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陆大人身后准备上马车的宋臻不明所以,正疑惑为何陆大人突然定住了似的,就见对方行云流水地抱着怀中女子一起进了车厢。
这是要将人妥善安置了再下来么?
宋臻不做他想,默默为陆临渊的周到细致称赞。
然而她独自在车厢下静默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车夫忍不住出声问询何时出发,她才发现陆大人似乎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不是还有事吗?
宋臻抬头确认了一遍马车旗帜,黄底黑字的大字显示这是宋家马车无误。
可为什么宋家真正的主子要在外头淋雨吹风。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下还惦记阮绮华的伤势,当下颇为担忧地开口询问道:“大人,可是绮华的情况有何变故?”
车上的假宋家主人陆临渊看着怀里拉着自己衣服不肯撒手满面通红的阮绮华,罕见地体验了一把有口难言的滋味。
他原本确实想松手将人放置妥当便离开,但气氛瞬息万变,素白长指攀上他衣襟的那一刻,他听见自己的胸腔猛震,手上是无论如何都卸不了力。
气氛就这样被稍缓的雨幕分割成两派,一派是忙着安抚阮绮华松手,自己却又舍不得将人放下的假马车主人;一派是担心不对急切地想要确认情况却碍于权势只能站在外头等的真马车主人。
也许只过了几息,但宋臻觉得好一会儿才听到陆大人克制的声线,仔细听似乎听得出挫败的尾音——
“宋姑娘,陆某今日怕是坐贵府的马车回去了。烦请你帮忙同大理寺的车夫交代一声。”
宋臻有些迟疑,但陆临渊的声音具有天生的上位者气息,内容分明是和缓的请求,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带着高位者习惯的不容置喙。
她于是照办,终于回到自家马车上时,里面的两人已经保持一种风平浪静的模样。
随着马车车轮的缓缓转动,陆临渊先打破了沉默:“打扰了,宋姑娘。今日情况特殊,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宋臻摆摆手,示意她不在意。她自然知道两位闺阁贵女同一位男子共乘马车传出去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但她也清楚,她与陆大人同时出现,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二人都一样牵挂阮绮华的情况。
“车夫是我的人,行事可靠,也请陆大人放心,今日之事不会泄露半分。”
两位都是聪明人,几句话之后,彼此都不再开口。
但车厢里也算不得完全静默。
只因本该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的阮绮华在马车的颠簸中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没睁眼,但已经开始靠着软塌小幅度挪动。嘴里嘟囔着些不明意义的断字。
从她蹙起的眉头看,应当是在不满睡着的环境。
宋家的椅垫比不得大理寺的舒适,遵循着将军府硬朗的门风,即便是冬日将至,也只在垫子里象征性地填了一层棉花。
眼见着阮绮华挪着挪着要从陆临渊身旁掉下去,男人只好眼疾手快地将她捞回来,将人大半个身子依靠回自己身上。
直到阮绮华终于满足地不再动作,宋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在不习惯自家马车的情况。
可是软塌上的垫子不是前几日才命人换过吗?她怀疑地伸出手,捻了捻身下的垫子,感受到熟悉的厚度,面无表情地默默点头,然后用更加怜惜的目光看向阮绮华。
她没记错,阮姑娘现□□弱得太厉害了吧。
还在迷蒙中的阮姑娘自然是体会不到宋臻的心疼,只有陆临渊体面地回敬一眼。
宋臻看不到的角落,陆大人正努力按住阮绮华完好的左手,药物作用下,那只手已经熟门熟路地溜进了他的外袍。
他虽然喜欢阮绮华主动贴近他,也不否认他平日会为了让她贴近而玩弄些无伤大雅的心机,但眼下对面宋臻的目光灼灼,他绝不想让阮绮华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即便她此时并不清醒。
滑嫩柔软的掌心带着热意贴上了他的侧腰,他不敢大幅度动作将手抽出,又担心力道太大将人伤到,只能绷直了脊背,将身子朝宋臻看不到的那一面微微侧过,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将阮绮华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腰间挪开。
这样近的距离,被女子堂而皇之冒犯,还得在外人面前保持若无其事,就算是官场沉浮多年,轻车熟路游走在多方人物之间的陆大人,也不得不浑身紧绷。
周遭的温度默默攀升,男人手臂的伤口在肌肉的长时间压迫和紧绷下再度有崩裂流血的迹象。
对面的宋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陆临渊是再正派不过的大人,但阮绮华这样大半个身子都贴靠着外男,似乎也有几分不妥。她委婉提醒道:“大人手臂上尚且有伤,阮姑娘靠着恐怕对伤口愈合不利,我精神尚可,体魄强健,可替大人分担些压力。”
瞬息之间,陆临渊的面色几度变换,不过在外人的眼中,陆大人仍旧保持神色如常,在宋臻开口提醒后非常流畅地点头默许。
只起身与阮绮华分开时,不知是否是宋臻的错觉,她似乎见到陆大人的动作迟滞了几分。终于换位时,他手臂的伤口恰如其分的彻底崩出血迹。
“大人,您的伤口......”“不妨事。”
高挺的鼻梁与瘦削的下颌线连成一线,陆临渊倨傲地颔首,只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但宋臻没心思再去理会男人宛如刚刚练兵后痉挛的手指,因为刚刚的动作,已经完全将阮绮华折腾醒了。
女子瞪着一双迷蒙的凤眼,正跪坐着朝她仰头看过来。
京中不比江南,清醒时的阮绮华不能在外放下防备。也因此,那双凤眼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即便是同人娇嗔耍混,也好像是她精心设计的信手拈来。
可此刻,这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清澈。宋臻在北地长大,没去过江南,但跟这双眼睛对视时,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江南水乡烟雨朦胧中走出来的画中仙,那是极致的懵懂和精致面容上浑然天成的媚意融合成的诱惑力。
大致不论谁坐在这里,都能被这样的眼神望得心神荡漾。
几乎是本能,她接住了妖物伸过来的手,一并接住的还有自己摇摇欲坠的心。
掌心相对的瞬间,与陆临渊相似的情绪从她脑中升腾,耳根轰然红透,这是太过陌生的感觉了。
宋臻不自觉地咬住牙,用另一只手揽住了阮绮华的肩,好固定住不知谁的动作。
“你是醒了吗?”身旁的人乖巧得不可思议,宋臻试探地开了口。
陆临渊同样将视线转向女子。
路程过半,马车穿过京郊的密林,缓缓行驶上平阔的道路。
天色在不自觉间缓和,夜幕里只剩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
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的妖物本人坦然自若。她不接话,却颇为自得地舒展了身体,猫一般慵懒地贴上身边的人,然后将裙子一撩露出来层层叠叠的刺绣辊边衬裤,一腿屈起,另一条腿大方地伸出,以一种酒馆的纨绔子弟在看戏时常见的姿势豪迈地将爪子横过宋臻的背后。
若不是她手上的力气尚且不够大,宋臻已经将自己代入了被登徒子强行搂住的卖酒女身份。
陆临渊与她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二人的眼中皆是一片难以言喻。
这人的动作未免太熟练了些,她原先在江南游船时便是这样对待乐坊女子的?
谁都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妖物红唇轻启,凑近宋臻的耳畔道:“姐姐,你身上好香,可用了什么秘制的香料?”
妖物呵气如兰,轻轻一句话,将宋家小姐的魂魄挤出了□□之外。宋家小姐恍惚间想起来幼年时,她娘状似不经意地拿着绣花针扎到老爹背上,对老爹耳提面命,说外面的女子手段多得很,让他切莫跟那些不明不白的妖精沾染上,否则宋将军的衣着鞋履怕是会不明不白地成为针线匣。
她当时不懂,现在却觉得阿娘虽目不识丁却当真有真知远见。
她现在便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未,未曾携带香囊,阮姑娘莫要胡言。”“我不信,姐姐定是骗我。未曾熏香怎会如此惑人,让阮阮贴近了亲自闻闻。”
说着,那张开合的嫣红嘴唇便要贴近她的颈窝。她几乎能感到炽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的细小绒毛上。
“你犯病了!”
宋臻猛的站起身,动作之急促让膝盖砰地一声撞在对角的摆件上。不顾陆临渊的惊异眼神,脸红得要滴血的宋臻掀起帘子就往外探。
“马上要到将军府,我想起来家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家父安排我陪同去趟校场,有陆大人在,想必会将阮姑娘照顾得很好,马夫会将二位送往乌衣巷,我这就先行一步了。”
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短促地同马夫吩咐了一声后,等不及马车停下,宋臻利落地翻身,直接跳下了马车。
只剩下满脸无辜地始作俑者和欲言又止的陆大人望着漆黑的夜色与消失的背影相顾无言。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平日呼噜声震天响的后院中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老子信了你的邪,哪家不要命的大半夜的吵老子睡觉!”
然后暴躁的男声随着木门开合的吱呀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特意夹起的嗓音,“臻臻睡不着?睡不着去书房看看兵书呀?什么?校场?明天陪你去好不好.......”
与此同时,平稳转动的车轮停在了青石板铺满的乌衣巷口。
次日的京城早报:大动作将近,宋将军凌晨冒雨校场练兵!
阮阮:(傻笑)昨天好像摸到腹肌和香香姐姐了,我要告诉春桃我出息了
老陆:还好我平日身材管理和面部表情管理都做的不错[点赞]养肌千日,用肌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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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赶论文写得书络差点累晕过去,我承认寒假期间八十天未写一字论文我是有点心高气傲了[化了]
求收藏,求评论,比心[红心][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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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姐姐,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