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城,祈愿佳节。都城内一片欢腾,喧嚣声如鼎中沸水般翻涌,烟火升腾绽于天际,似流霞漫卷,将夜空染得五彩斑斓。
绚丽光芒倒映在人们兴奋的眼眸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浓郁的节日氛围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夏莜手持精巧酒壶,莲步轻移,在熙攘人群中穿梭。
此刻的她,身姿轻盈灵动,仿若林间跳跃的灵鹿,与周围的热闹景象构成一幅和谐而独特的画面。
她不时轻啜一口壶中的果酒,清甜果香在唇齿间悠悠散开,带着微醺醉意,双颊泛起两朵迷人酡红,眸光愈发迷离,如蒙着一层薄薄水雾。
“这烟火如此绚烂,要是我的烦恼也能像这般,‘嘭’的一声,烟消云散该多好。”
夏莜轻歪着头,喃喃自语,声音柔软,醉酒的她此刻带着少女独有的惆怅。
四周,烟火“噼里啪啦”竞相绽放,五彩光芒倾洒而下,映照在她秀美的脸庞上。夏莜凝视着手中明灭闪烁的祈愿灯,微微泛起的醉意中,一抹淡淡的忧愁悄然爬上眉梢。
“唉,现在不必想这些烦心事,也罢…”
她小声嘟囔着,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松开手中的祈愿灯,看着它缓缓飞向夜空,仿佛承载着她无尽的心事。
数月之前,即将离开南山时,夏莜跟随结识的一位师父一同抵御了外敌入侵。那惨烈的厮杀场景,如同挥之不去的噩梦,每到夜深人静,便会悄然潜入她的梦乡。
梦中,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她猛地惊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湿透了衣衫。
为了寻求内心的安宁,也为了探寻未知的前路,承接夏晴的告诫以及据说那水神代行者的责任,
“救一个人,救一座城,救天下,额哈,真是好宏大的叙述啊”
..夏莜不禁苦笑一下,她曾经也有自我怀疑,可是这冥冥之中的天意能违?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遂而她挤出一抹微笑自我安慰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平生从未行恶事、言妄语,老天爷应该不会待我如此坏吧!”
夏莜并非一味地听天由命,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她开始格外勤加练习剑术和术法,偷偷收集关于水神代行者的各种传说和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如获至宝。
她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研读那些古老的书籍,试图从中找到指引自己的方向。
尽管很多内容晦涩难懂,她却从未放弃,一遍又一遍地琢磨,在心中默默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与此同时,在一处幽僻角落里,沈珏正被一重又一重的绝望所吞噬。
沈珏一袭玄衣,衬得他气质超凡脱俗,宛如谪仙临世。
他容貌俊美异常,气质出尘,因那精致的面容仿若女子般秀美,被京中之人称为
“菩萨转世”
在他温润可亲、慈悲为怀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如寒霜般冰冷的心。
他的双眸偶尔透着异于常人的赤红,犹如凝血般妖冶,摄人心魄,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早年,沈珏的岁月恰似被浓稠墨色浸染,苦涩如影随形,于阴云不散的寒夜中辗转徘徊,苦难的阴霾,挥之不去。
他的生母,深陷癔症的无底深渊,心智如飘零残叶,迷失于现实与虚幻的边缘。
白日里,她于庭院的回廊间茫然踱步,裙裾轻摆,口中念念有词,目光空洞而游离,似在寻觅着无人知晓的救赎;当夜幕如墨般倾泻,她便瑟缩于床榻的一角,身躯微微颤抖,眼神惊惶失措,仿佛被无形的鬼魅死死纠缠。
那从她唇间溢出的疯癫言语,破碎而绝望,似杜鹃泣血,声声啼出心底无尽的恐惧。
而他的继父,性情乖戾暴躁,犹如荒野中肆虐的狂风,稍不如意,便将满腔怒火毫无留情地倾泻于沈珏那羸弱不堪的身躯之上。
月色如霜,清冷的光辉洒落在寂静的院落。继父的皮鞭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如黑色的毒蛇般迅猛抽落,精准地落在沈珏的背上。
一道道血痕瞬间蔓延开来,似赤红的蔓藤疯狂地爬满他稚嫩的肌肤。钻心的剧痛如汹涌的浪潮,一**地袭来,几乎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沈珏紧咬下唇,直至血丝渗出,咸腥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强忍着,不让那痛苦的呻吟逸出唇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唯有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恐惧与绝望。
在这充斥着痛苦与压抑的深宅大院里,沈珏犹如困于黑暗牢笼中的雏鸟,度过了黯淡无光的童年。
他的内心,满是疮痍,恰似被寒霜侵袭的娇花,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在磨难的摧残下,暗自积蓄着坚韧的力量,于绝望中顽强生长。
每一次伤痛,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痕迹,那是命运无情的烙印,亦是他成长的见证。
时光的车轮缓缓转动,命运的齿轮似有了片刻的松动,继父意外殒命。
沈珏望着那紧闭的灵堂,白幔在风中轻轻摇曳,心中涌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如同在黑暗中寻觅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
他以为,终于能携着母亲的手,逃离这噩梦般的过往,寻一方宁静之地,在岁月的温柔怀抱中,安度余生。
然而,命运的捉弄总是如此猝不及防,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他仅存的希望彻底击碎。
一日,沈珏外出归来,尚未踏入家门,便隐隐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血腥气息。
他心中一惊,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待冲进屋内,只见一片狼藉,家具翻倒在地,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
而母亲,直挺挺地卧于血泊之中,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全无。
沈珏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跌跌撞撞地扑到母亲身旁,双手颤抖着抱起那逐渐冰冷的身躯。泪水决堤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嘶声呼喊着母亲的名字,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那根最后的希望之弦,“啪”地一声断裂。
母亲的离世,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沈珏的心上,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他的世界,自此崩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仇恨的种子在心底悄然种下,与痛苦的藤蔓交织缠绕,如疯长的野草,迅速蔓延至他的整个灵魂。
寒鸦在灰暗的天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哀鸣,似在为他那悲惨至极的命运咏叹,亦如他内心深处,那无法宣泄的绝望嘶吼。
此后,一位云游的高僧路过此地,见沈珏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绝望与空洞,孤苦无依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悯。
高僧慈悲为怀,便将他带往那远离尘世喧嚣的菩提寺。
古寺中,钟声悠扬,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静谧的空气中;梵音袅袅,似温柔的低语,抚慰着沈珏那千疮百孔的心灵。
在佛法的熏陶下,沈珏度过了一段相对安宁的时光。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曙光透过窗棂的雕花,洒落在佛堂的蒲团上,沈珏便随寺中僧众一同早起,双手合十,于佛前虔诚诵经。
阳光映照着他清瘦的脸庞,勾勒出他专注而宁静的眉眼。
表面上,佛法的慈悲与智慧,如潺潺溪流,润泽着他的心田,让他学会了以温和的面容待人,以悲悯的情怀处世,仿佛尘世的纷扰已与他无关。
然而,无人知晓,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沈珏内心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那些被压抑的仇恨与痛苦,如同沉睡在心底的猛兽,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便会悄然苏醒,露出锋利的獠牙,啃噬着他的灵魂。
每当回忆起过往的伤痛,他的眼中便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那是痛苦的烙印,转瞬又被他用那慈悲的笑意巧妙掩盖,如同隐藏在云雾后的寒星,无人得见。
岁月悠悠,如白驹过隙,沈珏已到弱冠之年。他收拾行囊,下山还俗,回到了繁华喧嚣的京城。
他依旧身着素袍,手持佛珠,每日焚香礼佛,一言一行,皆一派佛门弟子的温润风范。
凭借着俊逸出尘的容貌与温润如玉的气质,他很快赢得了京城众人的赞誉与喜爱,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谦谦君子,备受敬仰。
然而,命运的波澜并未就此平息,平静的湖面下,往往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一日,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沈府的朱红色大门上,将那门上的铜钉映得如血般殷红时,一伙凶徒如鬼魅般闯入。
他们见人便杀,刀光剑影闪烁,昔日繁华的府邸,瞬间沦为人间炼狱。
沈珏归来时,只见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汩汩地流淌,浸湿了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那一刻,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情防线彻底崩塌。
他跪在地上,双眼通红,泪水混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洇染出一朵朵绝望的花。
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如同地狱中喷出的业火,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复仇的念头如同一颗炽热的种子,在心底深深扎根发芽,势要冲破一切阻碍,开出罪恶之花,让那些伤害他亲人的人,血债血偿……
——
子时
一群黑衣杀手如同恶狼一般,将他团团围住,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和狠厉的光芒。
“沈珏,今日你插翅难逃,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生路!”为首的黑衣人恶狠狠地叫嚣着,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
沈珏缓缓地抬起眼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这群杀手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就凭你们?也配让我束手就擒?”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九幽黄泉之地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刹那间,一股强大而凌厉的气势从他的周身汹涌而出,犹如风暴般席卷而来。
黑衣人虽然心中畏惧,但还是一拥而上,试图将他制服。
沈珏身形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出手狠辣决绝,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奔要害,不带丝毫的犹豫和怜悯,仿佛他不是在与人战斗,而是在进行一场无情的杀戮。
他的动作犹如鬼魅,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砍都带走一条生命。
转瞬之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鲜血汩汩地流出,迅速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他静静地伫立在血泊之中。
他的眼神冷漠而空洞,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心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仿佛他们都是草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似乎仅是对这满身血腥的嫌弃。
夏莜离开了热闹喧嚣的街道,独自走进了一条漆黑幽静的小径。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在夜空中此起彼伏,仿佛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夜,如墨般浓稠,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影。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寺出现在她的眼前。
古寺的红墙已经斑驳陆离,显得破败不堪,寺门半掩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岁月沉重的叹息。
屋檐上杂草丛生,瓦片残缺不全,几株枯藤在夜风中摇曳,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夏莜轻轻地推开寺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寺内回荡,仿佛惊醒了沉睡已久的幽灵。
寺内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尘土飞扬,呛得她连连咳嗽。
佛像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原本慈悲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蛛网纵横交错,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编织着一个神秘的网。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低语声:
“来了……命运的丝线已经缠绕在一起,此番你可逃不掉喽……嘿嘿嘿……”
这声音沙哑而阴森,夏莜心中猛地一紧,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披头散发,身形佝偻,正对着一尊残缺不全的神像念念有词。
老道士满脸皱纹,双眼浑浊不堪,时而呆滞,时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让人捉摸不透。
夏莜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她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想起自己肩负的责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缓缓靠近老道士,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问道:
“道长,您在说什么?是在和我说话吗?”
老道士缓缓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嘿嘿,小姑娘,你身上的气息与众不同,身负奇异的能力…,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前世纠葛…,都已经写在了你的命数里哟。”
夏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
“您……您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老道士并不理会她的询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抽上两根签吧,你的前世今生之事,都藏在这签中……”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签筒,递到了夏莜的面前。
夏莜犹豫了片刻,她深知这一签或许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但内心的求知欲让她伸出手,接过了签筒。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晃动着签筒。
没过多久,一根竹签便掉落了出来,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寺内显得格外清晰。
老道士捡起竹签,眯着眼睛端详了一番,突然尖声怪笑起来:
“哈哈哈哈,劫数难逃,却又暗藏着一线生机,有趣,实在是有趣!”
夏莜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清秀的眉毛蹙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
“道长,您倒是说清楚些,这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老道士又将签筒塞给了她,嘴里嘟囔着:“不够,不够,再来一根,前世的宿债,今生的缘分,都得算个明白……可莫要错过了……”
无奈之下,夏莜咬了咬嘴唇,再次抽签。
第二根签刚一落地,老道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古怪,他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猛地凑了过来,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小姑娘,你这命格呀,本不该有的劫数却接二连三地到来。
不过嘛,在那云雾深处,有一人与你命运紧密纠缠,他深陷黑暗之中,你若能拯救他,或许方能解开这命运的死结。
是福是祸,就看你们二人的造化了……这缘分呐,剪不断,理还乱哟。”
夏莜焦急地追问道:“到底是谁?那云雾深处又究竟在何处?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吧!”
老道士的眼神陡然一凛,仿佛从某种神秘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一切皆是定数,你自行找寻去吧……有些事情说破了可就不灵验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黑暗之中,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夏莜紧紧地握着两根签,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但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份坚定。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哪怕前方荆棘满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