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秋,沉闷、燥热都随着间断的降雨渐渐散去,夜里微风也染上了凉意。
许友沛甚至觉得海边的晚上有些冷,也不知道怎么在迷迷糊糊间贴上了柯俣,不算宽大的被子艰难地刚好盖住两人。
天亮醒来的时候,许友沛发现自己上半身都贴着人家整条手臂,还害羞上了,不过也就害羞了几秒,秉持着“揩油”不亏的理念,又往人家柯俣怀里窜了几毫米。
柯俣就好像那个从小被家里人抱着睡大的人,被许友沛往自己这边拱的行为,没有任何疑惑,还伸出手臂揽了一把许友沛,侧着身子继续睡。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耳边的自然事物声音越来越嘈杂,类似风吹叶子、树枝摇晃、小猫撞碗之类的声音。
许友沛倏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瞳孔比平时大了一圈,眼睛滴溜溜地转。
柯俣半睁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他,看了会儿,许友沛似乎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半撑起身子,问许友沛:“在找什么?”
许友沛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眼神都平和了很多,说:“没什么。”
他问柯俣:“早上吃什么?”
柯俣愣了会儿,刚醒来的脑子仍在启动中,他把被子掀开下了床,说:“带你去市场吃。”
许友沛觉得好,把被子又掀到身后去了,下床找拖鞋,问:“奶奶呢?”
“奶奶应该出门了吧,奶奶一般不会睡到这时候。”柯俣光着脚就往房间门外走。
许友沛跟上他,问:“不说我还没注意,什么时候现在?”他脑袋乱转,既没看到自己手机在哪,也没想起来自己把手机放哪去了。
柯俣扒在客厅门,往天上看,不太确定地说出来一个答案:“或许,10点多?”说完,他回头发现许友沛在翻沙发上的各种东西。
他问:“在找什么?”
“手机,忘记放哪了,你记得吗?”许友沛抬头问他。
这时,柯俣才注意到许友沛像蒲公英一样炸开的头发,他说:“在你包里吧,昨晚好像没碰过手机。”说着,走过去,给许友沛整理头发。
许友沛质疑自己没碰过手机的这一可能,但还是跑进房间,翻起了自己的包,左翻右翻都没有,质疑在此刻达到顶峰,他对靠在门框的柯俣,说:“不可能。”
柯俣摊手,他也不记得了,然后转身出去,帮许友沛找。
许友沛灵光一闪,窜出房间,对正在仔细搜索放杂物的桌子的柯俣说:“拿你手机打个电话。”
柯俣像是被连通了线路,眼睛一亮,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应着:“好。”立刻就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给许友沛打电话。
手机铃声应时响起,从不近不远的外边传来。
两人循着铃声走出去,直到走进厨房边的洗浴间,许友沛的手机就放在窗台上!
“那呢!”柯俣说着,挂了电话。
许友沛嘻嘻笑了几声,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拿回手机解释道:“昨天洗澡的时候,觉得无聊,给始僡打了一个视频。”
很明显柯俣完全不理解这种行为,他现在的表情就跟自己刚睡醒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一模一样。“手机不进水?”他对此很好奇。
“架起来,就不会啊。”许友沛还给他演示了怎么把手机很好地放他家洗浴间窗台上,手机不会乱跑。
柯俣了然地点头,收了看着许友沛的视线,说:“嗯,但在洗澡的时候打电话还是不要了。”许友沛给别人看自己洗澡,似乎不是很好。他歪了歪头,说:“走吧。”
许友沛小跑几步,轻轻挽上柯俣,说:“哎呀,又没怎么。”
“可是......。”柯俣说不出所以然,既觉得男人之间看看没什么,又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不能就这样互相看对方的身体。
“你吃醋?”许友沛带着笑眼看他,嘴巴咧开,牙齿都晾在了外头,一副得意的模样。
柯俣不知道许友沛怎么想到这层面的,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许友沛一眼。
“不是,算了。”许友沛收了笑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柯俣突然想起关星和那天问的话,可能真的是吗?
柯俣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蹲在排水沟前刷牙的时候,磕磕绊绊地说:“可能......是吧。”
许友沛一听,立马就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扯着人家脸蛋,说:“可爱。”
柯俣带许友沛去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说成是“市集”也没错,一条长长的街道,边上都是卖各种东西的小摊,有的摊位搭着棚子,有的摊位只是放了两只篮子,小贩就在叫卖了。街道走到一定地方,两边有大门,进去是市场。
这个市集在他们昨天经过的海鲜市场后面,而且下午没什么人,东西都收起来了,所以,许友沛根本没注意到。
然而,他们今天也来晚了,很多人摊位前的东西都快卖完了,收拾东西准备走的小贩也时不时有那么一两个。
许友沛新奇地到处看。
这样人这么多的市集,他还第一次见,难免的脏乱差,尤其是在热闹的时段即将过去或是刚过去的时候,但是莫名地有人气,说不上喜欢,但是许友沛觉得有趣多了。
柯俣带着许友沛走到一个面摊前坐下,接着他自己走到卖面师傅的调料的桌子前,请阿姨来两碗拌粉,刷着手机的阿姨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放进兜里,热情地请他坐,说自己立马给他拌。
随便吃点什么垫了肚子,柯俣就带许友沛下了市场。
走在市场里,柯俣给奶奶打电话。
“奶奶,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等会儿回,你们中午想吃什么?”奶奶隔着电话问。
“我跟友沛在市场了,奶奶要吃什么?”
“随便啦,随便。”奶奶说着,又莫名冒出一句,“等等,不要,不要。”
“奶奶在打牌?”柯俣问。以柯俣的了解,奶奶大概率在打牌没错。
“哎。”奶奶答应道,又说,“不说了,你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奶奶回去给你们做。”
“不用了,奶奶,你回来吃饭就好。”柯俣跟已经把所有话都听进去的许友沛眼神交流。
“好好。”说着,奶奶就挂了电话。
柯俣一边笑,一边把手机揣进兜里,说:“奶奶的爱好,每次都很专注。”
许友沛跟着笑了笑:“很好啊,这样奶奶在你不在的时候就不会无聊了。”
“对啊,还好这里有很多她的朋友。”柯俣认同了许友沛。
两人的采购过程很快,因为便宜的各式海鲜让许友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脑子同时也不自禁地开始构思要怎么做了,还很积极地掏钱买了一些葱姜蒜和香菜,如果需要去腥的话,但应该不用。
柯俣也没有阻止他,只是在快要出市场的时候,在门边选了点水果,海边的人可以只吃海鲜,但许友沛不是,不知道他肠胃受不受得了,补点维生素总是好的。
精力充沛的许友沛又掌了厨房大勺,每道菜都按给姜始僡做的标准做了,他觉得这样做了也会适合奶奶吃。
柯俣看着正兴致勃勃反复颠勺的许友沛,觉得让客人连做两顿饭的不好意思的心情也渐渐没了,总之开心就好。
在许友沛的家乡,大多数家庭做出的菜都有着层次很多的香味,这是许友沛基于吃百家饭的经历而得出的经验,即使是像姜始僡伯母伯伯家那样需要养很多孩子,又没能赚多少钱的家庭,也会在家常菜里加很多调料。
所以,许友沛偶尔有空研究菜色的时候,也习惯于为了让一道菜的香味层次变得丰富而加各式调料,当然他研究菜色的时候,也会顺便研究调味,对于用简单的调料调出丰富的味道,他也有一些方法,柯俣家厨房调料种类稀少并没有限制他的发挥。
今天端上桌的菜跟昨天一样颜色颇多、味道繁杂,白米饭上还有奶奶带回来的半条红腊肠。
“小友做菜真是厉害。”奶奶昨天夸了很多句,今天又夸了很多句,“做大厨的话,各个酒家都抢着要的哇。”奶奶吃了近一生的清淡饭菜,超出盐味、熟酱油味、酸醋味的好吃味道,都很吸引她的品尝。
许友沛昨天笑得合不拢嘴,今天也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说奶奶夸人实在让人心里泛甜,那么姜始僡夸人就像是嚼蜡,食之无味,弃之也无所谓。好话也该听好的。
许友沛赶忙往奶奶碗里夹菜:“奶奶多吃点,我每顿都做新的给您吃。”
“好好,奶奶吃不了那么多了。”奶奶平常一个人吃得少又简单,就算想吃也吃不了那么多。
“哎,不是有我和柯俣呢嘛,我们吃得多,奶奶你每样都尝尝就行。”许友沛说。
“咯咯,谢你了小友,奶奶要有你当孙就好了。”奶奶笑得眼睛都不见踪影。
许友沛拍拍胸脯:“您愿意,我就是您的孙子。”
“哦呦!好呀,好呀!”奶奶放下筷子,爱护地摸了摸友沛。
埋头吃饭的柯俣抬起头,变天了这不是?那他是谁?
“奶奶我呢?”柯俣愣得像个呆瓜,惹得奶奶和许友沛都发笑。
奶奶爱抚地摸摸柯俣的头:“我的好孙!”
许友沛咯咯笑,只看柯俣可爱,上手捏了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