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门口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里面没有回应。
“咔嚓。”
许琢玉干脆直接推门而入。
谢祀不在屋子里。
她便径直走到阳台。
“许琢玉。”
谢祀伸手撑着阳台的栏杆,向外面眺望,声音寂静而荒芜,和这一方天地一样。
“你下午来过了。”
他道。
许琢玉默默走到他身后,神色变得和之前在楼下见过的踌躇完全不同:“嗯。”
“登堂入室真的很熟练啊。”
“不熟练怎么能见到你呢?”许琢玉沉声道。
“你不要脸的功夫很到家。”
“是吗?我想了想,有话还是不能憋着。”许琢玉道。
“你要说什么?”他眼中增加了几分警惕。
两只手搭上了他两侧的栏杆,许琢玉挑眉,声音暗藏促狭的笑意:“不然你回头看看呢?”
留给谢祀转身的空间非常的逼仄。
甚至他转身的时候身体会近距离地擦过。
许琢玉身体前倾,仰起头,把他按在阳台上。
她本身长得算高,一米七的个子,对上谢祀一米八几的个子还是有点吃力,但是她本身的气场足以弥补这一点。
而且她赌,对方推不开她。
谢祀身体朝后仰,又惊又怒地看着她:“你疯了?”
“没有。”看着他鲜活的表情,许琢玉勾起一抹笑容。
“那你是不是应该滚了?”
“不滚啊,你怎么跟被我玷污的大小姐一样。”许琢玉从容地开着玩笑,“别那么看着我,不然我就干点别的事了。”
……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要脸的人来说非常管用,谢祀脸色通红。
他伸手按住许琢玉的肩膀,想把她推开。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许琢玉沉声道。
“……”
“我没想明白。”许琢玉的眼睛里很认真。
谢祀愣了一下,手上便没有用力。
“我原本也想过,要不就这样一走了之,毕竟跟人相处实在是太困难了,但是……”许琢玉神色复杂,她用力地抓在栏杆上,随后又好像卸了力。
“我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错。”谢祀道,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有些游离的表情。
“是吗?”
“嗯。”谢祀应声,随后见她不语,蓦然冷笑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不是你一直在招惹我吗?”
“不一样。”许琢玉道。
她盯着谢祀看了一会儿。
只有半个月,半个月,他们就该一拍两散了,而且谢祀是以完完全全遗忘的状态,一想到会这样,就有些遗憾啊,好奇心不能一直带着去下个世界啊。
不然真的当做标本带回去好了,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谢祀同样用深沉的目光盯着她。
许琢玉先松开手后退一步,她微笑问:“我可以在家里养我的花吗?”
“……随你。”谢祀依然靠在栏杆上,偏开头,眸光倒映出此刻蓝紫交接的天际。
“哦,哪怕是……”许琢玉表情莫名有些邪气,“银莲花?”
谢祀蓦然睨向她,身体绷紧,如同一支突然上了弓弦的箭,脸上的红晕褪得一干二净。
“我今天做梦,看见了……”许琢玉伸出手,掰着手指头,带着微妙的笑意,道,“一个孩子,红色的花,还有……”
见他神色愈发不妙,许琢玉脸上笑容反而更加灿烂:“别急,我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但是那不过是我的梦,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你想暗示什么?”
许琢玉摇头:“我的意思是……”
“你最好现在赶紧离开我的视线,否则……”谢祀眼底冷然地盯着她。
许琢玉摊了摊手:“哦,不然呢?打我?或者……”
“教训我?”她挑衅地笑了。
“许琢玉,你现在是不是喝多了。”他打断了她的话,直起身朝着她那边靠近了一步。
明明还是那个人,气场却有些变了。
连许琢玉也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步子。
她抬头盯着谢祀,收起了之前的表情。
“你要是想走,你最好早点。”谢祀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闪过危险的光,“不然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寒风簌簌,入夜,天也凉了。
两个人都站得笔直,彼此凝视,谁也不让谁。
“哼,我呢,”许琢玉慢悠悠说着,愈发挑衅地看着他,“不喜欢不能掌控的事物,你的秘密,我肯定会知道的。”
谁的气势强一些不好说。
但是她在行动绝对是个巨人。
许琢玉蓦然伸手按住了谢祀的脖子,向下一带,一个出人意料的吻就烙了上去。
然后“啪”一声开门关门,时间不超过五秒,堪称非人。
谢祀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诧异地望着门口,难以置信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有时候不知道许琢玉到底胆子大还是胆子小,胆子大是刚刚那样,胆子小是每次蜻蜓点水一样,然后逃跑的速度快到看不清。
“哈。”
“许琢玉……”
先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磨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字。
……
许琢玉显然并没有被人教过情商。
当然,她甚至并不愿意去学,学了也不愿意去做。
有些话,想说的时候就去说,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说,不说出来难道就比说出来要好吗?
有时候确实……
从前那个系统总是说人有七窍,许琢玉一窍未通。
所以不像个人。
许琢玉装作在手机上浏览养花指南,实际上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被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引动心神,可以欣赏,可以可怜,但是绝不能变得不像自己,哪怕,原本的她很糟糕。
就算被讨厌,那……无所谓,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手机震动了起来。
许琢玉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是那个坚持不懈劝她离婚的李娟。
“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许琢玉并不打算回,这个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不是王慧。”
哦?
许琢玉动作一顿,面容沉了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说的真没错。
……
夜晚很暗,拉上了厚重的窗帘之后,更是找不到一点光。
那些角落,似乎成了那些东西窃窃私语的地方,给静谧增添了幻想的空间。
窗外的帘子开了一个小口子,月亮从缝隙里逐渐变得圆满,颜色愈发深沉。
红色的,如同眼珠子一般的形状,只能从夹缝里观望着这个世界。
……
在明珠市一家隐蔽的咖啡馆里。
许琢玉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她对面的女人打扮精致,长相极为漂亮,去当明星绰绰有余。
许琢玉对漂亮的事物本身就很欣赏,这种欣赏可以超越男女,也超越死物和活物。
所以她第一眼对这个女人还是有好感的,尽管她可能来自她十分讨厌的那个部门。
“你也是任务者?”李娟问。
“……”许琢玉点头。
“你用的是真名?”
“你用的不是真名?”许琢玉问。
快穿局是可以用假名,但是对于她这个部门没有太大的作用。
“看来你用的是真名了。”李娟轻轻一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看着许琢玉。
许琢玉平静回望,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同情的目光看她。
“许琢玉,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是那个业绩为0的许琢玉吗?”
许琢玉道:“……我不在攻略部工作。”
往事不堪回首。
“哦,那当然,你要是还在那里工作,早就被开除了。”李娟笑了一声。
许琢玉喝了一口咖啡:“哦?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李娟打量许琢玉的脸,目光中隐晦地带了一些恶意。
许琢玉闻言只是轻轻抬手:“或许你在听说我的故事的时候,还听你的前辈说过,我毁灭世界的手段?”
“哈,是啊,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被贬入永生永世的死亡轮回里受刑呢?”李娟眯起眼睛。
许琢玉在快穿局一直是个奇人,在作为新人时就以她那超凡脱俗的身体各方面素质还有精神力闻名,看见她的部门部长都觉得她能够给自己的部门带来超高的业绩,随后就是攻略部的部长千方百计将她揽入麾下。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屡败屡战,她屠戮主角的数量之多经常让别人怀疑她不该干攻略,而应该在侵略。
她的武力值让执行部的部长也心动过,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整个位面的崩塌。
从此之后许琢玉的存在就很尴尬,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因为超级低的成功率,她只能去轮回部,替死。
那个部门,说得好听也能算部门,实际上进去的人都是因为任务出了大纰漏去受罚的,受罚一两个世界,要么疯了,要么走了,只有许琢玉一直待在那边。
那毕竟是生生世世的死亡,谁能受得了呢?
快穿局很多人都说她是为了留下来,什么脸都不要了。
李娟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继续道:“说起来,你干什么这么久,也该当上部长了吧。”
毕竟轮回部就她一个常驻员工。
许琢玉闻言表情不变,甚至用一种极为感兴趣的表情看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
“看来是没有了。”许琢玉站起身。
“啪……”
咖啡侧翻,许琢玉伸出一根手指,直接将她往咖啡杯里摁。
李娟的鼻子里都进了咖啡,却挣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