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集团座落于市中心,那是个寸土寸金的地界,周边的商铺和高楼夜越黑灯越亮,霓虹满目。
方觉夏是第一次来这儿,一时有些失了方向。他按照系统的提示穿梭在繁华街道上,某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里音乐悠远节奏轻快。
大楼里静悄悄的,保安伏在台上呼呼大睡,前台小姐姐是个夜猫子,倒是精神,对着一面小镜子补妆,嘴唇一抿,泛着诱人的光。
方觉夏粗略的数了一下,这栋高楼大概有十五层,层层灯火通明,打印机和电脑键盘被敲击得几乎要冒出青烟。方积德的办公室在最顶层,方觉夏上楼前,自觉地在前台做了访客登记。前台小姐姐打电话做了通报,便扬起一抹职业微笑目送方觉夏进了电梯。
几天不见,方积德似乎又憔悴了一些,泪沟深深地凹了进去,两鬓夹上几根霜白,老态初显。他见了方觉夏的面,半是惊疑半是宽慰,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过小年,我来给您送点饺子,自己家包的,吃着有年味儿。”方觉夏抬了抬饭盒。
方积德正好饿了,他这几天忙到废寝忘食,胃部常常闷痛,只好一杯接一杯地续上咖啡,又提神又充饥。
方积德虽然是个南方人,但唯独对面食情有独钟。他一听到“饺子”两个字,舌根便不受控地分泌出唾液,当即把文件丢到了一边,道:“那我就先吃两口,不耽误功夫。”
饭盒的保温效果极好,打开还是热乎的。方觉夏打包的时候,特意挑了皮薄馅多,一看就是厨娘那双巧手捏出来的饺子。醇香的汤面上漂浮着香葱,闻着叫人食指大动。
方积德一口一个,吃相可谓是粗蛮,和他平时得体的形象大相径庭。吃完擦擦嘴,又回去工作了。
方觉夏没提出要走,方积德也不赶他,父子两难得心平气和,不参杂任何利益的坐在同一间屋子里,气氛静谧温情。
凌晨两点钟,方积德终于关掉了电脑。司机还在楼下等,方觉夏踏出大门,才发现外面在飘雪,他缩了缩脖子,连忙钻进车里。
在车灯的照耀下,雪花好像静止了,车载空调呼呼散发着热量。
方觉夏怕冷,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像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一幕落在方积德眼里,心脏倏地软化了一角。
方积德轻笑一声,替方觉夏戴上帽子,叹到:“还是个孩子。”
系统及时播报,“任务进度——百分之七十。”
这个年过得无趣又悄无声息,转眼积雪消融,地表下深埋的种子发了芽,又到了阳春三月。
杜兰怀胎十月,预产期降至,一开始成天往医院跑,生怕有个什么不慎。后来更是直接住进了医院,折腾得一干医生护士草木皆兵。
但有备总是无患,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某个清晨顺利呱呱落地,哭声响亮无比。方积德全程陪同,门一开便急忙迎了上去,一问是男孩儿,乐得嘴都歪了。
他给孩子起名叫方继秋,名字涵义中寄予的厚望,让方觉夏生出危机感。
躺在病床上的杜兰没能得来方积德半句安慰的话,心里有苦不敢说,只要这孩子得了方积德的青睐,她就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方继秋的满月酒是方积德亲手操办的,杜兰母凭子贵,再也不怕在方家站不住脚,身体一恢复便显露了本性,见了谁都恨不得横着走。
四月的花都开了,方觉夏带着方家乐在湖边打水漂玩儿,石子溅起的涟漪一圈连接一圈,水面上的花瓣越荡越远。
方家乐坐在石墩上吃手指,眼睛圆润带着刚睡醒的湿意,像个没人要的小可怜。方觉夏看了他一眼,拉出架势斜飞出一块扁平的石子,一下、两下、三下,掠过湖面惊动了游鱼。
系统指正他的动作,“身体再斜一点,手往后,用巧力扔,至少能飘五下。”
方觉夏没听它的,自言自语:“这下怎么办,亲情路线是走不通了,真想让方积德把吃了我的饺子吐出来。”
系统没主意,不敢说话。
方觉夏本也没指望它能帮上什么忙,拍拍手上的灰,弯腰抱起方家乐,道:“这条路堵死了,那就只能另辟突破口了……”
霏霏绵绵的春雨被太阳炙烤蒸发,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六月的蝉鸣最是聒噪,方觉夏长衫换成短袖,一见空调就往风下钻。
班主任在讲台上敲着黑板讲重点,不顾放学铃声早就响过三回,好像利用了这课间的几分钟,在座的同学就能个个打满分。
同学们的魂早就飞出了教室,躯壳却还要留下来受难。班主任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清清喉咙,抬掌在讲台上一拍,扬起无数粉尘。
“同学们,你们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班主任卖弄关子。
哪儿还有人有心思听他说话,纷纷敷衍答道:“不知道!”
班主任:“明天是世界环保日,学校决定晚自习停电一小时,并且还有一个趣味活动哦!”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来了兴致,急忙问:“什么活动?”
近年来工业化发展已经渗入到生活的每个细节中。工业发展越快,就代表自然资源越少。省源环保是政府一直以来的号召,为了响应政府,学校领导提出“停电一小时”活动,并且设置了趣味竞赛。
明天放学后,老师们会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藏上树苗,而同学们随机分配成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四个人。在停电期间,小组能获得学校提供的两个太阳能手电。游戏规则是不得推搡打闹,为了防止踩踏事故等意外的发生,所有组别都只能用躲猫猫的方式来进行活动。被发现一次,就要在脸上贴上一个五角星标志,被发现的次数越少,奖励就大,而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即躲过了人流,又能在黑暗中找到树苗的小组。
校领导为了这个活动,发际线都往后推了三厘米。但不得不说,这想法的确是创新又有趣,连方觉夏听后都期待起来。
第二天连迟到的人都少了,这群学生带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提前报到,大多数人眼下还带着昨夜激动到失眠的黑眼圈。
心中有所期待,就会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得格外缓慢,同学们如坐针毡地熬过了白天枯燥的课程,终于在万众期盼下迎来了夜幕的降临。
一百棵树苗早已被老师们悄无声息地藏好,班主任又念了一遍注意事项,就开始宣读每个人的小组序号。
方觉夏是五号,和班里一个女孩子是一样的数字,另外两个队友则暂时不知所踪。
尹子泰运气不太好,是八号。他好话讲尽,口水说干,总算让那个女孩子答应和他换了序号。游戏一开始便跟在方觉夏身后屁颠屁颠的,像只哈巴狗。
两人只领了一个手电,借着还有暮光,方觉夏没打灯,摸着黑往楼下走。
尹子泰扶着墙壁往下探脚,问:“学校这么大,我们上哪儿找另外两个人去?要不干脆别找了,分开行动也好。”
人越多目标越大,方觉夏也是这样想的。两个人找了个安全避光的角落蹲下来,刚准备计划一番,手机上的讯号灯就疯狂闪烁起来。
方觉夏拿出来一看,有些不敢置信。
丁烽:“他妈的,老子是五号,找了半天一个队友都没找到!你是几号?我干脆去抢个和你一样的号码牌算了!”
尹洁:“小梦说你也是五号,我在篮球馆,过来找我吧。”
小梦就是和尹子泰换了号码牌的那个女孩子。
方觉夏:“……”
尹子泰:“……”
方觉夏干脆拉了一个四人群,道:“我是五号,小树林集合。”
发完,方觉夏收起手机,带着尹子泰从一条小路绕去了小树林。半路上差点和几伙人撞上,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还隔了老远,就能看见丁烽手电筒发出来的亮光。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躲藏遮掩,明目张胆一路走来,碰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愣是没人敢往他脸上贴东西。
方觉夏走过去关掉他的手电,道:“你这样会吸引人过来的!”
丁烽不以为然,“怕什么,来一个揍一个!”
方觉夏被他气着了,拍了一个五角星在丁烽鼻头上,“啪,你死了!”
丁烽这回老实了,挠挠鼻头,不再说话。
三人蹲在原地等了十来分钟,没能等来尹洁的身影。按理说她在篮球馆,距离小树林是最近的一个,方觉夏推测尹洁肯定是被什么事拖住了步伐。
果然,方觉夏发信息过去问,尹洁回:外面有人,我出不去,你们来个人帮我引开他们。
尹子泰突然道:“我去吧。”
方觉夏没有意见,“好,我们在这里等你。”
尹子泰带着一个手电走了,转眼整个小树林就剩下方觉夏和丁烽两个人。此时天已经黑到伸手难见五指,有蚊子在耳边嗡嗡飞着,时不时吸上一口鲜美的血液,直叫方觉夏苦不堪言。
丁烽不招蚊子咬,他见方觉夏总是动来动去,便提议到:“这里蚊子多,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将阵地转移到一块水泥地,空间开阔起来,蚊子自然就少了。方觉夏用衣服蒙着电筒打开光,这样能照见东西,但射程会短许多,不容易引起注意。
他察看手臂上的几个大包,哭丧着脸,“好痒啊,蚊子为什么只叮我不叮你啊,不公平!”
“你是甜的呗。”丁烽顺口就溜,脑子都还没来得及拐弯。
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没一会儿方觉夏的手臂就被他抓红了一大块,看上去有些骇人。
丁烽看不过去按住他乱动的手,说:“我们去医务室吧,用酒精擦一下就不痒了。”
方觉夏在群里说了一声,就随丁烽去了医务室。
丁烽熟门熟路从柜子里拿出酒精,怕手电筒的光透出窗外,就拉着方觉夏盘腿坐在了地板上。他拧开瓶盖,用棉签沾了酒精为方觉夏擦拭红肿的地方,触感一阵阵清凉,方觉夏顿时舒适地松下一口气。
丁烽的动作生疏又细致,为了让方觉夏感到舒适,棉签换了一根又一根,为他疏散痒意。
方觉夏的手臂在灯光下盈白如玉,青色的脉络在皮下交织出糜颓的美感。渐渐的,丁烽的目光不再专注,缓慢地游走至方觉夏微张的双唇。
酒精气味浓烈,但并不醉人。丁烽却感觉自己喝醉了一般,眼神逐渐迷离。彼此之间的呼吸拉进,他被内心深处的渴望所驱使蛊惑,一低头,打翻了酒精瓶,侵略性十足地咬上方觉夏的唇瓣。
丁烽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将方觉夏桎梏在墙角,强势地舔开他的齿关,舌尖扫荡过每一处温软,勾起津液连连,鼻息喘喘。
一直吻到方觉夏透不来气,丁烽才念念不舍地退开。
方觉夏大口呼吸着,因为缺氧而脸色绯红,丁烽用指尖替他抹去唇边的津液,直言道:“方觉夏,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吧?你做我男朋友,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行不?”
方觉夏推了他一把,犹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可惜没能用上什么力气,倒像是在撒娇。
“怎么?你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丁烽被这一脚踢得心尖都是颤的,死皮赖脸又亲上去,一边亲一边道:“那我追你,我追到你,你就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