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笨蛋小狗开窍 第2章 第 2 章

司英猛地深吸一口气。

忍着！

一定要把人送到医务室！

她试图再跑快点，然而双腿忽地一软，世界天旋地转。

两人猝不及防就要摔向地面。

危急时刻，司英全身力气爆发，在落下的瞬息腰腹腿脚用力扭转，硬是抱着雾月转了一个方位，人也成了肉/垫砸在地上，后脑勺不客气地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雾月反应过来时，她已摔在司英身上，人压着她。

雾月撑起身体，人还有点懵，眼神迷蒙，恍惚注意到女生的面颊鼓了鼓，预感不妙，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灰蓝色的眸子直直对上司英的双眼。

司英呼吸一窒。

灵魂猝不及防闯入一片小小的海，怔住，随即被滔天无边的浪潮袭卷。

“砰——！”

长风拂过，叶海翻滚。

世界陷入夏天的心跳。

心间骤然鼓动的惊悸仿佛有着摧枯拉朽之力，无比霸道冲破心门的束缚，恣意地耀武扬威，纠缠拉扯着一路喧嚣奔腾占领全身。

无声的海浪砸开夏季最后一个晚熟的瓜。

瓜壳噼里啪啦如花砸开，司英裹着绯红的汁水，就这么赤/裸/裸的，羞涩又无措迎来十七岁盛大的心动。

雾月很直接感受到女生的体温越来越高，喷洒在手背上的鼻息渐渐灼热，掌心下的皮肤淌着一股难言的滚烫。

雾月眸光一动，抽回手，赶紧起身坐在一边。

她的呼吸不禁一沉。

——是天太热？还是清风不够凉爽？

——为什么掌心残留的余温迟迟不肯散去？

少女慢慢攥紧手心，胃里酸水按耐不住紧跟着作妖，雾月紧紧咬住唇，憋着一口气强撑站起。

唇上沁人的冰凉忽然离去，司英瞬间惊醒，后脑勺砸地的疼痛混着胃里难压的恶心齐齐上阵，作天闹地宣泄着被忽略的不满，疼痛击打着少女如雷的心跳。

司英一下坐起，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忽然，一双手插进自己的腋下，身体猛地拔地而起。

急速向上的腾空感一滞，司英迷茫晕乎几秒，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人瞬间麻了。

她被举了起来！

是的。

如狮子王辛巴一样被人从后背仰天举了起来！

不用老天落下一道天雷，司英已经被惊得外焦里嫩。

与她一样被惊到的还有从远处急急赶来的高二（1）班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

难以想象被家长特意叮嘱要格外关心照顾的病弱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唉！放下！放下！”王老师急得大声囔囔，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

可女生跟没听到一样直接把司英往肩头一扛，撒开腿就跑，王老师追都追不上，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停下！停下！！”

任凭她怎么叫喊，两道叠起的身影一下就蹿没了。

被抗在肩头一颠一颠的司英：“……”

碎了。

强憋着一股气扛着司英百米冲刺的雾月，也要碎了。

卫生间！

卫生间！！

卫生间！！！

她要吐了！！！！

“啪！”

“咚！”

“呕！”

等司英回过神，她已稳稳站在被推开门的卫生隔间里，耳边传来相邻隔间的呕吐声。

司英有些凌乱，人还没从刚才的场景缓过来，此时强忍的不适难受疯狂上涌，她扶住木质墙板也跟着吐了出来。

隔间的雾月吐完后感觉好了一点，人还是虚的，全身上下拢着苍白的灰蒙。

雾月按下冲水键，抿着惨白的唇瓣扶着墙壁慢吐吐挪到洗手池，伸手拧开水龙头，伴着哗啦的流水声清理嘴角的污渍。

水声停下，雾月关好水龙头，轻拭完嘴颊的水渍后，身上的力气好似因这些动作消耗了大半，人止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

她闭上眼睛，手臂软软地搭在腿上，呼吸细细的，很浅，指尖滴落的水珠都显得笨重。

连风都不愿惊扰她，陡然停下。

不大的女厕有种诡异的安静。

唯一的噪声来源司英吐了个干净，人瞬间舒爽，就是后脑勺有些疼。

她一边从校裤兜里掏出纸巾擦掉嘴边的污渍，一边按下冲水键，水声响起，司英把纸丢入垃圾桶，转身就要走出隔间。

刚抬脚，双眼一下捕捉到靠墙而坐虚弱无力的少女，伸出的左脚空中一滞，无声点地，呼吸也瞬间变得轻缓，人快速又悄无声息地走到雾月面前蹲下。

直到现在，司英才有机会看清少女被长发半遮半掩的容貌，呼吸骤然收紧。

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灵魂战栗。

如果人类获得上帝的偏爱，会被赐予什么样的容貌？

——她就是答案。

司英呆在原地，灵魂被上帝之手死死遏制，失了七魂六魄愣愣看着。

直到少女眼睫一颤，似要睁开，司英才仓皇回神，狼狈地移开视线。

心脏猝然停滞，她偷偷地用余光窥视少女的反应。

好在——

女生依旧闭着眼休憩，仿佛没有察觉。

这份瞒天过海肆意窥赏上帝巨作的大胆与卑劣，圆满地落下帷幕，无人知晓。

司英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想这片静谧的空气竟被如此轻浅的吐息搅动，流波一层层激荡散开，无声地涟漪涌向休憩的少女。

雾月缓缓睁开眼。

视野瞬间闯入一张朗艳英气的面庞。

眉弓强势鼻梁细窄高挺，下颌如刀削般收紧，面部骨骼并不柔和，被骨压着的五官都透着一股狠劲。

可偏偏，比点睛一笔更神来之笔的是——

老天在少女的鼻背落下一颗鲜红的痣，如艳火坠落，一下化开面庞锋凉的冷峻，点成如日朗朗的英气。

雾月心一动，指尖蓦地泛痒。

她突然想摸/摸这颗钟灵毓秀的红痣，又陡觉荒唐，立马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下。

只是日后每个如今天般朗日当空的清晨，心底指尖都会莫名发痒，日积月累攒成无解的执念，直到心想事成。

司英措不及防对上少女灰蓝色的眸子一下慌了，局促偏开头躲避无声袭来的浪潮，又敏锐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自己的脸上，羞涩霎时席卷全身。

司英无力抵抗，任由羞涩把她揉得皱皱巴巴，丢在情窦初开底下暴晒，晒得全身通红。

鼻背灵秀的红痣被娇羞的绯红一称，愈发醒目，有种红润饱满的明艳。

雾月看着，指尖未干的水渍无形变得紧绷，亦如难压的心痒，泛起层层漪涟。

停缓的风流动了起来，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在抚/摸两个心跳同频的少女。

流动的空气让司英得以喘息。

她还是不敢看雾月，手下意识摸书包带，却碰了个空……

终于，司英想起被她落在围墙下的书包，而且，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她好像还看见了班主任……

完了！

想到王老师的咆哮，司英眉心一跳。

头顶立马飘来一片幸灾乐祸的乌云，在这朗朗晴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少女面上身上的潮/红收到精神攻击慌促退去。

司英咽了咽口水，把心慌压下去，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安慰自己，或许……或许没那么糟糕呢？

随后一甩头，就把这事丟在脑后，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司英看向虚弱的雾月，眼神难得不躲不闪，轻声开口，“你……”停顿一下，顶着少女的目光悄悄吸了一口气，继续问，“感觉身体怎么样？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雾月对上她一双黢黑水亮的双眸，睫梢一颤，呼吸骤急却缓缓吐出一个“嗯”。

说完，眼睫一垂，视线下落。

目光从女生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悠悠地向上攀爬，滑过青筋蜿蜒的手背、骨节秀挺的手腕，继而沿着漂亮的手臂肌肉线条，一步一步，打量欣赏，直到宽大的校服衣袖捍卫阻挡目光的前进。

一丝微妙的不爽爬上心头，雾月无声“啧”了一下。

司英不知道，也没觉察到雾月的观察与打量。

从她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遮挡住薄薄海色的眼眸，轻轻抖动，如羽蝶颤翅，撩起的风暴波及到无辜的看客。

司英脊椎蓦地一麻，心里下起了流星雨。

很快，她清咳了一声，柔声问：“现在还有力气站起来走到医务室吗？”

尽管她是被女生扛到卫生间的，但是，司英还是决定“以貌取人”。

无它。

眼前的女生实在太过羸弱纤薄，无血色的面庞凝着透明的苍白，这一切都明晃晃诉说着身体的不适和无力。

雾月闻言指尖动了动。

心中小人互问：

有力气吗？

没有。

没力气吗？

还是有的。

雾月沉默。

而她的沉默对于司英而言便是默认，印证了她的猜想。

司英便说：“如果没力气的话，我，咳，我抱你去医务室。”这话无端说的有些磕巴，司英撇开视线，声音低了些补充，“抱你去，更快些。”心跳声不自觉变大，司英捏紧手心等着少女的回答。

雾月垂睫，很轻的，再次“嗯”了一声。

看戏的风忽然穿过狭小的缝隙发出一道音流，好似一声嘹亮的口哨声，点着少女的小心思。

雾月蹙眉，微恼。

司英听到少女的答案后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自在，手脚有种背叛大脑瞎忙活的紧张感。

空气倏地安静下来，下一秒，司英壮胆似地清咳了一声，“那我，那我抱了。”

她的紧张雾月尽收眼中。

少女的面庞不自禁柔了下来，一丝无法察觉的笑意攀在疏厌幽冷的眉眼，似冬雪消融的前兆。

促狭的风缓缓绕着两人，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司英伸出手。

“哐当！！！”

门板撞击墙壁的巨响打断这份青涩的暧昧。

两人同时一惊，齐齐转头。

“姐！”

焦急的女声比人先一步闯进来。

一个慌里慌张的身影如小老虎似的猛冲扑向雾月。

雾月面庞一凝，司英及时伸出胳膊把人拦下，雾月呼吸一松，轻唤了声：

“澄子。”

澄子扒住司英的胳膊瘪嘴，近看发现雾月怏怏的，一副害了大病虚弱不已的样子，眼泪如水柱喷涌而出，哽咽道：“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话还没说完，就嗷嗷哭了起来。

雾月：“……”

搁这嚎丧呢？

雾月想给她一个爆栗子，还没出手，下一瞬，人腾空而起。

她被司英拦腰抱了起来。

再次落入熟悉温软的怀抱，干净清爽的柠檬香环绕周身。雾月扬眉，手不客气搭在女生紧实有力的前臂，嘴角微不可察翘起。

司英抱着雾月站起垂眸看向嗷嗷哭的女生，语气不疾不徐道：“别哭，我们一起去找老师，你……姐姐会没事的。”

话说到中间时司英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十分懊恼，脸上的表情因此有些紧绷。

面部骨骼自带的厉色愈发逼/人，再加上她一米八多的身高压迫，澄子一下被唬住不再抽泣，呆呆站起身，有些怯怯地捏住雾月的校服衣角。

看到她的反应司英就知道吓到她了。

很快，司英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放柔语调放缓对着澄子把刚才的话又重说了一遍。

“别哭——我们，一起——去——找老师。你，姐姐——会——没事的。”

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跟诗朗诵似的。

“噗！”

笑却不是澄子的。

雾月笑了。

笑声如雪消冰裂般的清凌细脆，蓄势待发的春天蜿蜒淌出，狭小的空间内迎来了一场春风细雨。

司英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绯红重新漫上耳廓面颊，骨骼的冷硬碰上少女的娇羞，顿时变得似水柔情。

黑脸的不吓人了，姐姐也笑了，澄子眼泪立马不流了，傻乎乎跟着雾月笑，气氛一下变得友好。

好时机呀，相互认识的大好时机呀！

司英反应迅速清咳一声，迎向雾月笑意盈盈的目光。

耳廓的霞云被少女眼底涌动的潮汐牵引，无法扼制漫延全身，司英深吸一口气，开口：“我叫司……”

“司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