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夜色下的天台,霓虹灯远远照过来,模糊了炫目的光影,覆在其上,如同一层薄薄的雪。
温迪把被他短暂弄晕的孩童小心放在一旁。他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孩子停留,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了。
他转过身。
高处的风呼啸着,吹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月亮悄悄被飘过的云掩去光亮,星辰闪烁着,蝉鸣作响,灯光偶然的路过,照亮少年平静无波的脸庞。
在这一刻喧嚣远去,时间停滞。
少年往前迈出一步。
——羽翼在身后盛开。
下面恐慌的人们忽然躁动起来,有人抬手挡住眼,有人惊呼一声捂住裙子。
“哎哟,这什么?”
“头发!你的头发打到我脸上了!”
“怎么忽然这么大的风啊……”
忽然而至的狂风短暂迷了所有人的眼,就如幻境一般,连眼前即将要发生的巨大事故都变成了雾里看花。在场有人举着手机,勉强睁开眼试图看清自己录下的内容,却发现飞落的一片枯叶正巧挡住了镜头。
这一阵风就像是被极远处的蝴蝶扇起,迅疾而至,又匆匆离别,只留下满地落叶残花证明这一切。
而众人呆呆的看着不远处已落地的机械,在这一刻没有一人出声,世界寂静,唯有骤然腾飞的鸟雀证明时间长河还在流动,这一切也并非梦中。
有人喃喃:“……神迹。”
他们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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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些把温迪如今所剩不多的力量挥霍一空,在这不属于他的世界需要时间来重新积累,不过显然他并不在乎。
他把那个被他弄晕的孩童叫醒,看着小孩迷茫的双眼,温迪伸出手摊开,弯起眼睛笑。
“要吃糖吗,小朋友?”
这孩子是闹脾气偷偷从父母身边溜走的,现在到了夜晚害怕,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把孩子送去广播站,顺着风元素痕迹回去萩原研二他们身边。
“温迪哥!”工藤新一眼尖,远远就看到了他,“你去哪里了啊,我们刚刚找了你半天。”
温迪小步跑过来,态度自然,“抱歉抱歉,刚刚发现有东西掉了,回去找了找。好大的风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们没有事吧?”
说起这个工藤新一就激动起来,到底还是小孩,对超自然现象充满了兴趣,“刚刚温迪哥你没看到!好可惜,那景象太神奇了,好多人都说是神迹,但是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可能是游乐园在最后想到了解救办法,也有可能……”
他喋喋不休起来,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毛利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对温迪关心地问了一句:“那温迪哥哥你掉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啦。”温迪笑眼弯弯。
这边敷衍过去了,萩原研二才悄声靠近,出乎温迪意料的是,他开口别的什么也没问,只担忧的看着他,“你没有事吧,小温迪?”
那样庞大的事物,要让它在那种速度的情况下安稳落地,尽管温迪一直表现出了有些特殊能力,但是要做到这种程度,萩原研二仍旧担心他勉强自己。
说白了,这件事情和温迪没有关系,他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没人会说什么,萩原研二也从不会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人。
温迪轻轻眨了眨眼。
总有很多人认为,那是神明啊,必然无所不能,也理应无私帮助所有人。却从没有人在乎他们是否真的那么轻松,又是否也会付出什么。
萩原研二对他的身份不知情,然而他却也能看出来,哪怕萩原研二知道了,态度也一定不会变。
很快收起眼中的情绪,温迪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当然没事啦,吟游诗人可不会勉强自己。”
萩原研二将信将疑,然而看他也确实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勉强放下了心。
“我已经打了电话报警,很快会有人来处理,”他简单交代了两句,“游乐园也被紧急封起来,凶手很可能还在这里,等会儿需要所有游客配合调查,今晚大概是玩不了了。”
温迪点点头,跟两个小孩说明情况,他们都很乖地表示理解。几人寻了个方向过去,准备坐着慢慢等。
在他们远去后,某个掩体后方,金发黑皮的青年垂下紫色的眸,神情闪烁不明。耳机里诸伏景光的声音响起,“安室?我找到他了,东南方向,海盗船下面。”
安室透回过神,应了一声,便朝诸伏景光说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他一边回想刚刚看到的景象。
在寻找目标人物时,他登上了那时的天台。往楼上跑的时候也曾听见过嘈杂蓦地在楼外炸响,只是他无暇顾及。
这个任务很重要。
作为外围人员他们是被拿来当做炮灰探路使用的,是死是活指挥这次任务的那个代号成员都并不关注,因此他们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让自己拥有其他选择的可能。
只是到了天台上,才看见那个不久前才让他百感交集的西打酒也在上面。
他当时脑子里什么想法都还没有,就下意识躲了起来,躲好了才觉得自己这动作多余。西打酒的敏锐程度是他感受过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
然而他谨慎地再等了一会儿,西打酒不知什么原因,竟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就见那个熟悉的绿色身影正蹲在一个小孩身旁,伸手就要触碰。
安室透心头一惊,拳头已经不自觉握紧,目光灼灼地紧盯那边,已然是有什么不对劲就要冲出去的姿态。
然而他没想到,视线里西打酒动作温柔地把小孩叫醒,那孩子原本的警惕茫然在他自然且熟练的安抚下慢慢消失不见,接着两人往下走。
出于各种考虑,安室透抿紧唇,准备跟上去看看。
只是跟了这一路,西打酒当真是一点别的举动都没有做,他像任何一个心善的少年,把人好好地送去寻找父母,又回到自己同伴身边去。
大概唯一的不对劲,就是他对那两个孩子撒的谎了。
不过还有一点就是……他和伊奈和人的相处姿态也分外熟稔。
那是种和在安室透面前时有点不一样的熟稔。
安室透双眸微眯,压下心中所有的疑虑,当务之急是眼前的任务。他跑到诸伏景光所指引的地方,在快到的时候就减轻了自己存在感,缓慢且小心地靠近。
任务目标是从组织中叛逃的代号成员可可洛可。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突然叛逃,在知道他的那些人眼中看来,他简直就是最适合组织的存在,无恶不作、性格恶劣,如果说琴酒是冷酷无情的代名词,那他大概就是恶的化身,是组织最不可控的一把刀。
但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想过他有一天会叛逃。组织似乎和他有什么秘密合作,两方是默契的绑定关系,并且尽管很可笑而讽刺,但别的地方恐惧于他的弑杀名声,没有人愿意接纳他。
要知道,组织的代号都是与他们本人有或多或少的相似的,可可洛可酒除开看似无害的名字,是极烈的一种酒,对于不常饮酒的人,仅仅是一口就有可能酒精中毒。
——而这个代号几乎与那疯子完美契合,就已经能说明很多。
这次行动出动的代号成员人数并不少。
安室透也不自大认为自己可以拿可可洛可有什么办法,并不打算做什么,就连警视厅派来的警察,他也只建议在外围观望,而不是直接提前抓捕。
他偷偷观察着那边,忍不住又想起显然只是来这里玩的温迪。
分明在之前的那些情况看来,西打酒身份很高,这次这种任务就算不需要他来指挥,至少也该是明了的,然而他看起来却对组织这次的行动并不知情……
究竟是他的身份已经高到这种程度的叛逃也不必在意,还是——
他们之前的猜测有些出入?
这倒不能怪他们总是猜不到点上。毕竟组织内部一直是高精度运转,每个人都需要证明自己还有值得使用的价值,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还会有个温迪能光明正大带薪摸鱼。
当时这样的要求下达时,整个组织都议论纷纷,不知这突降的关系户到底有怎样的能力。只是不解归不解,Boss是亲口说了要让西打酒权利仅在他之下,他们也只能照做。
也有不服的人整日里盯着西打酒的消息,试图知道他到底凭什么这样好运,然而盯了许久之后,所有人才迷惑又不解地发现,这个家伙当真只挂名拿薪,别说看看他的能力了,就连琴酒想让他干活,都得想尽办法,需要动手的任务甚至永远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一个合格且完美的摆烂人。
所有试图摸清他的消息的人都铩羽而归,在加上后来的某些事,人们很快就不再谈论他。
反正他在组织内有没有那个地位区别都不大,这家伙整日在外面浪,能在组织内看见他这个人都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只是这些显然是刚进来的安室透所不知道的。他也曾向别人打听过西打酒的消息,只是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时都静默不言,最后只有那个带他进组织的前辈沉声警告他。
“如果想要活下去,奉劝你一句,不要妄论那位的事情。”
此后就不了了之,安室透什么也没打探到。
当然,别误会,温迪什么都没做,只是当时Boss听说组织内众说纷纭,特地把琴酒叫去,让他发下他的命令,禁止对温迪的讨论,违背者同叛徒一样的下场。
这个命令一出就让组织内部哗然,然而毕竟那位先生在这几年愈加阴晴不定,这种命令尽管奇怪,倒也像是他可能做出来的。
于是大部分人都很快闭嘴不言。却依旧有小部分不信邪的更加不满,一开始的不甘嫉妒终于转化成了恶意的言语,甚至放言只要弄死西打酒,他们是不是也可以爬到那个位置上去。
下场是显然的,血腥的过程就不再赘述。
因此现在的那些成员们再不敢私下提那位西打酒一句话,组织里也找不到有关他的任何记录,安室透调查到最后一无所获,只有疑惑越来越深。
偷偷观察着的站在海盗船下方不知在干嘛的那个人影忽然微动,唤回了安室透飘远的思绪。他定了定神,正准备集中精神之时,忽然蹙起了眉。
不对!
脑海里乍然警铃作响,安室透神经绷紧,身体快过脑子地猛地往旁边一扑——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