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蚁附膻 第1章 欢迎来到失忆者嘉年华

我在昏迷。

我清晰的认识到这件事。双手双脚都不能动弹，血管与筋脉仿佛被冻住，看来昏迷前的我惹了很大的麻烦。

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每次都要把烂摊子交给现在的我，以前的我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并不悦耳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如同撕裂的砂纸般攻击着我脆弱的耳膜。“听得到吗？”这声音好烦，我不想说话。而且，睁开眼睛很累。

“您不认识我了？现在可不是讲冷笑话的时候！”我明明没有讲话，也没有讲冷笑话，看起来他脑子不太好，继续保持沉默似乎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真不认识？失忆了？”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百年难遇的场景，仿佛我不认识他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请您睁开眼睛，回答我好吗？”他似乎才意识到我还没有睁开眼。

唔，行吧！既然他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睁眼看看吧。于是我费力地睁开了两张眼皮，那层薄薄的皮肤在我看来却如同几块焊在一起的钢板，真够烦人的。求求你了，如果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能不能不要让我动弹啊……超级累的。

生理泪水从眼角流下，啧，太久没看到太阳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圆形的玻璃球，高高挂在灰色的天空上。颜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看上去还以为是月亮，但皮肤上的灼烧感可不会骗人。这是货真价实的太阳无疑。

我的推断和身体感受都这样告诉我：这是太阳。但我心里还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肖邦的钢琴曲，等等，我学过钢琴吗？或者我很喜欢古典音乐？好吧，这可真是个难搞的问题，毕竟我不记得以前的一切。

虽然我心里想了很多，但睁开眼也不过几十秒而已。这段时间那个嘶哑的声音倒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可我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不对劲。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像蛇的竖瞳，眼白里还带着几丝血丝。

这人撑在我身上，影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交缠。你问我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是太阳而不是周围的其他东西？很显然，你需要考虑一个实际的问题：我被他影子里的东西死死捆在地上，只能看到这家伙趴在我胸前的头，和天上看上去像月亮但实际是太阳的该死的太阳。

额，现在这场景，是在干嘛？我有点难以置信。你对着一个平平无奇的二十岁青年搞这东西？！

一阵无语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了其他问题。我以前认识他吗？但他看起来和我很熟，还有我脑子里那些奇怪的名词，于是我很自信的开了口：“嗨，儿子。”

对面似乎僵住了，我也僵住了。这猜测不对吗？难不成我猜错了？但不能啊，怎么想我们都是大学宿舍里互相当爹的男大吧？但这人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想。

他把眼泪抹了我一身，边抹边喊：“父亲！您终于想起来我了吗！我还以为您失忆了……”

……

看来真是好大儿，所以，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我感受到被束缚的双手双脚被松开，血管开始运作。

“呃！”有什么东西贯穿了我的腹部，感觉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刀。

怎么一言不合就杀人呢？眼皮又像最开始那样沉重。果然，我迷迷糊糊想着，乱叫别人儿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短刀锋利到可以斩断我的脂肪层，刀刃从我后背刺出，钉在了地上。连绵不绝的疼痛把我的身体撕开了一个口子，如同往我的皮肤里浇注水银那样难以忍受；我的眼前出现了许多难以描述的场景：断指，开膛，截肢，剜去关节，抽出肋骨……直至，捏碎心脏。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开来。就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我的身体，又像有一股炽热的岩浆在我的体内流淌。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更多的痛楚，让我几乎无法承受。

我无法分辨。眼前这一切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我也不想探究这些被虐杀的主人公是不是我。我只是徒劳的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失去呼吸，结束这场酷刑。

终于，那高悬于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情地落下，斩断了我的脖颈。我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最终归于平静。我的瞳孔逐渐放大，失去了焦距。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皮肤失去了温度和弹性。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将我带入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我再也无法感受到周围的声音、触感或情感，一切都离我而去。

好吧，这是非常标准的死法。

我得承认，“好大儿”的手艺非常不错，一看就经常做这种手艺活，除了短暂的痛苦以外我几乎没感到什么不适。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我如是想到。

“呼……呼……哈……”如同溺水的人从水中挣脱出来，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哦，我又活了。

等等，我怎么又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从一个黑暗而冰冷的深潭中被拉出来，原本死寂的心脏开始□□，它每一次跳动都仿佛要把生命的能量传递给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随着心跳声的响起，血液开始重新流动起来。它们沿着早已熟悉的路径，穿过动脉、静脉和毛细血管，将氧气和养分送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我能感觉到血液在体内奔腾的声音。这让我感动的几乎想要落下泪来，真是种非常、非常有趣的体验啊。

肾上腺素对濒死的我没有丝毫作用，但对现在的的我来说刚刚好，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快感的临界值。就像是重新获得新生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和喜悦。难道每次死亡之后再重生，都会有这样令人愉悦的感受吗？

这真是太神奇、太有趣了。我忍不住要大笑起来了，劫后余生的体验实在太过美妙，我得承认，现在的我状态不太对劲。

但是，管他呢！笑意已经深入我的骨髓，仿佛附骨之蛆般让我根本平静不下来。于是我捂着脸在地上大笑起来。身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血腥味，将我的发丝润湿，也有好些未干的血液留在了我的衣服上，可是管他呢，管他这一切呢，现在的我只想大笑。那人从我身上爬下来，慢慢坐到我的身边。我艰难地停住大笑，却还是止不住发出几个模糊的鼻音：“哈……哈哈……儿子，把刀拔出来了吗？”

很显然，他并没有拔出来，我也不在乎他的回答。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留下带有自己信息的凶器可算不上是合格的杀手。

我想了想，又哑然失笑。好吧，说不定我以前是什么杀手呢，毕竟知道的这么清楚。一个喜欢古典音乐的男大学生兼职杀手？不错，我喜欢这个身份。

想了这么多，我的头开始有点痛了。哦，都是我自己的错，我或许得抑制下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的想象了。于是我摸索着从腹部拔出那把短刀。冰冷的刀刃划过我的骨头与血肉，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下，希望不会再划到血管。短刀被我握住刀柄用力拔了出来，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短刀，刃口闪烁着寒光，刀柄上有着精美的纹路。

血槽里是我已经凝固的褐色血液，我用指甲抠下来一点，已经快干透粘在上面了。“真是一把好刀……”我由衷地赞叹道。将这把刀插进右手边的泥土里，我伸了个懒腰。“好大儿，别怕，一点都不疼，爸爸不骗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我满意地看着他脸上鲜红的痕迹。

还好我先用手抹了把血。拔出短刀，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家伙。他正将手撑在身后，脸上从令人厌恶的扑克脸变成灿烂到诡异的笑容。看起来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啧，让人讨厌。

我的心情不可抑制的坏了起来，真令人心烦。睁开眼睛已经够累的了，我还被杀了一次，我或许得给他点教训，才能让他懂得不要随便把凶器留在尸体身上。

于是我将穿着厚底军靴的脚踢到了他身上，冲击力让他向后狠狠倒在了地上。短刀在他身上流离，我在思考哪个位置可以不伤人性命又会让人生不如死。

或许……可以参考我看到的那些幻觉？毕竟杀人的方法就那么几种，折磨人的方式可多了去了。那就先从十根手指开始。我用尖锐的刀刃轻轻地划过他的每一根手指，感受着他每一丝丝的颤抖与脉搏。这种感觉让我的心跳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但我知道，这还不够。接下来，我开始加大力度，更深地刺入手指的皮肤。

鲜血渐渐渗出，染红了我的双手，那一片片血迹，我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满足感。好吧，事实上可能还要稍微严重那么一点点，他的两双手掌已经被我划成了一摊烂肉，但好大儿忍耐力不错，竟然一声不吭，甚至连狂热的眼神都没有变化。

事先声明，我并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也不是什么爱玩虐待的抖S。正如我前文所说，我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二十岁青年，被昏迷前的自己甩了一堆烂摊子，还不由分说被人杀了一次，这实在是让人激动不已，所以如果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我希望能够得到谅解。

或许，我们将其看做过激的正当防卫会好一点？

回归正题，在我把他的双手划了个稀巴烂后，我从那种激动的状态脱离了出来。索然无味很快将我覆盖。哦，我的圣父圣子圣灵，这实在是太无趣了，我为什么要执着于给他个教训？这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毕竟我是个只要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的懒鬼。接下来自然不必多说，我又躺回了自己被杀的那块地上，开始盯着像月亮的太阳看。

不得不说，这太阳还挺热，我身上的血液都快被烤干了。我踹了一脚好大儿：“我饿了，给我点吃的”看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睛，我似乎能够接触到他的脑回路，于是补充道：“不要你的肉。第一，你不是可爱的龙女仆，第二，龙肉也不能吃。”

他萎靡了，干脆躺在我身边开始盯着太阳看。我就知道，这个该死的世界是不会让我顺心的。于是我开始好好摸索自己身上的物品。

嗯，白大褂，看上去像什么实验室的制服，可惜我不是医学生，也没有一点关于医学或生物的知识；用来踢人的军靴，鞋底厚实，看上去威力不错，隔壁的好大儿能够验证这一点，毕竟我刚刚清楚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听上去得断了两根肋骨；黑色的长裤，布料粗糙，看上去像是刚买不久，腰上还穿了条厚实的皮带，看上去像牛皮，那是不是可以煮着吃？

口袋里的名牌和指虎，哦，平平无奇，下一个。

等等，等等！指虎我们先放一放，名牌？有用的东西出现了，我将名牌举在眼前，遮住太阳光的照射。嗯，舒服多了。这破阳光明明没有颜色，偏偏刺眼的很，让我泪腺都快干燥了。

……

开个玩笑，当然不是这种用途。名牌上印着张人脸，我看得出来这是我的脸，不管是昏迷前还是现在。唯一可惜的是眼睛处被打了个大大的叉，看不到具体的样子。至于名字……“奥雷里亚诺”？奇怪的名字，拗口又带着几分命运的意味。

或许，我可以问问旁边那个已经快变成石像的家伙。他似乎被我那句话打击到了，从刚才到现在都一动不动。

随缘写～以及恶人被嬷真的很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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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欢迎来到失忆者嘉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