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臣关好卧室的门,像无数次早起那样来到餐桌前,沉默地吃着一成不变的早餐。
沙发上还扔着顾远洲的黑袍,厨房的垃圾袋里还有昨晚做饭丢掉的蛋壳,这些恍若证据证明那个酒香味儿的omega真实存在过。
“喂,老板,你还没到公司吗?今天的会议……”
“暂时推迟。”
裴司臣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因为一个跑掉的omega,他连工作都推迟了。裴司臣皱了下眉,把冷掉的白开水一口喝下,捏着手机考虑再把电话打回去的可能。
咚。
咚。
客卧接二连三的声响把裴司臣飞远的思绪拉回来,他蹭地起身,快步走进卧室,仔细听声音似乎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裴司臣微微下蹲,浓郁的酒香从柜子飘出来,他突然想到什么,轻轻拉开衣柜的大门。
不大的空间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顾远洲头枕着松软的枕头,身子底下都是裴司臣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衣服,他的脑袋埋在衣服里,睡得正香。
头顶上的衣架晃晃悠悠,时不时就在敲在木制的衣柜上,从而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远洲的薄唇微张,呼吸之见都带着淡香,裴司臣干涩的喉咙滚动,轻轻喊了一声:“顾远洲。”
躲在柜子里呼呼大睡的顾远洲无意识的哼了一声,脸颊上似乎被光照到了,特别的不舒服。
顾远洲抬手挡了一下,背对着裴司臣的身子蜷缩地更厉害了。
裴司臣愣怔在原地好半晌还是默默把柜门给他关上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就连睡觉都得躲在逼仄狭小的衣柜里,堆叠的衣服似乎给他增添了一丝温暖,让顾远洲无意识地睡得正香。
工作日窝在家里休息,还是无所事事地划拉着手机,这是裴司臣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要给顾远洲买的衣服生活用品都安顿好了,唯一纠结的就是腺体贴。
刚刚柜子里的光线太暗了,他都没有看清楚顾远洲的后颈,当然长时间刻意去看omega的后颈还是挺有耍流氓嫌疑的。
[家主:回来的顺路买一些omega专用的腺体贴和抑制剂。]
[福叔:家主,你有O了?]
[家主:……]
福叔是从小照顾裴司臣的老人,这些年裴司臣的辛苦克制没人比他更清楚,霎时间有O了还挺令人高兴的。
裴司臣神情自若地把拿倒的报纸翻回来,丝毫看不出尴尬的模样,只是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再也不进脑子了。
半晌午,睡了小六个小时的顾远洲慢吞吞起来,抻了抻懒腰,迷迷瞪瞪洗漱完晃悠着两条大白腿就出去了。
高高悬挂的太阳让顾远洲不适极了,睁不太开的眼睛瞬间瞪大,丧丧地垂着眸子更裴司臣打招呼。
“臣臣,早上好。”
“中午好。”
顾远洲脑袋还一片混沌,捂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立马有两颗水珠子滴在腿上,呆呆愣愣的,还挺软的。
“顾远洲,你要不要先穿好衣服。”
“啊?”
顾远洲迟钝地低头,入目就是两条大白腿,他就穿着衬衣和极短的短裤就出来了,他懵懵懂懂地哼了一声,指了指灰色的短裤:“穿好了的,商务休闲装。”
裴司臣哑然,沉默地跟顾远洲对视,几秒后生硬地转移话题:“要吃点东西吗?”
“不要,不想吃。”
裴司臣身上的血腥气淡了好多好多好多,不仔细闻都要忽略了,顾远洲悄悄拍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肚子,肯定是自己昨天偷偷摸摸吸多了,害得裴司臣都没有味道了,他也太不知节制了。
“为什么不想吃,是没有睡好吗?你夜里几点睡的,为什么睡到衣柜里了,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很着急。”
裴司臣硬生生拐了个弯,好像说担心太亲密了,他们只是刚刚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
说起这个顾远洲就委屈,他拿起沙发上已经被裴司臣洗干净的黑袍穿上,把裸露出来的地方一一拢好,以每分钟零点零一米的距离向裴司臣身边移动。
“哝,你看我的手背,被太阳晒伤了,不喜欢,讨厌大太阳。屋里太亮了有点不习惯,我之前住的地方可阴暗了,地方也小,安全感十足,我喜欢白天睡觉,舒服。”
现在太阳一升起来顾远洲浑身的劲儿就没了大半,只想躺在幽暗的棺材里好好睡一觉儿。
裴司臣紧着眉头轻轻碰了碰顾远洲的手背,这真的是正常家庭长大的omega嘛,喜欢住阴暗的地方,白天不睡觉,难不成住的是什么地下室涵洞之类的地方。皮肤敏感,见不了阳光,肯定是受虐待了。
“顾远洲,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被虐待了。”
如此严肃的裴司臣让顾远洲也跟着正经起来,他把软塌塌的腰立起来,正襟危坐,脑袋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
“没有被虐待呀,我们吸血鬼都这样的。”
吸血鬼,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顾远洲,你是omega,不是什么吸血鬼,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吸血鬼的。”
裴司臣心想顾远洲肯定是偏远山区的小孩,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以至于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物种。
“家主。”
劝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裴司臣微微点头。
“顾远洲,这是福叔,你先去看看衣服合身不,不合适再换。”
“福叔好。”
“呦,你好你好。”
福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顾远洲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是很乖,还有两个小虎牙,笑的时候蛮可爱的。
福叔帮忙把成堆的衣服提进卧室,临出门视线瞥到顾远洲细长的小腿,眼神里露出了然,都这样了怎么还分房睡啊。
“家主,小顾多大年纪了。”福叔压低声音偷偷问。
裴司臣捏着报纸刚要翻页的手一顿,他哪里知道,看着也就刚二十吧。
他抬头对上福叔好奇的视线,又想起来福叔还沉浸在自己有O了,那压抑不住的喜悦溢出眉梢,裴司臣移开视线,底气不足道:“成年了。”
“福叔,omega用品你都放屋里了吗?”
“没呢,我没好意思给他,给家主,我就不打扰了。”
烫手的袋子不由分说就塞给裴司臣,罪魁祸首福叔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都跑远了。
哼,还没上没下了,都会给老板使绊子了。
腺体贴是偏可爱那一挂的,上面印着一只翻肚皮的小橘猫,鬼使神差,裴司臣的手在腺体贴上摸了一下。
“臣臣,你干嘛呢,这也是给我的吗?”
“嗯。”
简单的白体恤搭配上垂坠感十足的西装裤,头发蓬松又熨帖,衬得那张脸更嫩了些,很像十几岁青春洋溢的小孩。
“顾远洲……”
“嗯?怎么了?”
“你多大了?”
顾远洲眼皮耷拉下来了,漆黑的眸子里散落的星辰一一隐去,他露出两只小小的尖牙,用低沉的嗓音道:“臣臣,随便问一只吸血鬼的年龄是非常不礼貌的哦。”
“抱。”歉。
“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其他人,一千六百二十一岁。”
裴司臣自动把一千六百这个数字过滤掉,二十一,还好,国家规定omega二十岁成年,他没有犯罪。
等等,他什么都没有干好吧,根本就不算犯罪。
身上骤然一重。
咳。
顾远洲只听裴司臣哼闷一声,他圈在裴司臣腰上微紧的双臂又松开了一些。
“臣臣,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为什么突然抱我。”裴司臣不解,他们应该还在讨论年龄的环节吧。
“你让我抱的呀,你说抱,我就抱了。”
顾远洲的脑袋靠在裴司臣的胸前,他说话时间胸腔的振动顺着顾远洲的耳尖一直麻到尾椎骨,磁性低沉,顾远洲脑子里闪过一句诗: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大抵就是裴司臣说话时的声音吧,怪好听的。
“臣臣,你身上好硬啊。”
类似于抱怨呢喃的话,让裴司臣身子更加僵硬,酒香不要钱似的涌进他的鼻尖,所有的感觉器官只剩下嗅觉还在运作,刺激地他耳垂都染上绯红。
“顾远洲,请注意用词,那是肌肉,硬一点很正常的。”
“昂。臣臣,你觉得抱好了吗?我胳膊有一丢丢酸。”
“可以了。”
裴司臣冷着脸把散落在沙发上了腺体贴收拾进袋子里,目不斜视,语气生硬:“贴好腺体贴,你这样出门很危险的。”
顾远洲愣愣地接过腺体贴,跟上面憨态可掬的小橘猫大眼瞪小眼,贴,贴哪啊。
“臣臣,你可以帮我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饲养员,这种让吸血鬼头疼的事情必须全部由饲养员代劳。
“不行,我不方便,你是omega,我是alpha,要避嫌,你回卧室照着镜子贴。应该会用吧,你看,捏着小橘猫的耳朵整个撕开,贴上去就行,很简单的。”
“这个我会,可是臣臣,贴哪里呀,我不知道,还是你帮我吧,拜托拜托。”
顾远洲拱着手,下巴垫在手背上,湿漉漉地眼睛眨巴着。
裴司臣避开他直愣愣的视线,心想,诡计多端的omega,还,还搞撒娇这一套。
“行,行吧。就这一次,你以后得学会的,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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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真是不知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