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小倩带着温池在园区附近的小商品市场游玩了一圈,温池的心一直压抑憋闷着,找不到释放窗口,家庭的压抑,自我的无能为力,以及归途的畏缩促使她想要让自己做一些出格的举动,但是天生胆小的她,不敢做任何的边缘行为,因为她知道她无路可退,家人猛地把他扔到了这陌生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时候,小倩在饰品店看耳环,温池突发奇想,打个耳洞,也许这细微的疼痛可以让她得到压抑情绪的释放。当导购拿着简易的打孔针在右耳打穿耳朵之后,温池退缩了,她害怕右耳过敏化脓,害怕未知害怕已知……
好像这个耳洞是迷茫的前路和身后无尽的深渊,一旦两只耳朵都打孔之后他就会坠落至万劫不复。
下午小倩把温池送上了小巴车,不是昨天的那辆,确是同一段路程。温池在车上看着小倩渐行渐远的身影,挥手的动作像是在告别她们曾经共同的学生时代,也像是在告别曾经纯真无虑的生活。小倩看着温池右耳插着的塑料棍,恍若看到了高二毕业离校的自己,以及那逝去的美好的单纯的爱情。
温池回到家后,父母和哥哥姐姐们并没有问她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住在哪里,无事发生似的照常吃饭,看电视。好像她从来没有出过门一样,感觉问一句去了哪里,就会撕碎这平静又自欺欺人的假象,一切都会兵荒马乱。
就这样,温家沉默的过了几天……
铃……铃……铃……
这天温池接到了同班同学张亮的电话,他听说了温池不上大学的事情。
你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好!
你想待在家里吗?
不想我不想在家里带着了我觉得压抑难受。
我小姨在市里有一个烟酒特产店招工呢,包吃住,要不你先去干着,缓缓,调整一下,就是简单的看店,卖卖东西!
我没工作过,合适吗?
没事,工作内容不复杂,而且知更知底,也安全。
好的,那你帮我说一下吧。
温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顾不上去打听工作内容、地点、薪资,她只知道现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离开家,离开父母身边的机会。对此时的她来说是柳暗花明的选择,她答应的干脆利落!
她和父母说自己找到工作了,包吃住,父母欣然同意!
第二天,张亮的小姨就来村子里接她,她拎着自己高中时候的行李箱,箱子里装着几件衣服,正式开始了她的打工之路。
在去烟酒店的路上,下雨了,隔着车窗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扑簌簌的雨滴,覆在了她的心上,打在了她的眼底。
今年夏天总是在下雨……
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早晨七点,一间堆满货物的房间响起一串串铃声,从门口的货架旁边往里走拐进去,一张上下铺睡着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下铺一只手从大红被子里探出,按掉了床头的闹钟,沙哑的声音呼唤道:“芳芳,芳芳,起床了,七点了,今天周哥最后一天上班,要清点库存。”之后把衣服从枕头旁塞进被子里眯着眼睛穿上,才敢出被窝。
过了一会,上铺的芳芳爬起来说到:“好冷啊,没暖气还不给配暖风扇,大冬天的冻死人呀!”
温池回道:“我这是上次回家把我大姐结婚时候做的五斤棉花被拿过来才好点,要不也冷的睡不着呢!”
上次是不是你出来之后第一次回家
嗯,是呢
拿了被子就走,没呆了一会
没有,没必要
家里给你打过电话吗?
我打过,没说了两句,我姐孩子在家呢,逗孩子呢,围在一起笑,顾不上……
温池和芳芳一边收拾一边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
芳芳是张亮小姨拐着好几道弯亲戚家的妹妹,比温池小两岁,今年18岁,刚刚中专毕业,没找到工作就来这里打工了!
芳芳性格开朗,她是温池来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温池多年以后仍然记得,她敲响店铺后门,在门外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几秒后咔嚓门打开,弹出一张肤色微黑,及耳深棕色短发,身形纤细高挑,精干利落,令人心情疏朗的姑娘。
开口就说:姐姐,你回来了,没打伞吗?呀,来了一个小美女,我有伴了呀!
边说边把我们迎进去,接过了我的行李箱,带我了解了工作内容、安顿宿舍。
烟酒店的宿舍是在店面的二楼,从后门出去右拐有一道狭窄的楼梯,上去之后第三个门是仓库和员工宿舍,第四个门是老板的房间。员工宿舍没有厕所,厕所在楼道最里面,这一排店铺共用。
烟酒店还有一个男生,大家都叫他周哥,不到一米七的身高,28岁,平头方脸短脖子,微胖还爱穿紧身衣,上嘴唇靠左有一个大痦子,周哥断断续续在烟酒店工作了五年,平常开着店里的面包车送货,偶尔给老板跑跑腿,烟酒店的重活也归他。中间辞职过几次但又都回来,上周他又提了辞职,今天最后一天上班,温池和芳芳都很不舍。
周哥的宿舍在烟酒店后面的隔间里,晚上也方便看守,温池和芳芳到烟酒店之后周哥已经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周哥和她们俩简单交接了一下进销货记录本,收拾行李!
中午,周哥从隔壁饭店叫了两菜一汤,一道烩菜一道过油肉,一道豆腐汤,算是告别饭!
周哥道:我走了你们俩注意安全,前后门都锁好,我下午就走了,也给钱姐打电话说过了,以后有机会来看你们。
温池和芳芳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芳芳道:周哥,你回去县里干啥呀,有计划吗?
周哥道:我之前学的是中医,我爸之前是土大夫,我打算开个药店,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没问题。
父母年纪大了,我得回去相亲结婚,不能老这么在外面飘着。
温池低着头沉默……不知道怎么回应,此时的温池对于周哥的决定和无奈并不能感同身受。
周哥又道:听老板说,年后牛二娟就回来了,你们倆年轻经验少,就把她叫回来了,之前她走说的是回家结婚,但其实是她私底下拿了店里的钱,被老板发现就劝退了,但现在实在没有合适的,店面租出去三分之二,工资又不高,没人愿意来。她来了你们小心一点,她心思多,你们不要硬碰硬。
芳芳说:“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但是我听说过,你放心,我们就认真干活,不和他起冲突。”
下午,周哥背着包走了,没有回头。
晚上楼下没人值班,她和芳芳都有点害怕。商量着谁来,温池想了想,说道:“我来吧,先试试,不行再和钱姐商量”
深夜万籁俱寂,一切细微的声音都放大无数倍,温池躺在隔间里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咕咕咚咚……咕咕咚咚……
温池猛地惊醒,她以为是小偷撬锁的声音,仔细一定,是老鼠。
她打开灯,弄出了点声响,一阵之后,老鼠刷刷的钻回去洞里了,听动静不只是一只小老鼠,起码三五只,也许还是被隔壁饭店的油水养的油光发亮的大家伙。五六分钟过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温池开着灯继续睡,等她刚刚眯着的时候,隐约订到老鼠们又出门玩闹了,从地面窜到床顶的货架,又从货架越过温池头顶的木板,在隔间的各个纸箱和架子上来回游窜,肆无忌惮。温池害怕的发抖,不敢再睡,她怕老鼠在她睡着的咬他,他们的数量太大,她逮不住,也怕他们团结起来消灭她,她就睁着眼睛一直闹出动静到了凌晨五六点,等到老鼠们的活动时间结束回窝睡觉之后,温池才敢睡,一觉睡到了芳芳来开门的时候。
咋啦,这是,害怕吗?
有老鼠,好多好多,一晚上就和开联欢会似的,可嚣张了!我害怕,没敢睡
啊,没听说呀,估计周哥不害怕,它们看你小姑娘,欺负你呢!
温池不好意思说值了一天就不值了,白天看到街上叫卖:哎呦唉~~~老鼠药喽~蟑螂药喽~不管用不要钱哦~十块钱一包呀,不管用不要钱呀!温池哒哒哒的跑的门口,冲着卖药的师傅吆喝到:“师傅,师傅这里这里”
师傅,老鼠药10块钱一包,管用吗?
保证管用,不管用不要钱呀
那我要一包!
一包不够,你得多买几包,在家里角角落落都撒上,才能保证它们消灭干净。
温池最后买了三包,之后撒在了烟酒店的各个角落,说道:“哼,我就不行治不了你们。”
又到了晚上,温池舒心的躺在了床上,睡着了,老鼠们又开始游窜,甚至比昨天更变本加厉,又是无法入睡的一晚……
一个星期之后,温池挂着黑眼圈,趴在收银台上,有气无力道:
卖药的师傅就是骗子,一个星期了,它们还活的好好地,我快过去了,每天晚上开联欢会,说好的药到病除不管用不要钱,结果他再也没来过这条街。
芳芳站在桌旁,哈哈哈的笑弯了腰,说道:“我也不敢住隔间,要不和我姐说一下,别留人值班了,太可怕了。”
温池猛地坐起来疯狂点头……老鼠太猖狂,惹不起躲得起。
芳芳说道:“马上过年了,你要买新衣服吗?”
温池回道:“我来了这里四个多月,都没有发过工资,你发过吗?”
芳芳说道:“我也没发过,但是我和钱姐是亲戚,他不好意思欠我工资,我走的时候她肯定得给我结清。”
芳芳打算年后辞职,去外面找工作,在这个烟酒店里没有前途。
温池道“我不一样啊,我暂时没想好能做什么,在这里干着吧,你说年底钱姐会把这几个月工资结清吗?”
芳芳说道:“过年呢,怎么也得发工资吧,不然大家怎么过年,平常吃住在店里,有借口,过年总没借口了吧!”
温池嗯了一声道:“也是”
铃声……许嵩《灰色头像》
九月开学季,同学们都背上行囊兴奋的投入到新的校园生活,而温池也开始了她的第一份工作。
人生的轨迹从此分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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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