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原路返回,走了几步。
耳尖微动,捕捉到飘散在空中细微的草丛响动,他跟个木雕似的被钉在原地,眼睛瞟向身侧半人高的灌木丛。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茫然的绿,根本看不清任何可疑的踪迹。
灌木叶上随声响滑落的露珠,垂在叶尖摇摇欲坠,剔透水珠反出的白光晃了步彤的眼,他眯起眸子。
刹那间,一只粗糙大手覆上青年的脸,将他脱口而出的惊呼压在口中。
步彤下意识的回头,却被那只手辖制着无法动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侧。
“是那男的。”系统适时的出声。
青年缓缓眨了下眼,眼底清明不见慌乱,默默将手里的尖锐石头扔在地上。
步彤抬手搭在段御清的小臂上,欲将对方的手扒下来。
他第一次使力,那手纹丝不动,待他再次摆弄时,指尖轻飘飘点在对方手腕,男人像是被烫到,飞快地缩回手。
失去阻碍,步彤的呼吸顺畅了些,半张脸被闷得泛起红晕,倒让他看上去有了丝生气。
步彤转身,段御清盯着他,眼角垂着,浑身湿漉漉的。
男人衣角落下一连串的细密水滴,他抬手撩起青年那缕被斩断的发丝。
冷气隔着空气蒸上青年的耳垂,段御清将那缕头发别在步彤耳后:“对不起。”
血腥味随着男人的动作钻出衣服,萦绕上青年的鼻息,沉重的铁锈气息滚着寒意呛进呼吸,步彤被熏得皱起眉头。
段御清的动作轻柔缓慢,仔细看才发现他的手不住的颤抖,只是在步彤面前他下意识的将幅度尽力遏制在最小。
那缕发丝断了半截,在耳后挂不住,滑落在青年的眼侧,步彤又将那缕头发别到而后,问:“为什么道歉?”
段御清看了他一眼,垂眸将渗出血迹的袖子藏在身后,道:“断了,头发,别生气。”
他懊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对方,仅存的清明里,他将对方认作饲主,应该寸步不离。
步彤愣了下,猜不透男人的意图,看向他,随即笑道:“那怎么办呢,你帮我杀了他们吧。”
青年的神情不似作假,段御清愣怔的去理解对方说的话,半晌,闷闷的蹦出一句:“好。”
反派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此时步彤更愿意自己动手。
不为别的,只是方才那女人拿剑指向他时,恍然间他又感受到了祭台上棍鞭砸向皮肤的刻骨痛意,脑中无数的阴暗念头在瞬间涌出,却被他生生遏止。
步彤本身没什么表情,自他共情后,就变得喜欢笑,笑得灿烂又漠然,不着痕迹的勾唇厌恶整个世间。
此刻他依旧在笑,仔细打量了下男人的神情:“逗你的。”他看出男人身受重伤,状态已经濒临极限,勉强维持着一举一动。
他想到最先遇到的那个领头男人,眼神暗了暗。
若是没猜错的话,对方才是那群人中修为最高的存在,才能够将段御清重伤。
段御清不太懂青年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应声:“好。”
步彤没再看他,转身向山洞走去,衣摆扫过草丛带起一片残枝,青年许是意识到了,没管。
段御清紧盯着粘在对方衣摆上的枯枝,只觉得分外碍眼,皱着眉跟在青年身后。
山洞前的杂草被隐约压矮一截,看上去与外出前并无多大区别,步彤敏锐地察觉到这点,他猛地转身将男人扑倒在地。
凭他的力气根本不可能压倒对方,段御清在看见青年扑过来的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垫在对方身下,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地面。
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青年的眼眸,喉结颤了下,汗珠顺着额角滑下,砸在地面。
青年柔软的发丝拢在他的脸上,遮住面容,两人飞速贴近的距离卷起甜腻香气钻进段御清的身体,他像是置身烈日之下,额头下巴因汗水发亮。
隔着布料,他也能触及对方的细腻柔软,段御清咽下口中分泌的过量唾液,忽视其刮过喉咙生出的干痛,胸口恍若被勒紧,香气在他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本就混乱的脑中一片空白。
段御清扶住对方的腰,手底滚烫,刻在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在此刻感到满足。
他皮肤被激得发麻,汗水顺着面部弧度滚进嘴里,味道在口中蔓延,他尝到香气的腥甜。
步彤垂头看着他,乌发笼住的阴影下看不清青年的神情,搭在腰上的手昭示着男人不正常的体温,呼吸被烘得燥热,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一面用余光透过发丝观察周围,一面躲开段御清探来的手。
他才看到压弯的草就意识到不对,没曾想对方已然发现这个山洞,并在外围设下陷阱埋伏,他顾及着男人的伤,已再禁不起消耗,若是不认真应对,必定被一网打尽。
步彤望了眼黝黑的洞口,山洞透不出一丝光亮,昏暗中藏着诡异的不详。
他故意将手搭在男人腰侧,支着胳膊压住对方,指尖飞快地在对方腰间一拧。
步彤没用多大劲,皮肤染上的瘙痒使,段御清控制不住的闷哼一声,他避开青年的视线,不敢正视对方。
山洞内传出声响,步彤又将身体往下压了几分,双手攀住男人的肩侧身一滚。
半人高的草丛半遮掩住两人身形,一碰就晃动着,草尖半空中摇散交叠的轮廓,隐隐约约的模糊其中的暧昧痕迹。
女人放慢脚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草丛,她握住剑柄朝那边投去视线,柔韧的草叶猛地一晃。
山林寂静,草丛遮不住弥漫开的腻人声音,女人拔出剑往前方一扫,隔着距离,杂草被拦腰斩断。
女人被面前的场景晃了眼----
青年微微偏头看过来,眼神潋滟似带着钩子,轻启的唇吐出喘息,唇瓣上残留的水光在阳光下晶莹闪烁着。
他颈脖扬出漂亮的弧度,藏蓝衣袍下露出大片的白,发梢晃动在半空,洋洋洒洒地铺满全身。
他身下的男人被青年的长发遮住大半身形,看不清模样,男人的头被衣服罩住,后脑勺被一双手轻盈捧着。
步彤看向女人,抱歉的笑了笑,张嘴就是喘息:“……见笑。”他将男人的脸往自己这边压了压,对方顺从的低头。
女人只瞟了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背过身对着步彤喊道:“你……你这是白日宣淫。”
她只恨自己没瞎眼了,亲眼看到这两人的无耻模样,这还是在野外!
步彤盯着女人背影,神情不见丝毫慌乱,勾起垂落的发丝挂在而后露出脸,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趁着他愈发妖异:“就是白天才有意思啊。”他声音轻佻,语气轻快带着餍足。
“你干嘛啊!”系统急了,眼下的场景显然出乎预料,它格外担心步彤半路又去泡男人。
“白日宣淫啊。”步彤开始逗系统。
“少放屁。”系统骂道。
“好吧,我现在废人一个,这男的又受了伤,得靠这个把那女人打发走。”步彤在心里给系统指点,“你看到这场景你不走?”
系统没话了,它不仅想走,还想自毁双眼。
女人平复了下气息,收剑入鞘,马尾随风摆动,想要回头确认什么,只是侧脸一眼,就注意到青年潮红的面容,她噎住,吞下口水。
“你!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外面到底不如家里安全。”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微不可闻,女人一摆手将弟子袍扔给青年,背着身子,“穿的什么东西,衣不蔽体的。”
衣服兜头罩住青年,步彤被外袍遮住视线,眼前一黑,待他将衣袍从头顶扯下,女人的身影已经走远,声音遥遥传来:“早点回家!”
段御清从衣服里抬头,眼尾泛着红,汗水打湿他额前的发丝,多次吞咽口水的动作致使喉咙沙哑,他开口便被噎住发出短促的一声:“呃……饿。”
步彤拉好衣领,从对方身上起身,听见男人的声音,低头俯视,想到对方曾经对着自己说吃饭,也只有尝过自己血液之后的那段时间安静了片刻。
想到这,他眯了眯眼睛,看来对于对方来说,血液才算食物。
怀中的重量突然消失,段御清心脏顿了下,紧接着涌出一股巨大的惘然若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沸腾的血液瞬间冷静下来,他掀起眼,仰头看着青年。
步彤只觉得自己被从头到脚舔舐了一遭,周身气息都变得粘腻,手心传递温热的触感,他偏头看了眼,段御清拽着他的袖角从地上站起身。
男人比步彤高了不少,站直后垂眸看着青年。
步彤再看他只能仰头,视线触及男人的面庞,脸部线条硬朗又透出温润,眉目间含着一股柔和之意,男人直白的眼神与他温和的相貌格格不入,像只还没学会隐藏天性的幼兽,自迷惑性的外表里透出危险。
步彤想到曾经养的狗,随即他余光扫过低头的男人。
嗯,果然像。
步彤收回目光,将女人的衣服挂在树梢,枝头被压得下沉,衣摆荡在半空,收回手的瞬间,失重感慕然传来。
天旋地转中他看见男人飞速贴近的面容,紧接着被对方的双手扶住。
温热的液体从鼻下渗出,青年抬手一摸,眼前雪白的指尖被染上殷红的痕迹。
段御清被眼前猩红的液体引去注意,咽下口中分泌出的唾液,深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