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时咎哥哥脖子上戴那种东西是什么意思?时咎哥哥那么好,你还这么对他,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要是喜欢他,我帮你表白?
看着这句话的沉皑没忍住气笑了。
怎么有人拿别人的号码发信息也不学学别人的语气?问的还是这种问题?时咎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沉皑想了想该怎么回不露破绽,半晌,他埋头打字。
——我自己跟他说。
至于说什么,点到为止,怎么理解都合适。
沉皑收回手机,心里想着离最近的药店还有多远。
最近的药店不过步行几分钟,时咎走进去,听到前台的女生说:“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一个17岁的孩子,发烧,应该是今天早上开始的。”时咎如实说。
“好的,这边。”药师将他带去一排货架,“这几种药都可以,如果您有以前用过的,可以拿熟悉的。”
时咎心说我没有熟悉的。
这时候药店的门又被打开了,外面的空气涌进来一瞬间,随着门关上立刻销声匿迹。药师探头看了一下门口。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20岁,发烧。”他说。
时咎抬手拿药的手顿住。
“啊,请来这边!”
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慢慢靠近,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跳上,稳稳当当,格外入心,那被脚步声吸引了的注意力拉出去,直到停留在他身边,才终于被收回来。
“这一排都可以,看您选择,啊,沉先生。”药师突然看到了来人的眼睛。
“嗯。”沉皑低声应了,想伸手去拿药。
接着他看到旁边的人转头,不可思议地、稍微抬头看着他。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空气安静了一瞬。
时咎感觉自己胸口处一跳,他说道:“好,好久不见。”
沉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咎,他顿了一下,拿药的手便转去碰时咎的头发,摸了摸,柔和说:“没有很久。”
“很久了。”时咎坚持。他认为沉皑很忙,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药店这样的地方遇到的。
沉皑只得道:“好吧,很久了。”
沉皑问他:“你找什么药?”
时咎:“言不恩发烧了。”
于是沉皑毫不犹豫拿了其中一盒药下来,接着又拿了一盒,递给旁边的药师:“帮我结账,谢谢。”
“好的沉先生。”药师很快将两盒药装好递给沉皑。
两个人走出来,城市空旷的气息便包围上来。
出来后两个人都没说话,是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了,时咎有想说的,但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干巴地说:“你为什么买退烧药?你也生病了?”
“实验室来的一个小孩发烧了。”
“那……”时咎有点想跟沉皑聊天,但看着两人手里的药,觉得时机也不太对,便对他说,“先把药拿回去吧。”
“嗯。”
时咎刚转身,又被沉皑叫住:“你的手机。”
“嗯?”时咎短时间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这件事,只见沉皑手里拿着自己遗失多时的手机。
等等,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事,被沉皑突然提到了,该不会是信息穿帮了吧?应该不会吧,他觉得他模仿言不恩挺像啊,可可爱爱嘤嘤嘤的,不至于吧。
时咎在观察沉皑,看他全程表情都没有变化,不像是发觉什么的样子。
沉皑也当作没看到,淡淡道:“有事打电话。”
“好。”时咎口头上答应,身体却没动。
“怎么了?”沉皑见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你是被什么东西传染了?今天怎么有点……”
“傻。”
时咎立刻黑下脸,冷笑两声冷漠说:“找死。”
沉皑不跟他计较,无奈抬手,顺着他的话过去:“好,我的问题。”
“对了,那天……”沉皑说。
时咎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无奈又解释了一遍,听得沉皑忍不住笑出来。
沉皑叹气:“敢这么骗季山月的,也就你了,胆子真大啊。”
“一般大吧。”时咎挑眉:“你什么时候忙完啊?忙完了跟我们一起巡查两圈呗。”
沉皑想了想最近的事,微微点头:“忙完了我联系你。”
“好吧。”
“嗯,走了,再见。”
“再见。”
两个人要去的地方不一样,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就在药店门口分开。
沉皑应该是没察觉到的。时咎一颗心放下来,可千万别知道,模仿小女孩发这种信息,太羞耻了。
季水风分派的城区巡查接近尾声,但言不恩高烧不退两天,季水风便把她带回家,无微不至照顾了她两天,连带着两个大男人一起挤在客厅呆了一晚上。
拖慢了进度,言不恩有点愧疚,她虚弱地说:“对不起姐姐,影响到你们了。”
季水风摸她的额头,已经好很多了,又去给她倒水,扶她起来:“说什么呢?”
时咎走过去拿手按了按她的嘴角,在她虚弱又想刀人的眼神里笑着说:“你上次不也这么戳我伤口?你再乱说话,我也每天来戳一次。”
季山月也凉凉附和:“就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
季水风认真看她:“要是为了进度不管你,我才会更加愧疚。”
言不恩撇嘴,一把抱住季水风,突然大哭:“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好好。”季水风抱着她。
季山月“哼”了一声,心想,那可是我姐,我姐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温柔和力量!
冗长的夜,寂寂的长廊。
起源实验室的人都知道最近不能惹看守者,两位谁都不能惹,一位将实验室的“关系户”肃清了个七七八八,另一位关系户本人被打了个半残,安静的监狱久违有了人活动的迹象。
舟之覆没办法找人说理,因为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再往上报到掌权者,他也只有挨骂的份。
沉皑看着运输者带走了这一批十多个不合格去往教化所,心里悬着的事一件都没有落下来。
教化所是掌权者大楼的管辖范围,实验室判定不合格、交于运输者后,就与这件事无关了,除了掌权者和这些运输者,没人知道教化所在哪,他们将会进行怎样的教化,因为大部分去的人时间都太久,最后都没有太多关于教化所的消息传来。
沉皑觉得不安,他需要申请去往教化所一趟。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他和时咎汇合。
“大忙人这是忙完了。”季水风说,语气里还有点嘲讽的意思。
“嗯。”
季山月也戳他:“我们都要巡查结束你才来,走个过场是吧!”
“嗯。”
言不恩从季水风身边绕到时咎旁边偷偷跟他说:“你看吧,我说的,冷漠仙人。”
时咎没忍住,笑出来。
沉皑的目光就挪过来了:“笑什么?”
时咎刚要开口,言不恩抢先回答:“时咎哥哥说你太冷漠了,不喜欢你。”
“我冷漠?”沉皑问,好像真的非常疑惑,对自己的冷漠毫不知情。
时咎抿着嘴没让自己笑得过分,便顺着言不恩点头。
沉皑默默走了好长一段路,时咎都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突然说:“好吧,我改一下。”
“嗯?”时咎眉毛一挑,先是没明白,后来又想起些什么,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大声笑出来。
冷漠沉皑更冷漠了:“很好笑?”
时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哈哈哈哈!”
笑完了还怪声怪气地说:“沉哥哥永远是对的!”
“……时咎。”
沉皑这一声“时咎”出来,时咎就噤声了,他怎么就叫沉哥哥了?不会掉马吧?
沉皑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捏紧拳头又松开。
“算了。”
时咎偷偷观察他,看上去是并没有在意这个称呼,也没有把这件事和言不恩的信息结合起来。
而言不恩偷偷看着他俩,拿出来的手机又塞回去,她想,反正都面对面了,信息就不看了吧。
自从沉皑来后,时咎更放肆一些,他跟季山月正面顶,有不对就往沉皑旁边跑,虽然沉皑不会直接帮他,但是他可以烦沉皑,把沉皑弄烦了,季山月就会被骂。
季山月勃然大怒:“不是?哥们,找事的是他,你说我?嘿哟喂我真是小王八不会游泳,鳖气!”
沉皑不理他,他越想越气,但又不能跟沉皑打起来,只能默默诅咒他:“像你这样的人,以后都没小朋友喜欢你,你的孩子也不喜欢你……”
还没说完,季水风就给了他一巴掌,用眼神给他示意,小声急促地说:“你说什么呢?疯啦!”
季山月这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自己头上,一下弓起身子唯唯诺诺道:“哎呀妈我忘了,嘴快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咎偏过头,很自然地、无所顾虑地说:“沉皑这种人应该不会有小孩子吧。”他完全无法想象,然而——
季水风:“……”
季山月:“……”
时咎却见他们都一副噤声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一辆车从旁边开过去,卷起一些灰尘。
季山月捂脸,拉过时咎说:“鳖说了!不要说这个话题了!”
时咎微微点头,他斜了沉皑一眼。季山月这种大大咧咧都知道不能说的事……
然而沉皑却开口了:“没怎么,以前养过一个小孩子。”
“啊。”时咎感觉自己眼皮一跳,轻轻发出声音,然后非常认真地、有史以来从没这么认真地、重新打量了一下沉皑,依然无法想象沉皑这样的人……
时咎皱眉:“你生的小孩?”
季山月迅速点头:“对啊,他的。”
季水风迅速否认:“不是他生的。”
时咎的目光从他们三个身上依次扫过去。
沉皑神色淡淡地说:“捡的。”
时咎:“哦,那他人呢?”
沉皑好像并不是很想回答,所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可能死了。”
时咎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了。
但姐弟两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季山月掰着手指嘟囔:“四年、五年,几年了来着?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吓死爷爷了。”
巡查结束,五个人各自回家。时咎想去办公室,没走几步被沉皑叫住了。
“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