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碎玉 第10章 第 10 章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在瞬间变得稀薄起来，呼吸也被无端抑制。

循环系统吐出的冷气在空中循环往复，却并不能压过血液上涌所带起的阵阵燥热。

从杨秘书的视角看去，祁时津那张英俊的脸紧绷着，侧脸线条赏心悦目，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店内走动的销售却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动作轻柔，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概是觉得杨秘书的言辞过于直接，生怕触动到祁时津之后，他直接大发雷霆，殃及他们这群无辜的池鱼。

空间弥漫着难以名状的紧张，气氛有些怪异地沉闷下来。

祁时津的步伐不紧不慢。

空气被进一步压缩到了极致，几乎黏滞，连时间都缓慢，但杨秘书却显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抬起眼，直直同祁时津对视。

杨秘书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毕竟，在他从总部调任至盛世娱乐，正式成为祁时津的秘书之前，就在祁时津的哥哥手下工作。

更不用提，论关系，他还算是祁时津的学长。

身为员工，当然需要恭敬。

但此刻，他只作为陪同祁时津的朋友，自然可以随意许多。

“参加晚宴？”祁时津似乎完全没料到杨秘书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他略微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挑了挑眉朝杨秘书看去，“这很隆重？”

明明是在征求旁人意见的询问句，但此刻经由祁时津语气淡淡地吐出，反倒来透出点不容辩驳的味道。

“是的，”杨秘书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祁总。”

“你看错了。”祁时津招了招手，示意一旁的销售上前。

杨秘书听完，也没反驳，诚恳点点头，肯定道，“但是很好看。”

这句话说的很巧妙，避开了直接的回答。

杨秘书一直清楚，自己的老板祁时津——

就不是个会听从别人意见的人。

祁时津的运气太好，作为最小的孩子在祁家出生，太多人要仰仗祁家做事，于是祁时津天生就没什么机会碰见烦恼。

他只需要略微一皱眉，就有人自动自觉上前，替这位祁家的小少爷清扫障碍，以换取些机会。

但一个人只能听见那些有所求的好听话时，自然会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中心。

而最可怕的是，祁时津确实拥有这样的资本。

杨秘书无意探究祁时津到底是个多么幸福的人。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秘书和身为祁时津朋友的本分。

两次说的都是真心话。

确实不像祁时津所言是去节目组探班，甚至比他们上次出席的慈善晚宴还要隆重，但也确实好看。

他问心无愧。

在离开门店时，店门口用于清场的横栏已经提前拉开，为二人让后出道路。

祁时津和杨秘书一左一右从里头出来，恰好和外面进来的客人撞上，穿着精致的店员向他微笑致意，同时将人群引导错开。

车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祁时津和杨秘书前后坐进后排。

“砰——”一声，车门合上。

引擎在瞬间咆哮起来，仪表盘上指针飞速跳动，黑色的劳斯莱斯眨眼间加速，汇入滚滚车流之中。

杨秘书只是工作助理，并不负责祁时津的日常生活，今天只作为朋友和他一起出门，于是此刻，他扣紧安全带，侧头看了身边的祁时津一眼，出声提问。

“今天还有些什么安排？没事情，我就要回去了。”

说完，他拉长脖子招呼司机，语气并不陌生，反而极其熟稔。

作为祁时津的下属，他们都是熟识的关系，甚至于阿陈送杨秘书回家，也都不是第一次。

“阿陈，先送我回去。”

被叫做‘阿陈’的司机听到后没有立刻回应，反而先瞄了一眼后视镜。

透过光滑镜面，可以看见祁时津正侧头看向窗外，外边刺眼的阳光被车窗上的特殊涂层削弱，有点朦胧地笼罩在祁时津的脸上，他的头发在光下泛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祁时津目光专注，又好似在出神一般。

但他没有出声阻止，那就是默认的态度。

阿陈猛打了几下方向盘，操纵着劳斯莱斯从车流中穿出，拐进了另一个车道，如果先去杨秘书家，就要先从这里走。

祁时津并非对杨秘书和自己司机的对话一无所知，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混乱起来，所以懒得搭理他们。

垂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

手指陷入掌心。

尖锐的痛觉一点点从祁时津紧握的手心向上蔓延，直至包缠住他的整个思绪。

心跳和呼吸都在瞬间不受控制起来。

“咚咚——咚咚——”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

这样的状态对于几年之前的祁时津来说，并不算陌生。

但对于现在的小祁总而言，却变得十分令人抗拒。

祁时津讨厌极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到事情已经脱离掌控的感觉，每一次发生之后，祁时津都会觉得后悔，但已经无法挽回。

他心想，这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太过无能为力，但现在的他已经变得不同了。

祁时津想，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将想要的东西死死攥进手心，能够将世界改变。

除了那套定下的西装之外，祁时津还额外选购了一批配套的配饰，从袖扣到胸针，还有领带夹都变着花色配上一套。

没等几天，品牌方就动作迅速地将全套的配饰和祁时津订好的衣服一起送到祁家的庄园。

夏天的总是燥热。

空气里仿佛蕴着火星，稍有动作就在顷刻之间燃烧起来，热气从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钻进肌肤，躁动着冲到四肢。

热意化作汗液，从额前浸出，打湿了祁时津垂下的发梢。

祁家大门被祁时津从外打开。

闷热的夏天的风也随之席卷入内，坐在沙发上的祁渡丞停下点触着平板的动作，缓慢地沿着风源抬起头来。

乌黑发丝带着些许潮气，黏在祁时津的脸上，按理说祁渡丞该拧着眉毛让祁时津滚去收拾好自己再出现，但他什么都没说。

很是意外，他弟弟的这副模样并不算难看，甚至透出些符合年龄的青涩感觉，和他记忆里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祁渡丞不由得缓慢地眨了眨眼，以为这是自己工作太久没有放松而出现的错觉。

“哥。”

祁时津随手把钥匙甩开，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汗还没消，就大喇喇地挨着祁渡丞坐下。

他的视线先是停在放在桌面的平板上，亮起的屏幕上开着软件，露出打着集团水印的文件。

祁时津眯了眯眼睛，看到了那串熟悉的字眼。

盛世娱乐。

随时OnCall。

王一阳，盛观音，付安安……一连串的名字停在屏幕下方。

祁时津心里莫名其妙像被拧紧了发条，冒出些许做错事情被家长发现之后的心虚感觉，但这段时间的历练到底让祁时津学到了些东西。

比如此刻，在祁渡丞开口之前，他应该保持镇定，兴许他们在乎的并不是同一件东西，如果他率先露怯，那么就输了。

喉结滚动几下，祁时津随手撩开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面上一片镇定，搭配着他略带点儿惊讶的口气。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看见那些衣服了么，”祁时津朝那头扬了扬下颌，示意祁渡丞看品牌方新替他送来的东西，“怎么样？”

祁渡丞没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年轻人的身体好，火气也旺，祁时津坐在他旁边，像是个移动的巨型火炉，祁渡丞不得不挪开一点位置，和自己弟弟保持距离。

“不错。”他语气淡淡地点了点头，拿起平板，又说，“小津。”

祁时津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成功转移话题所高兴，此刻便被自家大哥叫了名字，他转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所谓。

“又怎么了，大哥。”

祁渡丞的答案出乎祁时津意料。

“你做得不错。”祁渡丞的声音难得地温和，来自兄长严厉的语气中透出不容忽视地赞许。

祁时津愣了一下，“什么？”

男人随意从沙发上支起了身体，伸手拿过搁在桌面上的平板，轻点几下后，调出一份打着集团LOGO的内部文件，递到祁时津面前。

“你这段时间在盛世娱乐弄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报表我也看了，”祁渡丞沉思了一会儿，“小津，你做得很好。”

“既然已经把盛世娱乐放权到你手上，那么我对你的任何决策都没有意见，但是。”

祁渡丞顿了一下，嘴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眼睛凝视着身侧的祁时津，似乎在斟酌语气。

“我在节目报表里看见了一个名字，似乎有点眼熟，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他看了祁时津一眼，好似在等他回答。

不愧是兄弟俩，就连这样把质疑说成肯定的语气也一模一样，祁渡丞听起来像在询问，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显然，祁渡丞不认为自己会记错。

祁时津不由地避开了祁渡丞的目光。

哥哥大概也认出了盛观音。

小祁总：哥，我真的只是想报复她！

祁哥：嗯你的报复方式真的很新颖。

晚点会修文！可以到时候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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