即想到少女能看出离禹的真身，真正的能为恐怕也不在他之下，何况她现在的外表，很有可能不是她真正的模样。

易辰如道：“我却觉得，带着这颗灵珠的你更加危险。”

虽然并不清楚这颗灵珠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能感觉得到，如果这灵珠中的力量被完全释放，威力恐怕他都阻挡不了。

少女依旧不言不答，只是紧紧地抓着他不放，易辰如只好接着道：“看来我们应该是互相牵制的关系，但如今不知何故都失去了记忆，所以接下来，你难道就准备在这里与我干耗着，待到天荒地老吗？”

少女道：“只要这里的灵气不散，我就能在这里待到永远。”

易辰如笑道：“说得不错，可惜我并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所以还是你跟我走吧。”

话音落下，易辰如身形化龙迅速离地而起，但身后随即撞上一堵无形气罩，他回身察看，发现少女竟已来到他的身后。

易辰如道：“看来我要是想离开这里，是不得不跟你动手了。”

他掌中凝气，霎时雷声四起，天色瞬间因密布的乌云而暗下，少女见状也抬起手掌，在两人周身带起烈烈剧风，久违而熟悉的感觉同时袭上两人心头。

眼前的对峙之景似乎勾动曾经的记忆，一道模糊画面闪过易辰如脑海，立于身前的人不再是名少女，而是变成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

思绪恍然间，似有似无的声音在易辰如的耳边响起，似乎是他在唤着什么人的名字，但易辰如试着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灵珠在少女的操控下，强大的气息流溢而出，易辰如正待凝招而起，心中倏地一震。

一股奇异之感充斥在周身，似乎有道不属于他们的第三者气息出现在此，易辰如飞快做出判断，随即收敛灵气落回至地面，重新化为人形。

天上的乌云散去，少女虽然不解他为什么忽然停手，却同样收起灵珠跟着落下。

那道奇异的感觉还未消失，似乎是刚才一瞬间，有什么人在他身上施了某种术法，但无论易辰如怎么探寻，也判断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显然他在这里和少女动手，只会趁了身在他处的什么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