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叶化水,灵力剥离属性,成为最纯正的自然之气后,才进入顾之川的体内,探此气机。
“仙君,唔?!”
圆梨般一掐一个印儿的脸上,遍布愁云。
“快了,我还以为你不痛了呢。”徐行藏把顾之川往地上按去坐着,他好时不时低头给两个吻,安慰一下。
“快点儿,好吗,好仙君。”
顾之川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他胆小怕疼。
徐行藏闷笑了声。
雪中仙十分憋屈,嘴上叼住屈起的指节,防止自己再发出一些可怕的声音,但又闲不住地唤着徐行藏,“好仙君,快了吗?”
“快了,快了,就好。”
徐行藏这个时候倒是格外有耐心。
脸贴着漂亮仙君蹭了又蹭,雪中仙疼得来,都忘了脸红。
“仙君,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不是之川怀疑你,真的,你莫非不是在,剥之川的皮,剔之川的肉?
揽人在怀,背后的手指翻飞,仙君低头又给了个吻,“没事,我查到了。”
“川川,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是个小天魔,现在长大,终于觉醒了,一时之间控制不好魔气也是有的。二是,有人先前在你体内封印了大量魔元魔力,本来呢,这封印会随着你年岁增长和魔力提高,而逐渐化掉。但是,那人可能也没想到,你这么多年,是一点儿魔力也没碰,所以一直封印牢固,半分未动。”
“但是,只要是封印,都依托于施术者本身的实力,随着你年岁增加,时间推移,它本身的效力就是会越来越弱。到最后,没有修补增强的话,可能只是别人碰你一下,只是你的情绪稍有起伏,它就会碎裂开来。”
顾之川,“……”
怀里的柔软花瓣儿明显僵成了冻梨。
“仙君。这个时候了,你还打趣之川。”
这个笑话真是够冷的。
雪中仙绝不承认,自己的命数里就做不成仙人。
真是笑死了。
仙君为了安慰安慰人,居然还编了这么一出。
“我倒是更相信是,二者都有。”徐行藏声音冷静,动作不停。
你是天生的小天魔,也有人在你体内封印了大量魔力。这个封印实际上极其草率,和它要传给人的东西,分量很不合宜,像埋玉石的土垢,包金银的破布。
多年没有魔气泄露,不过是因为你真的心无邪念,罢了。
当然,也得亏你是个小天魔,适配性非常高,所以之前那些魔力封在你体内没有任何不妥,现在你也还没有因为虚不受补爆体而亡。只是,众人都无有怀疑,也没人敢往这方面猜。
一个谈广涯已经让仙门痛苦至此了,如果魔教中真得了个天魔,好好儿培养出来,怕是仙家五门联盟都不会再有立锥之地。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魔运,是真的好。
老天爷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危宿仙君拍了拍顾之川的背,“好啦,川川。往好处想,我之前说为什么苍天会偏心环琅,连降奇才七人。”
原来是早早儿的,也给魔教埋了个如此大杀器。
或许在命盘之上,你我本该不死不休。
只是十分可惜,你我俱未长成本该有的模样。
魔尊毁了环琅七宿,仙门养废了天魔,算一报还一报,公平公正。
顾之川,“……”
他实在理解不了徐行藏的幽默。
雪中仙抬起眼,望向他,目光一错不错,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比谁的都干净清澈,“那仙君现在知道之川是个坏胚子了,还救他做什么呢。”
“掐死他吧。”
徐行藏俯身下去,脸上冷沁传给顾之川的脸颊,“哈哈,只怕不行。你师兄是个疯的,别说是个天魔了。就是魔神本尊转世,他认了的师弟,都只有他说了算。外人要是处理了去,他定要急眼。”
“哼。”
这不是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那仙君,等之川找师兄,断了和药王谷的关系之后,就戳死他好了。”
作为一只魔,顾之川不想再往药王谷走了。
他怕给那些师兄师姐、叔叔婶婶们添麻烦,药王谷可以养很多个小废物,但是不能包庇一只魔。
还是什么天魔,一种一听就是烂到根儿上,没救了的。
千年宗门,可不能毁在顾之川手上。
“那可不,我暂时还不需要杀妻证道。”
“是夫君。”
顾之川挑着重点,十分有针对性地反驳。
“就是爱妻。”
徐行藏不依。
“好吧,仙君是之川的好夫人。”
雪中仙仍很得意。
仙君不语,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然后,痛骂,“我看你是吃多了,失心疯了。”
顾之川,“……”
顾之川拨开徐行藏的手,仰躺在地,左右气不过,用梨花把脸埋起来。
徐行藏,“?”
仙君翻了个白眼,半握的拳头砸在自己腿上。
“顾之川,你给我起来。”
现在是胡闹的时候么,知不知道施法还没有结束,你是巴不得那天雷破水而入,把我两一起烤了吗。
雪中仙躺尸非常成功,静置于梨花瓣儿以下,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啊。”
笑声蹿出口舌,徐行藏面部上的表情彻底崩坏,他像似在笑,又张大了嘴。
失态一瞬。
徐行藏又立马恢复正常,所有表情端回位置。
“我是个十足的混账,没有什么良好操守,包括不打伴侣这一条。”
手指拂开花瓣,下面的皮肤在哆嗦,但对方没有躲。
对视上那眼睛,徐行藏就知道顾之川的不躲,和自己在同等情况下的不躲,是两种概念。
自己不躲,是计算好了利弊得失,强按着自己不躲。原因不外乎是,躲了损失弥补不了收益,或者是情势之下,需要让自己挨那么一下,套人给出更多的东西。
反正唯利益尔。
但顾之川不一样。顾之川的不躲,出于一种孩子气的犟,像一种表面张牙舞爪,实则内里没有后招的单纯。这怪不懂事,却也是种信任。他信任对方的手,不会落下,就算是落下,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所以,眼带委屈和难过,并不害怕和愤怒。
徐行藏记得,小白团子分明怕别人扬手。
他不自信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顾之川无条件相信他,徐行藏不会对顾之川怎么样。哪怕徐行藏就是口出了恶言,说了自己会如何如何,顾之川也坚信,仙君是个好的,他就是喜欢嘴上说说,实际上,几乎从不下手。
徐行藏只能叹,药圣确实对这个师弟尽够意思了。
南境春风抚平了谈广停的疮疥,消化了他的血瘀,而后雪中仙生机勃勃,满眼爱意。
风娇日暖中的人,不必战战兢兢。
徐行藏的这一手确实没有打下去。非是因为,什么良心发现,确实不该打伴侣,而是因为,药圣怪不容易。积年寒冰,自来伤痛,原来可以治愈。
或许杜殷和药王谷的人,花了数年,甚至十几年的无微不至,全无错漏,才换来了顾之川这一双眼睛,自己要是一巴掌把它打没了,怪可惜。
见手落下的方向是来捞自己,而不是一巴掌呼过来,顾之川嘴里嘟囔着,“仙君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打死他呢。”
身上的动作倒很快地蹿进了徐行藏怀里。
“那可不行,打死了,谁付我医药费。”
徐行藏的嘴被捏成个鸭子样,“仙君,嘴巴长来是吃好吃的,和说小甜话的。之川教你,你应该说,我怎么会打夫君呢,我舍不得呀。”
“唔!”
顾之川全身发抖,快速掉头,一错不错地盯上徐行藏的手。好可恶的仙君,不听教导就是了,还下狠手。
“活该。”
顾之川眨巴眼,盯着那些金色水流看。
“仙君,你在做什么啊。”
好像这个治疗费的东西有点儿昂贵。
那不是骨叶吗?!徐行藏的!
“帮你剔掉仙脉,重塑经脉,以后好好修练吧。”
算逆天改命,魔有魔力,仙寻仙气,左不过是来源自然,不过因为装水的碗有限制,所以有了清浊仙魔之分。
强行在天魔体内练出仙脉已是奇迹,现在损毁,没有再修补得好的可能。
顺势修魔是一个合宜的选择。
也好安顿他体内那些汹涌浩瀚的魔力。
但是这小孩儿不是说不想修吗,徐行藏便愿意成全于他,单独取用天下之水,金液架桥,重新给他塑造一身新的脉络。
此后,这样的灵脉在身,他便可以吸纳世间一切气机,合为自身所用。这一时,有魔气,便修魔,后一刻有仙气,就修仙。
且做一做,真正逍遥之人。
徐行藏说,许他自由,非空口无凭,亦非那等飘渺无依的俗世之见。
怪不说,顾之川说自己要变成个小丑魔的时候,徐行藏根本无动于衷。
他甚至不是不介怀之川的身份。他是在说,之川,放心吧,如果你不想做魔,给我说一声,我有办法。
“仙君……”
这不好,也不行。并非之川不想要,相反,之川想要极了。但是你的骨头,不管是拿来做法器,还是以后之川帮你再装回去,那都是用在你身上。
顾之川不相信,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骨叶在里面的作用只是媒介,之后想取还能再取出来。
“之川,这是公平的。”
“不!”
徐行藏强行按住他,“这就是公平的。之川,你想想,你知道我的,非要我说明白吗?”
我以后必然要,餐吃你的精元,吞饮你的血液,以此平复梦令。所以,这不就是我支付的预付款吗。有什么不公平的。
你不该回这个头。
“不!不好,不好!”
再好的东西,如果要让徐行藏付出代价,他就不能要,那是底线。
“那之川,你以后就两眼一睁,在那儿看着我疼吗?”
四周的水流引入,成为绳索把顾之川完全固定住,不许他有分毫的挣扎。
“哼,哼,不,这不一样。”
“有什么的不一样的。”
“我愿意给仙君!”
“而且,仙君怎么知道之川找不到方法治好你呢。”
到时候,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有谁能牵绊住你了。
“让我修魔吧,仙君。之川愿意修魔,之川想修魔了。”水珠子涌出红彤了的眼睛,结果成了捆缚他的又一股绳,“仙君,我求你,我不想要,我真的不行……”
“川川,晚了。”
这种东西起手了,哪儿还有叫停的资格。况且不这么做,天雷会放过他吗。自己可以借归墟之水,遮掩一时天机,但是不能给他遮一辈子啊。
还是这种方法一劳永逸。
或许还有另外条路,那就是相信顾之川自己能够扛过天雷。从此成为个真真正正,具有毁天灭地之能的天魔。
徐行藏非是不相信他。
他只是不赌而已。
当年不赌徐曾会不会侥幸不被做成梦人,今日不赌,顾之川会不会从雷劫之下捡回性命。
人生幸事,他恰有一点儿能耐。
当金风散去,水流回退,雨霁云开之时,顾之川面无表情地抱着那个失力之人,淌水而出。
云朵在树梢上,天光仰面而下。
徐行藏笑了下,“好了川川,以后你保护我不就好了?”
“哼,我不会原谅你的,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