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怕寂寞 第21章 追逐与真实目标

「哟，青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那么，就请南次郎先生检验我的决心吧。」

淡淡地笑着，轻柔的风拂过他深蓝的发，气息冷冽而自信。

「我想也不用了。能为了龙马走到这一步，你已经很足够了。」

脸庞带了沧桑的中年男人霸气地一笑，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网球拍猛地一挥出，大声笑道：「那就先跟上我的脚步吧！不然，你可会被龙马那个臭小子远远抛在后面哦！」

「是——！」

握紧了手中的网球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夺得四大满贯。

他要成为一个，最能配得上那个墨绿少年的人。

曾经的神之子，终究也要回归网球的世界。

——未来的网坛，真是让人期待啊。

*******

慢慢地调整好镜头，栗色发男人脸上难得的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一种极其认真的严肃。仿佛他正在拍摄的，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然而，仔细一看，那镜头中除了背景之外，唯一出现的，却只有一个墨绿发身影。

但对男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的视野里，他的世界里，无需多余的人插进。曾经认定了那个少年，就不会放弃目标。即使不知道追随的那条路会通往哪个结局，哪怕最后得到的只有悲伤和痛苦，他也一定不会放弃——

这就是他的决心！

一进入那幽深碧绿的森林之中，天忽然飘起了细雨。但这并不影响行程，所以他依旧默默地跟着那两个墨绿身影，一头扎进了丛林里。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细心一点小心掩饰，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只是，当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他还是愣了愣——

脑中的回忆如潮水一般瞬间涌上。

即使是现在，青学的正选们或许都还记得曾经的栗发少年与墨绿少年有过一场雨中的对决。他当然也记得，并且理所当然的是记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然而，他也记得当时自己只是以一个对手的眼光来看待那个盛气凌人的一年级新生。扎实的基础，高超的技巧，持久的体力，以及那强大到足以战胜任何人的精神力量——

真是一个不错的小鬼。

仅此而已。

心中除了网球再没有其他心思的年纪，怎么会想到之后的自己会自愿扯入一场如此长久的爱恋中呢？当时也是不知情为何物，虽为那样一个强大的对手感到惊艳和兴奋，但仍旧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

毕竟，恋爱在那个时候是被排斥在网球之外的，所有人的目标都直指全国大赛。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事了。

然而到后面心境渐渐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墨绿少年在球场上越来越耀眼的身姿吗？

——是全国大赛之前那不可战胜的部长神话在少年手里的一次完败吗？

——是少年在他迷茫失落的时候最直达他心灵深处的鼓励吗？

很久之后才明白，原来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时光把每一个让他无意中关注到的细节深深刻在了他心里，而后在成长与陪伴中慢慢沉淀。一个微笑，一个动作，哪怕只说了一个字……无数微小的、清晰的画面汇集起来，就成了一副完整而生动的画卷。

这时才无意中发现，原来自己的镜头里只有那个墨绿少年了。用各种方式拍摄下来的，认真保存的，甚至经常反复翻看的——不就是那少年的所有吗？

压低的帽檐，可爱的小动作，高傲的微笑，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挥拍击球，甚至简单到连平静的步伐、轻轻的仰头、孩子般的睡脸……一丝一毫，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那少年是最强的武士，他应为网球而战斗。

但他同样也只是个孩子，谁也不知道时间和成长会让将来的他成为如何的模样——

不如，就由不二周助来见证吧？

天才的眼光和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与之比拟的啊。

*******

「唉，没有那小鬼的日子，还真是无聊啊。」

「……」

「你说他不会被他哥哥就这样拐跑了再也不回来了吧？」

「……」

「嘿嘿，迹部那小子肯定要发狂……」

「……」

「……我说，你好歹也说句话吧？德川和也。」

「……」

「哦……你不怕你中意的对手被人抢走了？」

「如果他不回来，那么我会去把他带回来。」

一直沉默的英俊男人扔下这一句，便没有再陪着这个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无聊八卦的大叔扯谈了。说句实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过担心——这就是实力！

说起迹部大少爷，他还在那看着满园的玫瑰发愁呢。虽说高傲如女王，但一扯到那个墨绿青年，他就不能淡定了。大少爷倒不是怕他心爱的青年不回来，他怕的是那人回来以后心却跟别人跑了啊。他怎么会看不出那个叫越前龙雅的家伙虽然身为哥哥却对这名义上的弟弟「虎视眈眈」啊？

两年的世界环游加野外锻炼之旅，陪伴者除了越前龙雅之外的确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人了。兄弟的羁绊即使是相隔多年，也是有它的巨大作用的。

虽然那墨绿青年的状态的确需要好好调整一下，但那个越前龙雅却借此机会把青年拐跑了真是气得迹部牙痒痒。

「本大爷可不会认输的……」

不顾那尖锐的刺摘下一朵娇艳的玫瑰，迹部勾起嘴角自信地一笑。指尖渗出一点鲜红，却直接无视手指的痛感，将玫瑰紧紧握在了手心。

顿时，更多的伤口布满了手掌。迹部却仿佛享受般轻轻微笑着。他知道，情爱之苦痛是理所当然，但它抵挡不住那份爱恋的华丽与美好。

——若无付出，怎会有回报？

*******

血珠慢慢地从指尖渗出来，这时切原才惊觉咖啡杯的碎片根本不需要他来清理。店里的服务生匆匆拿来创可贴递给他，着急的动作此时却在眼里变得缓慢而无力。

对面坐着的淡然微笑的紫眸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

「赤也，好久不见了。」

「部长，恭喜你获得温网冠军。」

「谢谢。」

礼貌地说着话，根本没想到会在一年之后会在这里与曾经的部长相遇的切原赤也，给手指贴好创可贴之后，重新端正坐好，看向对面的幸村微笑。

「接下来的比赛就请部长继续加油吧。真田副部长还联系过我，要不要大家一起去法国看部长的比赛呢。」

「有时间就欢迎去看看吧。曾经的部员愿意到场，我这个不负责的部长也很荣幸呢。」

「部长言重了，前辈们再聚一聚，也是一直以来的心愿。」

「是么？那等法网结束，回东京聚一次也不错。」

「那我就去联系副部长说一下吧……」

话止于此。

切原蓦然沉默。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曾经的部长，面对曾经是他喜欢的墨绿青年的恋人的部长——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让抑郁的心情无所遁形。

「赤也……很想龙马吧？」

「诶？才才才……才没有！我为什么要想青学的那个臭小鬼！」

正发呆中的切原听到幸村如此一问，顿时垂下头红了脸。

心脏不争气地鼓动起来，切原放在膝盖上的手掌顿时握紧。

「不用骗我，你的眼神可不会说谎哦。」

幸村笑得很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对于切原来说，喜欢那个墨绿青年，还曾得到过那个墨绿青年——都是他最大的……秘密。

「其实赤也不用隐瞒了，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和龙马分开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我都知道。」

切原猛地抬头，看向自己曾经敬仰的部长。都知道？知道什么？知道那个墨绿青年喜欢谁么？喜欢谁？不就是你么——部长？

「龙马，喜欢不二周助。」

切原愣住了。

开玩笑的吧？

越前龙马喜欢不二周助？

在U-17明明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个小鬼喜欢的是他那个冰山部长啊！

「龙马曾找那个三船教练要过一段录像。在U-17的每个赛场上都装有摄像头，所以只要知道时间，那段录像很容易就能调出来。」

录像？什么录像？

跟越前龙马喜欢谁有关吗？

「是手冢君和不二君比赛的录像。我也看过，不二君最后输了，还还丢脸地躺在地上哭了呢。」

这个——

曾经还有过这样的事吗？

「这是龙马在离开U-17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也没问过他的想法。现在想来，或许那个时候我就该明白，其实龙马已经开始——应该说，已经喜欢不二周助了……」

——真相，就此开始浮现。

*******

很多时候，错觉只在一瞬间。

看错了，或是听错了，便是永远地错过。

若将时间回溯，站在现在看向过去，才发现原来那么多细节都已错过。根本无从发觉的情感，被自以为是地掩盖。

那时美网结束回到日本之后，收到那个快递的越前就明白了一切。

但他不愿说，不愿告诉任何人，只将秘密藏在了心底——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一秒的甜言蜜语到下一秒会不会变成无情冷漠，所以只能将所有都藏起来，不让别人看清……捉摸不透的时候，才最有吸引力。

其实，这也并不是说越前没有自信。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将一切的真相如实说出。因为那样就等同于投降……在没有站上梦想的巅峰、将内心的怯懦完全打倒之前，越前绝对不要说起关于过去的一丝一毫。

绝对不要说他曾经喜欢过不二周助。

绝对不要向曾经怯懦的自己认输。

绝对不要再次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迷茫起来——

那样只朝着胜利行进的心情，谁能真正明白呢？

打败所有的对手。

用网球证明自己。

网球就是他的一切——

这就是越前龙马……属于网球的王子。

*******

知道那一切的幸村，是在南次郎手下训练了六个月之后，迹部来找过他一次。他们聊了很久很久，白天至黑夜，黑夜至日光初升——

但很多时候他们并没有在说话，都只是沉默。

时光留下了太多模糊的细节，需要好好思考。而那些细节又关于那个墨绿少年，又至墨绿青年……所以，不能再任它模糊下去，必须要弄清楚。否则，他们错过的将不只是那些细节，而是那抹墨绿的一生。

「幸村精市，你绝对想不到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能被不二周助那家伙算计好。」

迹部似嘲讽幸村又似自嘲地笑。灰黑色的瞳眸里映出的是幸村淡然的微笑，迹部没有在意。随即，嘴中道出的真相慢慢将过去还原于眼前。

幸村继续沉默。

「真是让本大爷惊讶。看来真是小看了青学的天才，一切都似乎被他掌握了。或许在网球上我有信心打败他，可这场情感的角逐，我不得不稍微认下输。」

迹部喝了一口红茶，神色之中颇有些不甘。

「在U-17与手冢的那场比赛，他输了。然而那时候估计连手冢那个笨蛋都没想到，最终的赢家还是不二。因为，他成功让龙马发现内心的情感。」

「那不是一场网球的比赛，那是一场心的比赛。不二应该是看准了龙马的心理——但是在那之前不二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猜的话估计也是表白之类的事，因为他要先控制住龙马的心理。而后的比赛，不甘心的眼泪——如此恰巧地出现在龙马的面前，所以，不二成功地让自己留在了龙马心里。」

幸村转头看向窗外，景色慢慢变换。耳边，迹部继续说着。

「后来发生的事，你自己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告诉你的只是，你也是不二预想中的一个目标。或许龙马最后放弃了U-17可能在他的预料之外，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最后，你是第一个知道龙马放弃的人吧？所以你毅然就跟着龙马一起离开了。」

幸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们一起生活了七年。而你和龙马都不知道，不二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手段跟踪你们的每一个动态。而且不只是你们的，还有手冢的动态，包括我……嘁，连本大爷也被算计进去了，真是不爽。不二周助，还真是好样的。」

幸村了然地一笑，迹部大少爷喝完了红茶，闭着眼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讲述。

「你那次回家，龙马去车站接你。那天他在一个地方看到了不二和手冢——那个地方，相信你很熟悉，就是那个咖啡馆。那是不二的姐姐开的，离你们住的地方挺近的，真是个绝妙的地理位置。」

「有机会相遇以后，不二就更方便一步一步掌控龙马的心理了。故意约你们出来见面，故意造成假象，故意刺激龙马……还有不得不说，不二的忍耐力也是天才级别的——就连龙马在切原家里那次……你不知道吧？你的部员，切原赤也，也喜欢龙马呢。」

迹部看着幸村玩味地笑着，幸村看着迹部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龙马重新拾起网球，重新开始训练。不二或许算好了龙马会去找三船，但应该没想到三船会是我这里的网球教练。但后来他还是把我算进去了，真是恐怖的数据收集与分析。不知道跟你曾经的部员柳莲二的数据能力比起来怎么样？有没有更胜一筹？」

幸村将额前垂下来的蓝色发丝拂开，低声道：「……不用废话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迹部轻声一笑。

「不急，我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好好交流呢。这种时候，联起手来或许比较好吧。毕竟在天才面前，我们可是落了下风呢。」

幸村看向迹部，高傲俊美的男人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自信表情。

——联手？说得好像不二周助是不可打败的BOSS一样。

幸村淡淡地笑了，却没有拒绝。因为，他也不想输。现在，他也不会输……未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