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特里和艾莲妮卡缓慢地磨着对方的绳子,时不时瞄一眼门上的透明玻璃。
看守似乎离门远了一点,对话已经模糊得听不清具体发音,这让他们的动作变得大胆起来。
艾莲妮卡则是盯着厚厚的大门,面露迟疑。
“米佳……我也许知道怎么打开那扇门。”
虽然结婚后她选择成为全职主妇,但在此之前,她算得上是学校里的高材生——半夜跑去实验室不小心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为了不被教授和同学发现研究了一晚上找到破门方法的那种。
为了不让气体外泄,这种大门都会为了密闭性而在门缝处加以处理,这扇门与实验室的推拉门非常相似。
“真的吗?”德米特里压低的声音里透露着惊喜,却没有被冲昏头脑,“但是妮卡,我们要考虑的不只是那扇门……”
“还有外面的看守、出去的道路,以及……”艾莲妮卡垂下眼帘看向躺在地上的儿子,“基里尔。”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张白色面具正透过门口的玻璃窗静静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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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在杂货店碰到的一家人就是普拉米亚的目标。
这一家人的资料不是怎么机密,伏特加也不在意几个普通人的安危,她只是表现出好奇就得到了他们的信息。
值得注意的的地方只有那个女人的名字——艾莲妮卡·拉布伦切娃。
艾莲妮卡是普拉米亚的受害者之一,后来为了复仇召集深受普拉米亚之害的幸存者组成一个名字很长的小队。
既然她能有如此魄力,就意味着此刻她也能派上用场。
另一方面,霜月记得资料里写着德米特里是个有着极强正义感和责任感的新晋警员。
既然如此,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引导这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吧。”她在白板上画下一幅简易地图,标注上几个地点。
她会先放上一半拼图,而能不能阻止这场大范围的爆炸,就看德米特里和艾莲妮卡了。
「白羽,不用再待命了,这儿全都是炸弹。」伏特加显然没空在意她自言自语般的发言,「现在去地点P,我需要一个能将普拉米亚围堵住的场景。」
霜月最后在角落里写上一连串化学公式,丢下水彩笔,转身离开。
“好的,前辈。”
从另一种角度出发,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她可以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从而防止炸弹被提前触发。
不过,她需要先去一趟红场。
————
用双腿跑向地点P可来不及,霜月驾驶着从外围成员手中抢来的车,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驰向目的地。
幸好这一处毒气室距离红场并不远,也幸好这辆车是自动挡。
已经能看到那边的景象了。
通过和伏特加与苏联红的通讯可以得出,普拉米亚最后的行踪是在教堂旁边,随后她就混入了红场的人群。
现在过去的时间是……代入普通人的视角,一开始炸弹爆炸的地方是……最可能逃跑的方向是……再代入普拉米亚的视角,跟随几个不同方向的人流会去向的地方是……最有利于隐藏的是……最快速逃离的是……又能看到这边情况的是……
「我们刚离开红场,但还没离开爆炸范围,该死,这个疯子到底弄了多少炸药?!」伏特加刚把哥萨克丢到车后座,一角踩下油门。
调整影响因素,炸弹的覆盖范围为……离开爆炸范围的路线……
普拉米亚的逃跑方向是西南方,与地点P稍有偏差,不过她暂时没有提醒伏特加。
“前辈,您喜欢莫斯科吗?”
————
伏特加对于普拉米亚动向的分析更多是出于经验,自从加入组织后他追杀的人不在少数,基本不用太多思考就能判断出大致情况。
他临开车前忍不住瞥了眼红场的方向。
只是一声爆炸并没有吓住全部的毛子们,还有胆子大的在爆炸地点附近徘徊,试图挖出被压在下面的人,也有人疑惑地面上越来越多的粉色液体,但他们似乎只以为是某种活动。
任务当中死几个路人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但这次的「几个」显然可能有点太多了,绝对会引起警方的重视,到时候对普拉米亚的追捕强度恐怕会高上好几倍,而组织则可以为她提供庇护……
「您喜欢莫斯科吗?」对面突然蹦出一句。
“……?”伏特加没料到白羽会这么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还算喜欢吧,红场其实挺不错的。”
突然出现大范围的炸弹破坏红场的确会影响他的心情。
他的故乡其实在摩尔曼斯克港,小时候一家人搬来了莫斯科,这里也算是他曾经居住过时间最长的地方,承载着他从儿童到青年时期的回忆。
他和格拉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后来跟着格拉当了安全委员会的线人。
再然后,就是因为年轻气盛和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几个小团体的人几乎都死无全尸,最后活着的只有他们两个。
这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只不过是一段占据了他一半生人生的经历而已。
「那么,请您稍等。」
————
随手把撞得破破烂烂的车丢在一边,霜月抬头看向红场上空。
小灯笼似的装饰品挂在头顶,里面装有用于爆炸的液体,而她的脚下已经有另一种液体蔓延。
一个个炸?耗尽魔力消灭掉一地炸弹?
不,她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捡起地上不知道哪个小孩丢下的弹弓,霜月轻盈地跃上克里姆林宫墙,一翻手掏出一只俄罗斯套娃——或者说,俄罗斯套娃炸弹。
“前辈,请您稍等。”
冬夜的寒风卷起衣角,也卷起长发肆意飞扬,圆月在她身后散发着幽幽清辉,逆光的身影令人看不清细节。
她闭了闭眼,整座红场上空的爆炸液体容器在脑海中形成一张平面图,宛若满天星斗。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拉开弹弓弓弦。
一道圆乎乎的黑影弹射而出。
这才是她给出的一半拼图。
————
毒气室内。
艾莲妮卡废了好大的劲才用从丈夫皮带上薅下来的金属片撬开了门缝边,再用皮带一点点挪开了锁。
一边观察门外的情况,德米特里一边重新将皮带系好。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看守的动作,不过墙边水管的倒影让他对外面的情况有了大致的判断。
门外只有两个看守,他们似乎是累了,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许久没有动静,或许是睡着了。
“唔……”
被艾莲妮卡用外套盖住的基里尔发出朦胧的声音。
“基里亚?”艾莲妮卡蹲下身望着儿子茫然的脸,将手指竖在嘴唇前,轻声说道,“我们现在正在玩逃脱游戏,不要发出声音,先听我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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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小孩子的直觉,基里亚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乖乖捂着自己的嘴没有出声。
直到艾莲妮卡与基里尔解释完,德米特里才皱着眉做出手势让他们安静。
他轻轻拉动了一下大门,大门发出轻微的声响——下面的滑轨可能已经生锈了。
艾莲妮卡抱着基里尔恢复一开始的姿势,然而过了一会儿却听丈夫说道:“他们好像睡着了。”
看守睡着了?这种在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
但无论是德米特里还是艾莲妮卡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蹑手蹑脚,一个个穿过被开了一半的大门。
两个看守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桌面上空空如也,他们没有打牌也没有喝酒,却诡异地齐齐陷入沉睡。
德米特里和艾莲妮卡对视一眼。
没有时间让他们犹豫,前者随手拿起地上的撬棍作为临时武器,将基里尔护在身后,一点点向前走。
这是一条死胡同,他们被关押的房间在道路尽头,因此出去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在他们逃离的过程中甚至没有人来阻止,这里似乎只有两个看守,这让德米特里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这不像是迈克尔的手笔。
艾莲妮卡忽然放慢了脚步,拉了拉丈夫的手臂。
德米特里转过头,只见妻子一脸凝重地指了指侧边——那里有一扇半开的门,上面贴着「研究室」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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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爆炸吓不倒从小在酒与烈火中生长的斯拉夫人,红场上还有人蹲在地上好奇满地粉色的液体。
轻微的噼啪砰声响起,耳朵尖的人已经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也就是头顶的装饰品。
被照亮的交错小灯笼自克里姆林宫的方向一片一片黯淡下来,就像舞台谢幕时的灯光一样。
“今天到底在搞什么?”
“那些灯是灭了吗?不对啊,我怎么感觉像是消失了?”
“还有这一地的奇怪水滩……明明该结冰了才对。”
不出几秒,头顶的装饰品就全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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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空的液体算是解决了,还有莫斯科河岸边的威胁,如果那种液体在河流里混合,说不定她就有幸见到莫斯科河变成喷发的水蘑菇了。
不过莫斯科河是河流,为了定时爆破,普拉米亚也不会用水溶性材料在河边放置液/体/zha/弹,还有时间留给中和剂的制作。
在广域范围里搜寻一个人的情绪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她可以通过伏特加的位置大致判断普拉米亚的方向。
虽然做着看上去在救人的行为,但霜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道德感没有那么强,底线也很灵活。
杀人这种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发现它简单得可怕。
而那之后的每一次都会消耗人对生命的敬畏,她能清晰地察觉自己从一开始怦怦乱跳的心到后来的毫无波澜。
到目前为止,她有意动手的其实都是她想杀掉的人。
包括上一世原主的父母,包括那些对她们的哀求无动于衷的警察,包括深江。
当然,也有许多无辜者因为她而丧命,就像被埋葬在里约贫民窟里的人。
她喜欢欣赏所有纯粹的情绪,满溢的悲伤、极度的喜悦、滔天的怒火、无边的冷漠。
她以为普拉米亚身上或许会有纯粹的恶意,但事实证明她的恶意比久保田直哉高级不到哪里去,比琴酒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霜月就着高墙几个跃起飞速接近着伏特加的位置,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普拉米亚,本名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活动于欧洲多国的连环爆炸杀人事件的杀手,除了爆破以外,还拥有敏捷的身手和强大的格斗技术,枪法高超,善于驾驶直升飞机。
使用过的武器有抓钩、手/枪、冲/锋/枪、手/雷等。
但再怎么柯学的身体素质也不可能撑过被挖掉心脏、削掉脑袋。
两支装有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从袖口滑落被握在手中,那副白色面具隐没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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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这边。
受伤的哥萨克暂时被他塞回了后方,明明说好他们才是主力,结果冲在最前面的还是变成了他,但至少西尔弗拉多这个本地成员还在。
格拉对普拉米亚的动向判断出了点小误差,以至于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地点P还有一段距离。
“白羽,目标地点更改为地点E。”
「明白,前辈。」
白羽没有发出疑问,只是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自己人就是好说话。
伏特加暗自感叹。
尽管普拉米亚的逃跑方向与预期有差别,他们终于还是将普拉米亚逼入了绝境——这是一座跨越莫斯科河的桥,桥长至少有五六百米,栏杆因为风吹雨打而显得有些残破,下面是结冰的河面。
伏特加可还记得冰面上有着爆炸液体存在,除非普拉米亚想不开,否则她不会选择跳河逃跑,而大桥的两端都已经被他和西尔弗拉多围堵住了。
普拉米亚身上的斗篷已经为了躲进人群而被丢下,现在她身上的遮挡物全部卸下,露出里面的厚裙子,也露出了面具后的一头金发和漂亮的蓝眼睛。
“嘿!到底为什么要追我?我什么都没做吧?”她还企图蒙混过关。
伏特加嘴角一抽:“别装了,普拉米亚,你的肩膀刚刚中了一枪,就算紧急处理过也还是会有动作受限。”
除非普拉米亚根本感觉不到疼或者动作幅度不大,否则以他那么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者,有格拉这个指挥者在,他们的情报优势在普拉米亚之上。
被两把枪同时指着,受伤的普拉米亚没有把握躲过去,好在枪伤似乎没有影响到神经,她忍着疼还能继续手部的精细操作。
她深呼吸几次,嘴唇略显苍白,看上去竟有几分柔弱:“……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要杀我的话,早就该开枪了吧?”
只要不是冲着杀她来,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见状,伏特加心下也松了口气。
本来过程就应该是这样顺利的,偏偏目标还在那么多人聚集的红场放了那么多炸弹,连河流都不放过,若是没有这茬,他们早几个小时就该把普拉米亚逼到没有退路了。
“加入我们。”
“……哈?”普拉米亚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整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让她加入?他们就不能早点说吗?
……也是,她的身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对面兴许找不到人,何况即便向她发出招揽邀请,她多半也只会嗤之以鼻。
身后是河流的冰面,身前是好几把枪的枪口,普拉米亚犹豫了一下。
她更喜欢做自由自在的杀手,想炸哪里全凭喜好,骨子里的高傲也让她不情愿受制于人。
另一方面,对面的势力似乎不小,敢在莫斯科中心跟她来一场追逐,手底下人也不少。
即使这次顺利逃走,被看到了脸的她恐怕就没那么安生了。
加入,还是继续反抗?
正当普拉米亚思索之际,脚跟碰到了什么圆鼓鼓的物体,她不动声色的往下看了看。
那是装有天蓝色液体的容器——她只在红场那段距离的河岸放了炸弹,难道是被路人或者晚风踢过来的?
普拉米亚眼睛隐晦地一亮。
她身上正好还有一小点粉色液体,如果能把这些人……
“好,我认输。”普拉米亚干脆地举起双手,缓缓蹲下。
1.那个用套娃炸弹消灭炸弹的操作参考三维弹球(?)。
冷知识:霜月可是把单机小游戏玩到了极致_(:з」∠)_。
2.经常鲨人的朋友都知道,鲨得越多心境就越平静……(?)
总之人最多的地方的炸弹基本上被解决了,剩下的就交给德米特里和艾莲妮卡吧_(:з」∠)_。
3.b格b格b格b格b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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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莫斯科的夜晚(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