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来一次你会不会爱我 第12章 人心扑朔

“同年，南陵洪氏在姑苏蓝氏清河聂氏支持下，成为第五大世家。”

魏无羡：“姑苏蓝氏支持南陵洪氏我能理解，毕竟裴韩两家的事情上洪家帮忙，应该是私底下谈妥了条件。清河聂氏怎么也入场了？”

江澄喝口茶，继续道：“聂怀桑的修为你也知道，在各种天材地宝和他大哥聂明玦的督促下堪堪结丹，刀法修为，不值一提，排兵布阵，说他纸上谈兵都是抬举……

仙门中虽看身份地位，对实力亦是看重。这种情况下，没几个人看得上聂怀桑，聂明玦去世多年，后来又化作凶尸，封棺大殿还是聂怀桑亲手举办，赤锋尊的余威早散的干干净净。

昔日还有他的两位义兄泽芜君敛芳尊帮衬他，旁边人再如何也不敢做的太过。观音庙后，泽芜君闭关，金光瑶谢世还被打成十恶不赦，聂怀桑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建树，修为更无长进。就算是对宗务处理逐渐上手，旁人看来也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难免轻视。

如此平庸之人，守着河间那么大片风水宝地，这刺激不亚于看见稚子抱金于闹市，谁都想从他身上咬一口肉。

聂怀桑也算有手段，但双拳难敌四手，大大小小的家族联合在一起，周围虎狼群伺，暗中更有数不清的毒蛇作壁上观，暗下黑手，等待时机分一口羹，就是一群苍蝇围在耳边都够烦人的，何况这些可不是一句乌合之众就能打发的。

聂怀桑防不胜防，不可避免吃了几次亏，也火了。他倒是想直接把那些家族都灭了，但没那实力。参与进来的家族足有三十多个，大半都是二等家族，剩下的都是一等世家，差点契机实力就能挤进五大世家的那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乡下破落户小门小户没那胆子也没那实力肖想名义上还是四大世家的清河聂氏。

聂怀桑想啊想，想出一个办法——他现在被群起攻之不就是因为他得罪了其他三大世家，如今孤立无援，自身实力不足吗？那他给自己找几个盟友不就行啦！

什么样的盟友做快捷最省事最牢固？

当然是姻亲了。

于是，聂怀桑一口气把围攻他的三十多个世家中前十个最强大的一等世家的女孩子全娶了——不是家主的嫡亲女儿就是嫡亲姐妹，还带上了堂姐妹庶出姐妹当陪媵，足足二十八个女孩子。

——乖乖，聂兄身体真好啊！二十八个女孩子，一天一个也得一个月才能轮完呐！正好剩两天休息，聂兄春宫没白看！

——魏无羡内心浮现的第一想法。

其中，南陵洪氏宗主洪正玉的亲姐姐，洪家大小姐洪致羽是聂怀桑的正妻，聂氏宗主夫人。

谁也不知道聂怀桑是怎么说服那些个宗主的，昨天还你死我活，第二天就亲亲热热你好我好，翁婿相称。

跟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成婚不到一个月，聂怀桑竟然说服了妻子和大舅哥洪正玉，把妻妹，洪家嫡亲二小姐嫁给了他大哥聂明玦。

——他大哥那时死十四年了。

为此还专门写了篇文章发在邸报上，从他大哥的相貌、品德、功绩、能力以及他和他大哥之间的兄弟情深来解释为什么要把妻弟嫁给大哥，极尽溢美之词。

什么他大哥九尺男儿，英勇神武，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天下皆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大哥那时死了十四年了。

赞美他大哥品德之高尚，渊渟岳峙，鸿俦鹤侣。

——他大哥那时死了十四年了。

他大哥战神临世，是盖世英雄！几十年前如日中天的岐山温氏听见他的名字两股战战，落荒而跳，温若寒的长子温旭何其神勇，当时仙门修士闻风丧胆，却被他大哥一刀斩下头颅！

——他大哥那时死十四年了。

他自小父母双亡，是大哥亲自将他抚养长大，将幼小无知的他护在羽翼之下，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如兄入父的教导他，让他能无忧无虑的嬉笑玩闹。大哥就是他的天，大哥就是他的神，大哥就是他的一切。大哥不在了，天塌了，太阳暗淡了，花不香了，月亮都不明亮了美味佳肴都失去了味道，酒也没了往日的滋味，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直到他见到了洪氏致羽，洪家小姐如海棠醉日，我见犹怜。见到他的那一刻，天也亮了，花也香了，世间万物重现光彩生机，他就发誓，一定要娶洪家小姐为妻。成婚后，他和妻子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妻子的温柔体贴抚平了他的忧伤，妻子的温声细语治愈了他的心伤，妻子的才情意气让他每天活在诗里一般快活。

他远不如大哥，都能有如此良人相伴，忘却烦恼，他大哥比他优秀千万倍，却没有娶妻，一直孤单单的，想到这，他就潸然泪下，痛彻心扉，发誓一定要给大哥找一个比他的妻子更好的女孩子！

——他大哥那时死了十四年了！

无论江澄说了多少，说聂怀桑和他大哥如何如何兄弟情深，他大哥如何如何优秀，魏无羡脑子总回荡着一句话——他大哥那时死十四年了。

冥婚都迟了，尸体都烂成骨架了！

那位洪二小姐才十六岁！正是花季！

聂怀桑的年纪都够当她爹了，更何况死了十四年的聂明玦！

“这么鬼扯的事情洪家都能同意？那位洪二小姐，真嫁给聂明玦？！”魏无羡不可置信道。

江澄点头，“洪家同意了。同年十二月，洪二小姐和聂明玦冥婚，洪二小姐入不净世，给聂明玦守寡。第二年，聂怀桑十八个女儿六个儿子出世。今年六月，将正妻所出长女过继给了聂明玦，聂氏清谈会上宣布，聂大小姐清焰立为少宗主。”

“可怜洪二小姐，年纪轻轻嫁给死了十四年，都能当她祖父的人，一生都禁锢在深宅大院中守寡。”魏无羡惋惜，端起案上的茶喝酒般仰头一饮而尽，他对聂怀桑两个多月喝酒逗乐上山下水的好感烟消云散，连带着对南陵洪家也充满恶感。

把一个女孩的终身当做筹码送出去的家族，能是什么好东西？

“聂怀桑不是有儿子吗？就算是给聂明玦留个香火，也该是过继男孩才对，为何还要立一个女儿为少宗主？聂家最终实力修为啊？”

“正是因为重实力修为，才将聂清焰过继给聂明玦，立为少宗主。”江澄道，“聂清焰的眉眼像极了聂明玦，性格亦是说一不二，话少精炼，一身傲骨，极肖聂明玦，聂怀桑众多子女中，最疼爱重视这个女儿。

聂清焰年纪虽小，说话办事却极有条理，天资不凡，根骨奇佳。年方五岁，就已经能将聂家刀法全套一丝不错的练完。若非聂明玦化为凶尸被七十二颗桃木钉封在棺中，我都要以为聂清焰是聂明玦的转世了。”

……

子时，魏无羡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银紫色的床幔。屋外廊下挂着的琉璃灯从窗纱透入丝丝光线，迷蒙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帐幔上莲花荷叶莲蓬游鱼湖水萤蝶的纹路。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却又一切都变了。

万懒俱寂，静谧的空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安神香静静燃烧，丝丝缕缕的香雾弥漫到整个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魏无羡都是一大早就被江澄叫醒，卯时起，子时歇，分毫不差。起来就洗漱穿衣，用早膳，喝药，跟着江澄去书房——他的房间也在濯清院，就在江澄隔壁。

江澄处理公务，魏无羡就看这些年世家联姻情况，新晋世家有哪些，落魄世家有哪些，他们因何兴起，应和败落，五大世家在其中扮演者什么角色，外带背各家谱系。

没错，就是听学时蓝老头叫他们被的那种世家谱系，还更详细。从祖上何时何地何人发迹开始背起，包括和谁家联姻，谁家交恶，有多少分支，祖地有无变化，一直背到现在这位家主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岳家，以及家主的姐夫妹夫嫂子弟妹都是哪家人，那些家族又和谁家联姻，因何联姻，那些家族和其他家族关系如何等等，背的魏无羡是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头昏眼花脑抽筋。

申时三刻，江澄基本处理好当天的政务，先考察魏无羡背的如何，基本没问题，记得很牢。然后开始给魏无羡恶补当今仙门形势，二十六年间发生的大事对仙门百家势力分布的影响。如今各家谁和谁联盟，谁与谁交恶，谁与谁互不相干，以及魏无羡五年来做的事，这些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造成的影响，听的魏无羡一愣一愣的——他竟然这么厉害？大半仙门世家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江澄边讲一边会把当时来往的公文翻出来给魏无羡看，有实物依据便于理解的同时顺便让魏无羡学学各种情况场合下的公文该怎么写，卷宗政务该怎么处理。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仙门议事会开始那天。

别说魏无羡累得够呛，背这些又臭又长错综复杂的东西背的生无可恋，被江澄带刺的言语扎的人都麻了。江澄也不好过，魏无羡没心没肺可以睡到卯时，他是寅时就起，起来练剑一个时辰，然后叫魏无羡起床，一起洗漱用膳，开始一天的宗务。

中午还得抽空去校场巡视一遍，免得弟子偷懒。正逢多事之秋，就算手下六个亲传弟子可以独当一面了，很多事情也需要他亲自出面，本来下午他可以休息休息，现在又要给魏无羡讲学，要盯着魏无羡喝药，晚上还要给他泡药浴输灵力修复金丹灵脉。

子时魏无羡睡下了，邪祟猖獗，他隔三差五就要亲自带着弟子出门夜猎，不夜猎也要打坐恢复精元修炼，基本一天也就睡一两个时辰。

当年金凌年幼时都没这么折磨过，好歹金凌的课业不用他这么操心，多安排几个先生多布置点多派点人看着就行，还有金光瑶帮忙教导。

哪像魏无羡？那些东西都是宗主少主才会学会知道的，到是可以叫长老客卿教导，但名不正言不顺，况且一找别人魏无羡失忆的是就暴露了，倒是又是腥风血雨。

十几日来的连轴转，没有半点休息时间，苦闷疲惫怨气无处发泄，江澄是吃火药一样，不点火都能自爆，把莲花坞上上下下骂了个遍，夜猎时金凌带着仙子路过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承受江澄怒火最多的，莫过于和江澄朝夕相处时间最长的魏无羡。

好容易熬到头了。

魏无羡已经不用江澄叫了，卯时一到自动醒来，想再睡都睡不着。自觉洗漱，将昨天江澄叫人送来的华服换上。

玄色莲花纹浮光锦窄袖交领襦，银红落霞锦下裙，乌色飞肩半袖对襟长袍，衣摆飞肩绛紫绣线绣着九瓣莲，皂色绣金履云靴，还有一顶镶着紫宝石的莲花冠。

其他都好说，衣服合身，鞋也合脚，就是发冠，魏无羡怎么都戴不好。

他随意惯了，要不是因为头发散着碍事不好挥剑，他连马尾都懒得扎。最擅长的也是马尾了，稍稍复杂一点的束发，比如江澄日常的发式他都不会梳。加上他离及冠还有老长时间，所以每次出席大场合都是师姐或者江澄帮他梳头。

现在，师姐不在了，江澄，还是别了。

就江澄现在的脾气，待会要还看见他披头散发，冠都不会戴，说不定直接把他头给拧下来。

怕什么来什么，魏无羡正想着从门外拉个弟子帮他梳头，江澄进来了。

魏无羡看见江澄面无表情的脸心惊胆战，条件反射般心底一凉。拿着发冠的手简直无处安放，尬笑几声，认命的等着江澄接下来暴风雨般的冷嘲热讽。

没想到，江澄今日可能心情不错，或者看见他自觉起身换好了衣服，竟然没骂他。只是叫他到镜子前坐好，然后坐在他身后给他束发。

语气平淡，对比平日，堪称温柔。搞得魏无羡有点受宠若惊。

江澄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想到今日魏无羡会穿着绣九瓣莲纹的衣服出席仙门议事会，整个仙门都知道魏无羡还是江家的人，是他江澄的人，他就高兴。

尤其是看见魏无羡穿着那身绣着九瓣莲纹的衣服，一副少年时的打扮，披散着头发走到外面想找人帮他束发，他就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回到了爹娘阿姐还在的时候。好像下一刻阿姐就会过来催他们快点，让他赶紧给魏无羡梳头。

在给魏无羡准备出席仙门议事会的礼服时他就想过是重新给魏无羡做一身绣九瓣莲纹的锦衣还是叫蓝二送一套绣着卷云纹的衣服过来。

衣服上绣着谁家家徽就是谁家的人。

如今仙门形势复杂，江金蓝的联盟还不能散。魏无羡不过回莲花坞都能引起各家诸多猜测，一旦魏无羡穿着云梦江氏的衣服出现在仙门议事会上，不知掀起怎样轩然大波。

可魏无羡都回来了，再让他穿那身卷云纹袍，他就不甘心。

思来想去，还是叫人新做了衣服，里外都绣上九瓣莲纹，他就是要昭告仙门，魏无羡是他江家的人，以前是，现在还是。在云深不知处不过是暂居。

至于江蓝盟约，让魏无羡和蓝二坐一起，多亲近亲近就是了。反正他们儿子都有了，一件衣服算什么？

魏无羡，先前我放过你。如今你又来招惹我，求我带你回莲花坞。好，我带你回来，从此，你活着是江家的人，死也得死在莲花坞，死在我江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