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半面玻璃墙壁扇形结构的房间,所有的窗户大开着。
台风带着沁凉的雨水席卷进来,地面上全是湿意。
然而雨水和狂风也冲不散房间内浓烈的充满攻击性的生茶味信息素。
床上的青年睁开深邃的眼睛。
他赌赢了,他没死……
叶一想畅快的笑一下。
可是那种好似全身血管都要热的爆炸的感觉,疼的他实在笑不出来。
这就是毁掉腺体的代价?
没关系……忍过去、忍过去就好了。
叶一艰难地起身,他想找本书看,背书能够转移注意力,所以他饿的时候喜欢背书,疼的时候喜欢背书,生病了也喜欢背书。
注意力转移了,一切痛苦自会变淡。
激烈的风吹进窗户,带着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
他这才注意到,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叶一忍着全身的灼烧感,打量着这个设计独特的房子,除了整个半圆形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墙壁。
他走到这个空旷的房间唯一的书桌前,低头看着桌面上潮湿的日记本。
他对别人的日记没有兴趣。
只是今天的风刮得有点大,吹开了桌子上的日记本,他无意间在翻开的这一页扫到了自己的名字。
联邦29776年7月16日。
今天送受伤的同学去医务室,我被医务室的实习生勾·引了。
他什么都没做,但我不受控制的靠近他。
那名实习生吓得够呛,抓起一把小破剪刀威胁我离远点。
他带着口罩,但那双眼睛特别好看。
他真可爱,可爱到我不忍心为难他。
我看到了他的胸牌。
——叶一。
这一页的内容有点猥琐。
叶一皱眉翻到下一页。
联邦29776年7月23日。
这是我第五次故意打伤同学并主动送同学去医务室
我又见到了那名实习生……哦,叶一。
我把他逼到墙角,抓住他的手腕。
可一朝不慎被他踢到了要害。
他跑了。
联邦29776年7月27日。
萧鸣轩那个风流鬼建议我徐徐图之,像这种比较清高的beta要先耐着性子慢慢追。
于是我今天我护送他回家了。
他在路边掰树枝,那根树枝太粗了,他掰不动,我帮他掰下来的。
他握着比他手腕还粗的树枝,很有礼貌的跟我道了谢。
然后趁着我没防备往我脑袋上敲了一棍。
他又跑了。
联邦29776年8月7日。
打听到他是贫民出身,他一定很穷。
为了向他展示我的财力,我拿着用金子做的花跟他告白。
他作势接过我手里九十九斤的金花,却在我松手的时候后退一步。
金花砸碎了我的趾骨。
他无情地拒绝了我的追求。
……
日记最后一页的内容:
联邦29776年8月13日。
萧鸣轩说金钱拿不下他,那就用权利压他。
听说他很在意留校任职资格,那就用这点威胁他,让他来求我。
这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我迟疑了。
我告诉啸鸣轩,这要真成了,以后我们睡觉,恐怕得提心吊胆。我觉得他会趁我熟睡的时候,用刀子捣烂我的腺体?
但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拙劣。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想要的是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与我。
叶一合上潮湿的日记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来自皮肤之下,血肉之中的密密麻麻的灼热刺痛感,让麦色的皮肤不住的战栗。
窗外的雨水被疾风裹挟着卷进来,地面全是水渍和窗外吹进来的树叶。
没有看到门,看上去这里像是一个只有窗户的空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被绑架了吗?
可是谁又会绑架他这么一个穷酸的beta。
他想起以前偶尔听同学聊八卦时提起过,学校里有钱的alpha少爷们有段时间,忽然流行起在卧室里造机关。
机关……
叶一的视线落在平整的墙面上凸出的几个储物格上,他踉跄地走过去,尝试着触碰储物格的摆件。
手指触碰到摆件的瞬间,储物格凹陷下去,面前这面毫无破绽的深棕色金属墙从中间分割开。
这是个衣帽间。
叶一站到衣帽间的镜子前。
看到镜子里的人,他只感觉五雷轰顶,脑子眩晕的厉害。
镜子里的人不是他自己。
落地镜中的人陌生又眼熟。
陌生是因为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
眼熟是因为镜子里的人,竟然是那本日记的主人。
这人是跟他同学校的alpha,并在之前的半个月时间多次骚扰他。
但尽管对方骚扰自己快半个月,叶一仍旧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骚扰他的人多了……或者说在军校,骚扰医护系beta的alpha太多了,他根本没将这人放在眼里过,对这个人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难缠的无赖。
镜子里的人浓密剑眉痛苦的皱起,凤眼眼角上挑看起来野性又薄情,充满强势霸道的掠夺感。
但一眨眼,野性忽然消失,皱起的眉头舒展不少,即使面部因为痛苦仍旧紧绷,嘴角却习惯性勾起浅淡温和的微笑。
临近两米的身高,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深红,身上松松散散地挂着睡袍。
……睡袍之内,没穿内裤。
叶一的视线仅仅停留片刻,就淡淡移开,并顺手拢住睡袍。
哪怕这不是他的身体,但他拥有着正常人该有的羞耻心。
他无法这么坦诚地走出衣帽间,因为外面的卧室足有一半是敞开的窗户。
他在衣帽间找了套睡衣,闭着眼睛换上。
衣物摩擦身体,引起更加强烈的烧灼感。
他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想法让叶一心跳微滞。
手机铃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叶一走到外面,顺着铃声找到手机,上面显示着‘父亲‘两字。
犹豫了一下,叶一按了接通键后,没有主动开口。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小岩,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一保持沉默。
电话里的声音停了片刻,没得到回答继续说道:“alpha第一次发情期难受是正常的,我让管家安排机器人给你送最爱吃的饭菜,忍过今天就会好受很多,明天我带你去omega学院参加联谊会,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尝试找一个合适的omega相处……”
原来是这位alpha的发情期,难怪身体这么难受。
“请给我送,”陌生又干哑的声音让他不自觉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可以给我送两本书过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声音颤抖,竟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儿子你、你等一下……我找你妈。”
电话挂断后,叶一用这部手机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
熟悉的声音让叶一松了口气。
“我是叶一。”他说。
“叶一,我们竟然互相穿到了对方的身体里面,你说这是不是命中主动的缘分。”
就算真是缘分,也是孽缘。
叶一没有理会对方的调戏,忍下心里对着人的厌烦,开口道:“我有话要问你。”
“我有事要问你。”
对面的声音与他同时响起,两人的声音都很虚弱。
停顿了一下,薄岩率先开口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直接告诉你,我正在经历象征alpha成年的发情期,第一次的发情期,听说的确会痛苦一点,可你知道吗?我本来没必要那么痛苦,是因为一周前决定跟你表白,我拒绝了我母亲带我去omega拍卖会的提议,而你,却用我对你的心意砸断了我的脚趾骨。”
一直等到对面的alpha说完,叶一用干哑虚弱的嗓音说道:“抱歉,我只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
薄岩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叶一,你最好别故意气老子。”
叶一不太真诚的安抚道:“我时常被alpha性骚扰,不会特意记住每一个意骚扰者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薄岩气的笑了一下,“那就从现在开始记住,我叫薄岩。你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不过放心,‘薄岩’迟早会跟‘叶一’在你脑子里享有同等地位,不只是名字,迟早有一天,我的牙齿会咬进你的腺体,用我的信息素填满你的腺体,让你心甘情愿的臣服于我。”
宣誓完薄岩的心情重新变得愉悦,他感叹道:“叶一,你这个延迟分化的小omega啊,再不放弃抵抗,没准我会在omega拍卖会上见到你,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买回家。”
对面那道属于本该属于叶一自己的,永远镇定温和的嗓音,此时说出充满**的调戏言语,连带着温和的声线也变得轻佻又得意。
熟悉的声音,这一刻却让叶一觉得陌生至极。
叶一刚想说什么,身体忽然一阵颤抖,强烈的灼热鼓胀感折磨着他全身的经脉血管,他无法支撑地摔倒在地上,冰凉潮湿的地面舒缓了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你怎么了?”薄岩问。
叶一是学医的,alpha初次发情期第一天是极为痛苦的,这一天每隔大概一小时,就会有一波持续半小时的难受期,熬过去就好了。
墙壁一个位置静静打开,保姆机器人推着推车走进来,先将两本书放在书桌上,又将一份丰盛的食物摆到餐桌上。
然后安静离开,房门再次关上。
缓了两分钟后,叶一伸手捞起一旁的手机,努力忽略身体上的灼烧和疼痛,但声音已经愈发虚弱,干哑的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没事,薄、薄岩同学,如果之前的事情让你生气,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想我们应该合作,意气用事对谁都没好处。”
“哦?你想怎么合作?”
“我爸在家里藏了十万块钱的现金,我希望你找出那笔钱,并用那笔钱去城区的医院做清除腺体的手术,当然你也可以向我提出一些条件,我也一定会配合你。”
“我为什么帮你?别忘了三天前你刚刚砸碎了我的脚趾骨,我们现在是仇人。”
叶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解身体上的痛苦的灼烧感,尽量维持着最大的理智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谈判。
“第一,我们互换了身体,你为什么确定就一定能换回来?最后出现在omega拍卖会上的不一定是我;
第二,法律规定omega有选择伴侣的权利,即便去拍卖会的真的是我,我一定不会选择你。
第三,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如果你不配合,我同样有的是办法让你也不好过。”
“你为什么不愿意做omega?难不成就喜欢过这种房子漏雨老鼠满地跑的生活吗?”薄岩答非所问。
叶一听着那道用自己的声音吐出的话语带着嘲讽,以及骨子里透出的强势,他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
就如同薄岩所说,他的确是无权无势,甚至连公民身份都没有,是只能住在城区之外的贫民窟的低等人,自然也没有跟人平等对话的资格。
不过很快他就有资格搬进城区,成为合法的公民,拥有一套政府分配的房子。
他的留校任职申请,已经被校方批准了。
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化成了omega,但只要他没死,且成功清除腺体,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叶一毕竟是学医的,他知道城区的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给omega做清除腺体的手术,因为这是能让医生牢底坐穿的事情。
除非这个omega的腺体,出现了难以修复的损伤。所以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忍着剧烈的疼痛捣烂自己的腺体。
幸运的是他没死。
倒霉的是意外和别人互换了身体,且这个人及其难缠无赖,而他现在又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叶一的声音已经更加虚弱,他并没有回答薄岩的问题,因为根本没想过一个高贵的alpha少爷理解别人的处境。
“呃~”全身肌肉痉挛让叶一痛的发出一声脆弱的呻吟,过了足足两分钟他才找回点说话的力气:“答不答应?”
电话另一边,严重漏雨的小破房子里。
话筒里传来的痛苦呻吟,让薄岩的喉结上下滚动。
下一刻他意识到,他竟然被自己的声音搞得耳朵酥麻,燥热难耐。
薄岩一个激灵,被这一认知恶心的够呛。
薄岩趁机威胁道:“我当然可以配合你,前提是你得答应跟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