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一只小恶魔 第10章 灵魂

一道幽冥的紫火出现在琼矜手中，照亮了世界也照亮了昏迷人类的脸。

生机是可以创造的，当然，只要琼矜抛弃那所谓的道德心，时时刻刻都充斥着生机。

琼矜无不觉得省事地想，不如直接把眼前可口的灵魂吞了吧，得不到完全的灵魂也没关系。契约未成不用担心反噬，况且，人类那么脆弱，又能翻出什么水花呢？

他缓缓摸上衣角，本想整理一下凌乱的部分却在不经意间将下掌贴紧了左胸膛。

少年恶魔诧异地发现，此时他的心脏像普通人般正在不断跳动着，细想来，他刚才的情绪溢露也同寻常人类无异，也许影响心智也是这个异象的能力？

可，琼矜在众恶魔中似乎是最质朴单纯的那个，他诞生的时间虽早，但接触世界的时间并不长，更何况他在早期便被囚禁在古堡。

他不会作出违反契约原则的举动，契约原则之一便是在契约者存活的前提下不主动毁约。

其他恶魔对这条规则熟视无睹，因为只要他们杀了契约者便可以不遵守这项规则。这事放在别的恶魔身上正常，但琼矜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人怀有绝对杀意的。

还是吃了不熟悉异象的亏，琼矜空有魔力却找不到施展的机会，如果自己的对手是有实体形态的就好了，凭借恶魔之眼，他可以锁定弱点并立刻发动攻击。

想到突兀之处，琼矜的思绪忽的冷静了，不管怎么样，异象最终的目的都是将闯入自己界域的生人永远困在其中。

从唐兴先前的话语中可以推断深渊并不危险，但一定是最难处理的，就算攻击力弱，也可以靠，对方的两个前辈应该就是栽在这里了。

唐兴的脸庞被紫色火焰熏染出凝重，他似陷入噩梦之中，嘴唇紧抿，脸庞全然显露不适。

假设这里便是深渊，那天上便是深渊之上。琼矜想了想，选择将唐兴就先安置在这里。

琼矜心中只有一个小小的猜测，就算是再高级的异象，它蕴藏的魔力极值绝不会是无穷无尽，它所创造的空间必然就会有“边界”这种东西，如果有人有足够的实力穿越这层边界，是不是就代表可以从空间中直接脱离出去。

琼矜怎不可能为自己留下后路，他没耐心去思考细致入微的东西，即刻展开巨翼。

只不过这一次的蝠翼拢上一层类似蒸汽的气体，从翼尖处出现被灼烧的痕迹，内核隐约意识到琼矜的想法，想在其高飞之前毁掉用作飞行的工具。

循着突出骨架的轮廓，那层薄薄的皮质化成粘稠的墨色液体，因琼矜螺旋而上升空，正不断从高空滴落。

它就在这里，琼矜心中无比肯定。

漆黑破开一个芝麻大的小点儿，一束微光探出，随着琼矜继续向上空冲去，那个小点儿越显越大，好似一块被撕开口的布。边界之处似有红光暴露。

是内核！琼矜眼中燃起一丝渴望，可就在他即将接近光口的一瞬间，暗底传出轰然之声，余光往下，瞥见的竟是先前的巨人。而头顶，那亮着红光的，是静候许久的血雾！

两面夹击，插翅难飞。

内核以为这样就可以拿下恶魔？不，它已经在不经意之时落入了琼矜的陷阱。

蝠翼已损，那又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琼矜来到这里的呢？

原来是这样。

少年恶魔难得笑得灿烂夸张，他终于明白破局之法竟如此简单？

他们的敌人从不是巨人、血雾、深渊，更不是异象。而是——自己！

他们从头遇见的东西其实只有一个！只是这东西会根据他们的想象而变化。

正视自己，面对自己。琼矜嗤笑出声，下一刻却毫不犹豫向后仰倒。

那极大的向下的冲击力直接将巨人的身体整个击溃！

任由身躯向深渊之底坠去，失重带来的恐慌不胜轻飘的柳絮，少年当然有所准备，就在即将触地粉身碎骨的前一刻，琼矜展开蝠翼，冲击卷起无尽沙土。

在尘埃落定之际，琼矜展开自己的手掌，手心之中乖巧地躺有一颗核，鲜红如鸽子血。

琼矜认为异象空间的入口或许在地下，于是便轰开地面成功进入空间。他认为召唤者就在不远处，于是他顺利地见到了唐兴。

唐兴告诉他，空间中的威胁有巨人、血雾、深渊三种内核产物，于是这三种威胁接连而来。

逃离深渊或许是唯一出路，同理，坠入深渊也一样如此。琼矜在起飞前便想过深渊外内核应还藏有一手，果然如此。次次猜测，次次料事如神。

这个异象真正致命的点在于，当一个人放弃求生的意志大于活下去的希望时，他的精神已经沦为内核的养分，自然永远无法出去。

琼矜凝望着昏迷的唐兴，后者脸上的苍白及那些矛盾的点也有了解释的机会，这一次，少年恶魔神色淡漠地呢喃道：“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琼矜认为召唤者应该是活着的，那唐兴就真的是活人吗？

异象消失，唐兴应该摆脱这里的掌控。可他的身体竟也变得透明起来。

异端局内部，异端雷达发出警示的爆鸣音。

洛言戈在铃声不断中摁下手机接听键，心中困惑现在明明不是加班的时候，为什么评估员这么急切的来找自己。

接听后，宋辞话不间断道：“之前一直困扰我们的A级异端【林中小屋】魔力磁场消失了。”

只有异端被人完全解决了，魔力磁场才会消失，但凡残存一点魔力，异端就会转换营地卷土重来。

A级异端【林中小屋】同B级异端【糖果世界】是串联在一块儿的，两个核在一起时最先呈现的是【糖果世界】，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就是诱惑，危险度却不高，真正的重头戏是【林中小屋】。

三年前，有人发现一处隐蔽山林中多了一间老房子，这便是灾难的开始。

宋辞道：“说起来，异端频频增多的时间点，也是三年前。”

洛言戈修长的手指有点烦闷地点在手机边缘，却也继续耐心听着。

“或许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松一口气，但我在意的点是，总局没有闲人来认领解决异端的奖励。”

比起异端，解决异端的人更为可怕，她刚才联系了禹城其余分局，结果竟得不到一条有关【林中小屋】破解者的消息。

是单纯的不知道，还是解决异端的闲人不屑同异象局有所关联？

宋辞忽叹出一口气道：“这个异象就在六个月前还吞噬了三名送信人，其中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据小道消息传是唐家培养的孩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洛言戈难得主动问道：“那人叫什么？”

宋辞道：“好像是叫唐兴，怎么？你认识他？”

洛言戈轻描淡写道：“只是有点印象，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现在手里还有事务没处理。”

他只是想到上一世洛家和唐家成为死敌的导火线便是唐兴死亡，但他现在已经打算找个机会脱离洛家，家族外交的事务便不由他分心了。

这是他很早便在计划的事情，他知道野心固然重要，可他的野心并不在争夺洛家家主之位上。当重活一世也改变不了母亲的死亡后，他便暗下了一个决心，他要借助恶魔的力量将所有异端全部消灭。

*

抓住内核解散异象空间后，气氛变得诡异。

琼矜认为唐兴是受害者，看见的便是对方可怜狼狈的模样。他认为唐兴还活着，后者便一直靠着一口气支撑了许久。

唐兴就算遇见精神层面的攻击也能坚持下来，唯独在遇见深渊之时陷入了昏迷，最大的可能他是在经历深渊之时死亡最终被异象同化的，琼矜先前同唐兴的交流，都曾是他生前推测到并和同行人共享的信息。

琼矜思绪清明，难怪唐兴身上有不明不白的腐朽气息，原来，那是死气，在很早之时，他便见到了预兆。

在异象空间化作律动的碎片后，唐兴眼睫颤动，有苏醒的前兆。

琼矜没等到解释，却等到了唐兴彻底消失的遗言。

因为死前完成了召唤阵的绘制，所以唐兴的灵魂完好的被当作押注保留了下来。

在刺眼白光渲染下，唐兴郑重道：“我愿意将灵魂自愿献给你并希望你能帮我完成遗愿，将这盒中的东西送到禹城洛家家主的长子洛时隋手中，时间限制为一周。”

话语坠落，他掌心的六芒星陡然散发向外弧形扩展的红光，那是同恶魔签订契约的标记。

像是想到好笑的事情，琼矜咧嘴笑道：“和恶魔做交易，不觉得害怕吗？”

琼矜希望从唐兴的眸中看见矛盾，想从他的口中听见吱唔的恐惧。他会从这些情绪中汲取让自己感到舒适的负面力量。

但那些都没有出现，唐兴学着琼矜眯着眼睛道：“其它恶魔我不了解，据书上描写似乎很残暴，但我却觉得你很温柔。”

只有同为温柔的人才能看穿别人内心的温柔。

琼矜将掌心摊开，上面是缔结契约后而留下的痕迹，同样为一颗六芒星。从特定的角度来说，正是契约的存在加速夺走了唐兴的生命。可对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温柔？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什么用，只有恶念和**才能长久存在。琼矜这样想的同时却也感叹着生命消逝的美丽。

思绪化作朦胧幻影时，唐兴心想，原来，这就是恶魔吗？见过一次，也算足够。

红光如被吹灭的烛火般消逝，六芒星的亮光熄灭之际，唐兴死了。

真是奇怪，也许是被封印得早，对人类不甚了解。死亡是小事，但琼矜并不为唐兴死了自己就可以得到纯粹灵魂而觉得高兴。

他觉得遗憾。

琼矜到底给唐兴留了点灵魂碎片，没有完全截取干净。他现在吸收了唐兴近三分之二的灵魂，另一部分的灵魂还压在契约之中，需要琼矜履行承诺才能拿到。

一声清脆的响指回荡，死去的躯壳化作齑粉，被风卷去。剩余的地面极为洁净，连血渍都不余留一滴。

琼矜在吸收唐兴灵魂的同时也吞并了后者的记忆，如果可以，他将顶替唐兴的身份，将信物送去目标人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