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整。
祁和没有睡意,跑到书房拿起笔记本涂涂画画。铅笔落在白色的纸面上留下痕迹,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轮廓,身形,已及无形中散发出的气质。
最后一笔落下,白纸上留下一个鲜活的人像。
祁和照着记忆,画下了段舒怀看烟花的场景,将这一刻定格。
腕骨随意抵住桌面,笔尖落在细而密的睫毛上,祁和眼眸微动,耳垂渐渐泛起粉色。
烟花表演接近尾声时,交握的手被体温浸得绵软,祁和正欲收回却反被拉住。
一抬眼便撞上段舒怀的视线。
段舒怀垂眸,祁和看见他的睫毛,很长,很密。
“我要提醒一下,今天是第二十一天。”
距离两人约定的一个月考核期已经过去了大半,段舒怀像一个贴心的被考核人,主动提醒考核进度条已经过了三分之二。
祁和怔了怔,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剩九天。”
那一刻祁和的心跳声盖过窗外的烟花,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冬天,和段舒怀从电影院出来,他牵着一个气球对自己说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原因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就可以了。
真心也可以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时间够久,陪伴够久,不用挤也有的。
意识到自己又在因为段舒怀走神,祁和迅速合上笔记本,试图让自己的大脑变得清醒。
明明才分开不到两小时,又觉得想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段舒怀见面这件事情逐渐变成她期待的。
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有家小食店,里面的薯条炸得相当酥脆,祁和很喜欢,但老板看心情出摊,没个定数,她心里总是想着,有事没事就跑去看看。
明明是两件不相关的事情,但祁和就是联想到了一起,段舒怀就像是那酥脆的薯条,色泽艳丽,勾着人的味蕾。
不过让人有些烦恼的是,看烟花那天晚上,段舒怀转了一半的饭钱给她,当时她没留意看手机账单信息,第二天才发现。
可以肯定的是,段舒怀是故意的。
两人支付宝转账记录的上一条还是祁和发过去的超市采购费和两人出门吃饭买零食的钱,而段舒怀发来的信息也相当简洁明了,只有两个字。
——饭钱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祁和很难形容,要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林书意和林雨泽这样,祁和都会大大方方把钱收下,甚至还会感谢对方的体贴。
但祁和没有想收段舒怀的钱,这顿饭是她主动请客,并不需要段舒怀平摊金额,可是段舒怀就是这么做了,用和她一样的方式。
其实收下也没什么不好,那么贵的饭,反正她也只吃了一半,别人白白发钱过来,为什么不收呢?
即使是抱着这种想法来看待,祁和依旧感到变扭,说不上来的变扭,堵在心里好几天。
如果结婚了呢,两人一起吃饭也要同时关注着费用,然后再给对方转过去吗?不知怎么地,脑海里忽然就闪过段舒怀之前说的话,再信任他一点。
祁和觉得苦恼,如果要结婚的话,那么有必要和段舒怀提一下这件事情,讨论一下两人婚后的相处模式。
侧卧着,祁和打开微信看两人的聊天记录,指尖点着段舒怀的微信头像,隔着屏幕戳在图片里的蝴蝶光影上。忍不住去想,原来他喜欢蝴蝶吗?
屏幕震动一下,刚刚点的那个头像瞬间跳到了最上方,右上角出现了红色未读信息提醒。
[段舒怀:怎么了?]
点开一看,祁和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拍了拍”对方。
[段舒怀:还没睡?]
[祁和:误触了,准备睡了]
左上角的时间已接近凌晨,祁和不想再打扰他,敲了两下屏幕键盘。
[祁和:你也早点休息(月亮)]
虽然已经说了结束聊天的话,但手机还一直停在这个界面,没有退出去。
过了两分钟,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段舒怀: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消息末尾还带上了省略号,祁和没忍住笑,觉得段舒怀这样的提醒有些幼稚可爱,情不自禁想逗一逗人。
[祁和:…有吗?]
[段舒怀:有的。]
对方秒回,还带上了一个句号,一股义正词严的味道,祁和都不能细想段舒怀认真打出这几个字的模样。
月亮躲进云层里,房间内只有呼吸灯亮着,祁和眉眼弯弯的。
“啪嗒”一声,卧室里暗下来,只剩手机屏幕的亮光,浅浅映出床头柜上地球仪的颜色。
手指盖过对话框的最后一句话,手机息屏。
[祁和:晚安(月亮)]
-
中午和唐瑄在教职工食堂吃饭碰到了叶远山,没聊什么,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叶远山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和一眼。
祁和顿时生出几分尴尬,她不清楚叶远山是否知晓自己和段舒怀的事情,大概是知道的,因为叶远山这段时间都没有和她提相亲的事。
唐瑄察觉到她脸色不对:“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祁和回神,说了一句没事,和唐瑄一起去窗口打饭。
唐瑄把放下餐盘,拉开椅子坐下:“经管院今天搞了个财经知识宣讲,具体什么不清楚,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几个帅哥,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也不知道上哪请来的。”
“是吗?”祁和没有注意。
饭后祁和有些渴,去食堂的水吧买了瓶奶,唐瑄跟了过来:“你是爱上这个牌子的牛奶了吗?最近总看你喝。”
“是挺喜欢的,”祁和又拿了一瓶,结完账后递给唐瑄,“试试。”
唐瑄喝了一口:“确实,挺好喝的,晚上去超市囤一点。”
下午三点,祁和有一节专业选修课要上,在主教楼的大阶梯教室。今天太阳很大,暖洋洋的,学生们大多在犯困,没什么心思听课。
“三分钟后请两位同学起来回答一下案例中的问题。”祁和声音淡淡的。
底下的学生不淡定了,翻书的声音都大了些,东找找西翻翻。
站在讲台上等了一会儿,祁和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微微走神。分针在表盘上滑过一小段,祁和翻着书页:“好,有同学......”
后面的话哽在喉头,祁和一时怔愣。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有个熟悉的身影。
段舒怀怎么会在这?!
祁和没忍住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再睁眼时,那道身影依然在,嘴角还挂着笑。
“有同学主动回答吗?”她僵硬地说完了剩下的话。
没有一个人举手。
祁和有些无奈,平时不是都挺积极的吗?怎么这节课没人举手回答。
她看着一个个垂下的脑袋,而坐在最后排的段舒怀抬着头,一脸笑意,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主动回答的话我点学号了。”祁和随便想了个数字,“二十七号。”
是一个女孩子,祁和问的问题不难,但是有点绕弯子,她照着课本里念了一段搭上一点边的文字。
“很好,请坐。”祁和嘴唇一开一合,“有同学有不同的观点吗?”
段舒怀一直在看着祁和,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目光追随着老师。祁和感到轻微的不自在,自己工作的一面暴露在即将成为自己另一半的人面前,下意识眼神闪躲。
内心冒出来一个想法,在看到段舒怀的第一眼就想到的。如果他举手了怎么办,祁和当然不会点他起来回答问题,太招摇,也不符合规定。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祁和否定,段舒怀不会举手的,没有这种可能,他一向都很体贴入微。
结果也正是这样,整堂课他都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看着,没有影响到任何人。
后面许池举了手,黑色的卫衣袖口宽大,随着手臂直立垂落,祁和看清他小臂处的伤口,好了很多。
“许池。”祁和叫他的名字,“你回答一下。”
许池说的在点,但并不全面,祁和给他加了平时分,随后自己在黑板上画了示意图演示。
相比电脑课件,祁和更喜欢板书。
粉笔在黑板上擦过,留下白色的印记,一笔一划,勾勒出山脉海洋的轮廓,地形变化,洋流走势,身边的各种天气现象都能通过简单的示意图来得到理解。
每画一次,印象就加深一分。祁和一直觉得上课就像在讲故事,而画图就是最直观易懂的讲述方式。
平日一堂课过得很快,今天却不同,因为段舒怀的存在,一切仿佛都在变慢。但总有下课的时候,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祁和呼了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学生们背着包,一个个往外走,赶着饭点去吃饭。没一会儿教室就空了。
李大鹏和许池一伙人之前在医院见过段舒怀,当下也注意到了。一行人走得慢慢悠悠,没有选择从前门离开,晃荡晃荡到教室后门。
祁和收拾东西的间隙抬眼看那几人,正和段舒怀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她离得远了,听不清内容。只看到几人都在笑,随后从后门离开了。
整个阶梯教室只剩下两个人。
隔着数米的距离,祁和远远望着段舒怀没有动作。下一秒段舒怀站起身,朝她走来。
傍晚时分,夕阳的光透过树叶投射在教室内,橘黄色的光,显得暖融融的。
而段舒怀踩着映着光的地面,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祁和心中微动,又觉得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只要段舒怀朝她的方向走一步,她的心脏就狂跳不止。
林书意说的对,这么多年了,她真的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祁老师。”他这么喊着,语气听起来有些亲昵,“上课辛苦了。”
一个称谓而已,祁和每天都被人这么喊,但段舒怀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奇怪,耳朵像被羽扫过,留下一片酥痒。
“……不辛苦。”祁和抬眼看了看他今天的穿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为主讲人的段舒怀随意地说:“经管学院的知识宣讲,邀请了我们公司的人,我没什么事,来凑个热闹。”
“嗯。”祁和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来这个教室。”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上课。
段舒怀扬了扬眉,笑容淡淡的:“我有超能力,算出来的。”
“......”
不等祁和反应,他像是被自己说的话逗笑,说:“我开玩笑的。”
祁和没接话,每个教室外面都粘贴了课表,有任课教师的名字。不过这么多教室,一个一个找到这里也有点不像话。
注意到段舒怀的视线,祁和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像是怕他拒绝一样,又补上一句,“我们学校教职工食堂的饭还不错。”
两人在教室里待了会儿,避开了用餐高峰期。走在路上的时候祁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是段舒怀身上的味道。
不是香水,是洗涤剂残留的味道。
很早之前祁和就知道段舒怀用的是哪款洗衣液,也买了同款,一种用到现在。
闻惯了的味道落在段舒怀的身上,变得新鲜起来,明明是一样的洗衣液,怎么在他身上就这么好闻。
“怎么了?”段舒怀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垂眼看她。
祁和瞬间收回神,脑子里迅速搜索着可以回复的话,平复着语气:“李大鹏刚刚和你说什么了?我看到你们有说话。”
“你可以猜一猜。”段舒怀的语气懒懒散散的,整个人看着很放松。
“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
“问你怎么能进来学校?”
“不是。”
“问你和我的关系吗?”
“不是。”
祁和猜不到,像李大鹏这样八卦的性子,没有问这些,会问什么?见段舒怀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祁和索性不问了,静静走路。
她像一个鼓起来的气球,觉得段舒怀在逗她,没一会儿气就散了。两人本来就是正常的在聊天,他说猜一猜,她配合着猜,没理由猜不准还要怪出题人不给提示。
走了好几步,听到段舒怀的声音:“不问了么?”
“太难猜了,我猜不到。”祁和说。
两人垂落的手指无意中贴上,又因为步伐迈动而分开,又贴上。
祁和觉得烫手,用自以为自然的姿势,将左手伸进口袋,肌肤上还残留着指尖相贴的触感。
“他问我,有没有觉得你上课的时候很凶。”
扪心自问,祁和每节课都以积极向上的心态来对待,情绪也一直很平稳,甚至可以说是昂扬。虽然不懂李大鹏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可能眼瞎吧,但祁和有些好奇段舒怀的想法。
“你也这么觉得?”
地面飘落的树叶干枯,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当然不是。”段舒怀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找一个可以形容的词,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我觉得很不一样。”
“你上课的时候很有魅力。”
被他这么正经地夸了一句,祁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扯了扯嘴角:“…谢谢。”
“不用这么紧张,”段舒怀的手背贴上祁和的大衣口袋,碰了碰,两只手隔着一层布料撞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可以换个方式表达感谢。”
一句话说得暧昧至极,让人不由得多想。祁和像一个木讷的机器人,此刻偏还卡顿,反问一句:“比如?”
段舒怀莞尔,不明说:“你自己想。”
两人一起进了食堂,点好餐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你要不要喝汤?”祁和看了看食堂电子大屏上显示的汤类,“免费的。”
“都可以。”
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段舒怀一直都是这样,祁和问的,他都说可以,不管喜不喜欢都会吃干净,像之前吃蓝莓一样。
祁和又看了一眼屏幕,询问:“有三鲜汤、豆腐肉片汤和紫菜蛋花汤,你想要哪一个?”
段舒怀说都行,又站起身来要帮祁和去打汤,祁和让他坐着等就好。窗口人不多,祁和很快就打好了汤,餐盘和桌面碰撞发出声音,盘里是三碗不同的汤。
段舒怀忍俊不禁,意识到祁和是故意报复自己刚才说的随便,都可以。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我就都要了一份。”说辞却又显得那么的体贴周到。
“故意的吗?”
“故意的。”
祁和回答得很快,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所以下次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不要说随便或者都可以。”
她的模样很认真,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
“好。”段舒怀颇有认错的态度,“我会改。”
段舒怀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笑,不是浅显的嘴巴在笑,他的动作和他的神态,都让祁和感觉到他在笑。
“感觉你很开心。”祁和不明所以,“因为黄焖排骨很好吃?”
段舒怀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条斯理道:“是很开心,不过不是因为排骨。”
“为什么?”
“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上次被人夸可爱还是小学的时候,祁和怔愣住,一面觉得羞愧,毕竟自己年纪在这,一面又清晰地感受到心底冒出来的几分窃喜。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没过脑子就说出了中午遇见叶远山的事情。段舒怀听了之后说:“我没告诉他,只是让他不要再给你介绍对象了。”
祁和想起叶远山的眼神:“叶教授可能猜到了。”
段舒怀:“那就知道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莫名让祁和感到心安。
兜里的手机振了振,有新消息提醒。
估计是工作群的通知,祁和不打算在下班时间去理会工作上的事情,便没有打开看。
但对方显然很着急,一连发了很多条信息,手机振个不停。
祁和抽出手机,解锁,是唐瑄发来的信息,最上面的是一张图片,主角是在座用餐的两位。
[唐瑄:???]
[唐瑄:原来经管院邀请的是你的同学?]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发来信息。
[唐瑄:不对]
[唐瑄:原来经管院邀请的是你的男朋友?!]
底下是一串震惊的表情包。
这一连串的信息,祁和只回复了两个字——是的。
手机又开始振动,段舒怀抬眼往她这边看了看,随后夹了一片西兰花。
[唐瑄:你回的哪一句?]
[祁和:你不是说晚上去吃火锅吗?怎么来食堂了]
[唐瑄:我不来食堂怎么能撞破你的奸情!这么帅气的男朋友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什么叫奸情?
她都这么光明正大把人带出来了,怎么也是个单纯的……恋爱情。
[祁和:上次运动会的时候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祁和:你还是听李大鹏说的]
[唐瑄:你当时说是邻居!!!]
[唐瑄:不过真让我说准了,青梅竹马,久别重逢,情难自抑!]
一连串词语砸过来,祁和皱眉,又有些想笑,段舒怀温声问道:“怎么了吗?”
“你可以猜一猜。”祁和把这句话还给了段舒怀。
祁和总是被说脾气好,不管是对待别人还是对待自己,都很宽容。记仇,报复这种情绪在除祁智平外的人身上几乎都没有过,但在段舒怀面前,这一面似乎被挖掘开,不断滋生。
但显然,这并没有难住他,他很快就猜到了,而且是正确的答案。
“你的同事看见我和你一起吃饭。”
猜测的范围很宽广,只是通过一个皱眉的动作就猜到其中缘由,祁和深感惊讶,聪明的人连直觉也能这么贴近答案吗?
祁和嘴唇一张一合:“你的超能力连这个也能算出来?”
“当然可以。”段舒怀笑。
毕竟你的同事和你一样,都不太会隐藏。坐在正对面拿着手机拍个不停,狡黠的姿态颇有股狗仔的风范。
两人吃完饭,祁和喝了一份三鲜汤,段舒怀把剩下的两碗汤都喝完了。
冬天,昼短夜长,天色暗得很快。
吃饭前还能看到天空的浅蓝色,出来的时候已经漆黑一片,两人慢悠悠地往外走。
“今天晚上要加班吗?”祁和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到七点。
“要的。”
“那你什么时候走?”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下班的时间就会延迟,又要熬夜。
段舒怀没有一点紧迫感:“不急,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可以乘地铁回去,很方便。”
这是祁和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两边都不耽搁,段舒怀也能快点到公司,早点做完剩下的工作回家休息。
但段舒怀并没有表示,神情也淡了几分。他又说一遍:“还是先送你回家。”
而祁和又再一次说:“我可以坐地铁——”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祁和。”
段舒怀的声音很轻,叫她的语气却很重。
“我们两天没见面了。”他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像气泡酒水,让人微醺,视线不自主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吗?”
用的是问句,问的是她。
但祁和明显感觉到的是,段舒怀想要说的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般具有诱惑力的问句,祁和不可能会拒绝,也根本无法拒绝。段舒怀的示好、撩拨,像微风,细腻又温和,吹在身上都是轻柔的。
最后段舒怀送祁和回了家,然后再返回公司。
明明只多待了半个小时,祁和却有一种难言的满足,胸口涨涨的。忽然觉得,和段舒怀谈恋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作为一个恋人,段舒怀毫无疑问是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