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 第21章 车祸

当周蕴和明澜走出陆家，黄妈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周小姐，现在外面雨越下越大了，这把伞你还是拿着吧，别淋雨生病了。”

在经历了人情冷暖之后，从前天真懵懂的周蕴也分得清谁是真的好意，谁是虚情假意。她没有拒绝，接过伞说：“谢谢。”

陆谦站在二楼阁楼窗户前看着周蕴在雨幕中渐行渐远，搭在窗沿上的手渐渐握紧。

雨势越来越猛，急泄而下的雨点重重猛烈地砸在伞面上，啪嗒作响。狂风夹杂着暴雨，简直让人寸步难行。

周蕴环顾四周，在雨幕中依稀可见马路对面有一家便利店，于是决定先去便利店避避雨。何况现在的雨势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车。

5、4、3、2、1。

红灯跳转为绿灯。

此时一辆货车正在从不远处驶近。货车司机正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边抽烟，边骂骂咧咧地讲着电话。

“啪嗒”一声，手机掉了。司机大骂一声：“操！”弯下身循着电话里的声源摸索着手机。

行走在人行道上的周蕴和明澜，因为雨伞右侧挡住了右边的视线，再加上呼啸的狂风和吵闹的雨声，只隐约听见大型车辆行驶时不时发出的泄气的声音。

当明澜抬起右侧伞面一看，却看到一辆货车正以丝毫不减的速度向她们快速驶来。

在触摸到手机的刹那，司机快速起身，当看到眼前一幕时，瞬间惊恐万分，瞪大了眼，张开了嘴，脚下使出毕生力气踩下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

货车大灯照亮了明澜惊惧的脸，可她却在不到0.1秒的反应时间内将周蕴用力一把推出，留下逃不开的自己迎面撞上了急驶而来的货车。

雨伞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又回落到地面上，又被风裹挟着越吹越远......

医院手术室门口。

周蕴全身湿透，双手环抱住膝盖坐在地面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点自给的温暖。

血，都是血，连雨水也冲刷不掉的血迹。

越想越控制不住颤抖，周蕴用力闭上眼睛，拼命想把这画面从自己脑海删去，却反而越来越清晰。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周蕴脑袋用力往后撞击着墙面，只有疼痛能让她保持瞬间的清醒。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周蕴看着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手套上沾满了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刺目的鲜红。

她缓缓站起，眼神期盼无助地看向医生。这一刻，医生即将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对她的最终审判，是下地狱还是尚有一息生存之机。

看着眼前浑身湿透颤抖，衣服还沾着血的狼狈的小女孩，让一向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也不忍心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节哀顺变。”尽管不忍，还是要说。

周蕴以为自己会嘶吼痛哭，可是没有。下一秒，世界就如天旋地转，医生护士们的急切呼唤犹在耳边，自己却陷入了寂静黑暗的世界。

***

当陆谦说要找自己喝酒的时候，季怀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最近他感情受挫，想找自己倾诉，寻求安慰。顿时季怀明觉得自己肩负开导陆谦的重任，欣然应允。

现在这个点来清吧纯喝酒的也没几个人，陆谦穿着一身休闲卫衣正坐在高台上独自一人喝着酒，期间有几位美女上前搭讪，都被他拒绝了。

季怀明目睹了刚才美女黯然离去的一幕，调侃着说道：“怎么，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随后坐下，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一杯曼哈顿，谢谢。”

“你喜欢，你上。”陆谦头也没回，继续喝着。

季怀明接过服务生递过的酒，嘿嘿笑着说：“别了，那不是我的菜。”

“说吧，有什么烦恼需要你借酒消愁的，说出来兄弟我帮你开解开解。”季怀明用力拍了拍陆谦的肩膀说道。

陆谦放下酒杯，“我说不清楚，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废话！你失去了文蔷啊。是不是文蔷从前经常在你身边，你不觉得，现在她走了后，感觉心空了一块？嗐，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表现。 ”季怀明一副兄弟我懂你的样子侃侃而谈。

“现在你和周蕴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那你就可以去把她追回来呀，反正你出国的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出国后，好好和文蔷道个歉，把事情说清楚。虽然这事你是被陷害的，但人家女孩子心里膈应是肯定的。听我的，多哄哄她，鲜花礼物的都备上，女孩子很好哄的，保证马上回心转意。”

陆谦见季怀明一副自诩情感大师的模样，揶揄道：“看来你恋爱谈的不少嘛，懂得真多。”

季怀明不自在地假装咳了几声，“你别管我谈多少恋爱，反正就听我的没错。”

“不过话说回来，周蕴也真够可怜的。爸爸入狱导致家里破产，妈妈又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今后要如何生活。”说着季怀明长叹一口气，真心为周蕴担忧。

“你说什么？说去世了？”陆谦诧异问道。

“周蕴的妈妈啊，就前几天发生的事，高中群里都在说，你不知道吗？”季怀明又反应过来，“哦，你从来不看群消息，肯定屏蔽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陆谦有些失控。

顿时季怀明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转念一想，自己哪做错了，不解说道：“那我不是以为你讨厌周蕴，不想知道她有关情况嘛。你好不容易摆脱了她，你知道能干啥？去嘘寒问暖？你就不怕她又缠上你？”

冷静过后，陆谦以手掌抵住额头，“你说得对，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以后不会再有联系了。”

没有心思再喝酒，陆谦告别季怀明，打车回了家。坐车回家的路上，深思熟虑了一番的陆谦拨打了一通电话。

“冯叔，帮我一个忙。”

暴风雨的夜晚，亲人车祸去世，她肯定很痛苦无助绝望吧。陆谦深深闭上眼睛，不知内心为何感到一丝慌乱。

周蕴自从昏迷苏醒大哭一场后，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呆呆地盯着窗外发呆。

“203床，有人来看你了。”护士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带至周蕴病床前，“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你好，周蕴。”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周蕴眼睫颤了颤，机械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来人是冯翊，是陆永华一手栽培的得力骨干。

陆永华退任后，陆氏集团交由陆纪年和陆纪春共同掌管。商场上因为利益六亲不认，自相残杀的事陆永华见多了，为了避免兄弟俩夺权，陆永华早早培养了冯翊，将他安插在兄弟俩之间，做一个平衡的支撑点。

陆纪年和陆纪春在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巨大威胁的外人时，兄弟俩当然是更加团结，凝聚力更强。于是三人共同协作，将陆氏集团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因此，周蕴在周岱山的和陆家的商业酒会上，包括在陆家，都是见过冯翊的。不过她很意外冯翊会出现在这，看样子还是专门来看自己的。

这几天，周蕴浑浑噩噩一直在伤心中度过，食不下咽，看着异常消瘦，脸色也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是纸片人风一吹就散了。

遭遇如此不幸，旁人再多的安慰劝解都是徒劳，冯翊也只能说：“还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冯叔，你为什么会来这？”周蕴的声音听着轻飘飘的，虚弱至极。

“是陆谦让我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周蕴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将头扭向一边，双手渐渐用力抓紧了被子，“他让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不，你误会了。他让我来是......是帮忙处理你母亲的后事的。”冯翊看了周蕴脸色一眼，“阿谦考虑你一个女孩子定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的，也是想让你安心休息避免过度劳累操心。你放心，这事会善后好的。”

周蕴极力忍住泪水，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抽泣的声音，可悲伤满溢，眼泪还是沾湿了一大片枕头，忍不住的呜咽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羊濒死发出的。

明澜的死对于周蕴的打击是致命的，她深知自己确实再无力处理这些，强忍住哭泣，努力让自己说出口的话保持平静：“替我谢谢他。”

“你母亲的事有进展了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好好休息，一切都会过去的。”

冯翊再次叮嘱了周蕴几句，便打算转身离开。

周蕴将脸上泪水擦干，调整了呼吸后，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冯翊停住脚步，回过身，“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替我转告他一句，他的手段我领教到了。”

变故发生后，周蕴休学调整了一年，回归校园后宛如脱胎换骨，再也不是那个骄傲明媚的周蕴了，而是变得沉默寡言，踽踽独行。

毕业后周蕴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梁素琴的花店，过上了虽平淡无味又充实幸福的生活。从前的创伤终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冲淡了。

好虐啊，把我自己虐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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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