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听捡起地上的水,捧出一轮月亮。
中秋节早过了,他还乐此不疲地记录不属于当下的生活。
“可能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的特性吧。”韩玉槊偏头冲宋明莘感慨。宋明莘撇过茶面上的浮沫,有些忧愁地说:“你觉得这样是好是坏呢?”
“他要是不在意别人那肯定就是好。”韩玉槊时年二十一岁,正是对未来有着充沛活力的年龄。在她的想法里,还是觉得“不容于世俗”是一件很酷的、值得被发扬的好品质。
宋明莘比她年长,也要更清楚一些。她慢慢抿了一口茶水,道:“这样吗?”
她说:“我反而担心他过刚易折,不论是否在意他人。”
她上前打断沈朝听,叫他:“我们该回去了。”
沈朝听转头看她,表情纯然:“回哪去?”
“回家。”宋明莘说。
沈朝听乖乖跟着她站在车门外。他问:“玉槊姐不坐吗?”
韩玉槊看着他,摇头:“嗯。”
沈朝听于是朝她露出一个笑:“再见,玉槊姐。”他转身上了车。
车子里有沈朝听和杨仪昕。
司机看上去精神不错,而且现在也找不到别的车。沈朝听于是带着杨仪昕一起坐上去,让杨仪昕坐在驾驶座后座,他的胳膊则虚虚揽住她的肩膀。
一切都做得很好,如果付出那么一定是他。所以为什么杨仪昕还是改变不了那样的命运,他再次面对命运的责罚?
沈朝听感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炸开,炸得眼前和大脑都是血红色。杨仪昕还在安慰他,让他别怕,她刚刚可是爆发出了超强的能力诶,她一定是故事里的主角,超级厉害!
沈朝听恍然大悟。是了,违背命运的确是极为困难的。这份来自杨柏的失望就是它要让他看的,试图影响的后果。
女孩惨兮兮地咧着嘴冲他笑,沈朝听不禁想,如果命运无法改变,又为什么要让他做梦呢?
网暴其实只是一场梦,至少醒来后的沈朝听没有看见任何相关话题。
“这是什么树?”韩暮生看着黑果子犯愁,“一股苹果味儿,怎么结的果子那么陌生。”
沈朝听看了一眼,说:“这是樟树。”
“啊!”韩暮生短促地叫了一声,“这么熟悉的名字!”
沈朝听看向他,日光透过疏影,细碎地落在他身上,风拂过的时候像一曲夏天的小调。
韩暮生黏黏糊糊地凑上来:“听听你在做什么?”
沈朝听翻过书本的一页:“看书。”
“你喜欢听歌吗?”韩暮生突然问。他兴致勃勃地找出有线耳机:“听轻音乐看书,有时候会事半功倍哦。”
其实只是想依靠这条线离你更近一点啦。韩暮生在心里补充。
沈朝听也想到这点,躲避教导主任和巡逻老师的学生会悄悄来到小山坡上坐着戴有线耳机听歌。风会把线吹到其中一个人的脸颊上,摇动两个人的视线。任意一个人动作幅度过大,都会通过线引起另一个人的注意。
放学后也可以一起听歌,埋头做作业的时候,同样的音乐与频率在耳朵里燃烧出仙女棒的火花。
沈朝听弯弯眼睛:“好啊。”
于是韩暮生把耳机给他戴上,顺手还摸了下沈朝听的耳垂。摸完之后他做贼似的偷看沈朝听,沈朝听却毫无异样。他以为是沈朝听没注意,在他背过身时沈朝听唇角悄然勾出一丝微笑。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两个人互不打扰,在同一时间里完成彼此不同的事,最终成为应该成为的样子。但是这些都是破碎的,幻想的,没人这样做,也没人能继续。
沈朝听面无表情地看着漆黑房间里地上折射不出光的玻璃,下意识看向监控,又若无其事地把视线移回来。
沈朝听刚刚吃了药,本想借水送服,但手抖过盛让杯子果断选择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即使这里不是一楼。
Around上还在骂。
沈朝听已经认清了,或者可以说他放弃了。他本来就是那种人,谈什么让别人放过他?他做错了就该受罚。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品德,或许他还能称得上知错就改。毕竟非要和老虎抗衡的话,他一定会成为被扔臭鸡蛋的阶下囚。
他自己感觉自己的品德还算过得去,因为他没有过多挣扎就承认了。他还是惦记自己的德行,他也就惦记这一点了。
无论是幻觉还是现实,沈朝听都要把额头磕得头破血流,把自己剜骨剔肉剖个干干净净,像哪吒把一身肉骨还给父母恩情,他要把那被难得的爱堆积出的成长全部全部还给那些人。
他才能摇摇晃晃有重新做人的资格。
不然,他不如现在去死。
他总感觉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那么坏,他也想尽力变好。他不是连众叛亲离都算不上的,他不是和所有人都不熟。可那样的日子就像午后一场渺远的梦,他拿什么记住?所有都被遗忘,只留给他一点残败的印象,汇集成册,让他抱有一丝幻想——一丝莫名其妙的,居然就被世界欺骗了的幻想。
门口的字鲜艳,是刚喷上去的,沈朝听有一点难过,因为房子内部是宋明莘最喜欢的搭配。但没有更多了。彻底认下罪过后他变得放荡起来,完全随心自由地去做事。
他要出去,离开一个地方——哪个地方?
站在十字路口的街头等红绿灯,沈朝听想自己是自驾还是坐飞机还是乘火车高铁。他在脑海里绕了一圈,想到南半球现在是春意盎然,想到国内佶屈聱牙?的崇山峻岭与钟乳石洞。
他要和韩暮生一起去的,他们说好的。
来到芙蓉洞?,索道摇摇晃晃。韩暮生看上去很开心,沈朝听有点恐高。芙蓉江碧透如洗,他脑海里闪过宋明莘跳下去的场景,又想不会再有了。为了韩暮生,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希望自己能克服幻觉。
苍白的脸颊在年轻人温热的怀抱里变得红润,沈朝听主动把手放在韩暮生手心,两个人像小朋友出去玩一样手牵着手。
韩暮生和他咬耳朵:“看网上的图片,钟乳石洞有点可怕诶……”他偷看沈朝听,想判断沈朝听到底害不害怕,从而决定自己要不要害怕。
他本人是不怕的。
沈朝听注意到了,小指轻轻挠他:“嗯,看起来的确有些危险。”
韩暮生担忧道:“听听,我有点……”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脸上浮现红晕。
沈朝听挣开他的手,在他可怜巴巴的注视和蠢蠢欲动想要追回去的动作里反握住他:“不要怕。”
芙蓉洞洞口上方种着蔷薇或者七姊妹,沈朝听不太能认出来。现在它已经不开了,徒留盎然的绿意与一些要落未落的枯叶。沈朝听的手攀上韩暮生的手腕。
美丽的灯光让钟乳石显得光怪陆离,绿色与紫色交替出梦境切换的模样。韩暮生小声说话,狗狗眼委屈地看向一旁的神佛像:“有点害怕……”
沈朝听和他开起玩笑:“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韩暮生:“就是害怕!至少也要让听听一直牵着我才能好。”
沈朝听无奈,什么都应好。洞内的温度比外面要凉一些,风吹过的时候卷起一阵阴冷。沈朝听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韩暮生很有眼色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又是温热的体温……
哪里来的“又”?
所以其实没有韩暮生。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亲密?甚至到了幻想他们曾有密切接触的经历的程度。沈朝听有些头疼,已经转绿灯了,他还站在原地,可怜的样子。街头行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他。偶尔有孩童好奇地看是谁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也会猜测可能在等人或者准备做别的什么事。总之不关他们的事。
沈朝听望着绿色的小人发呆,嘴边带着淡淡笑意。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一个人快速和他攀上关系,时刻警惕他逃跑的意图。所以二十六岁也会遇到人贩子?事情从来不避人。
沈朝听一点挣扎也没有,顺从地跟着他们走了。这反而让这些人疑心周围是不是有他的同伴,或者这其实是黑吃黑。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瘦得过分的瓜子脸的手悄悄探向沈朝听。陌生的手指触碰皮肤的感受让沈朝听大脑嗡的一声碎了许多东西,七零八落的,就像他给自己设的保护罩。
他想起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宋明莘担忧的眼神,后来却说“如果不是你……他们会这样做吗”之类的话。表情和话语十分割裂,让他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好。如果是前一个,他会跟在宋明莘身边撒娇;如果是后一个,他会把头埋得比小时候更低更低,确保自己不会为宋明莘带来任何不快。
无法分辨出结果,他就只能保持那不上不下的姿势,脖颈要低,头却要抬,一副滑稽像。
那种陌生的感觉……
指甲盖探路,抵住皮肤。温热的柔软的指腹要贴上去,带来颤栗。沈朝听惶恐地向后退,感觉手指捏了捏,刺激得他呕出胃中酸水。
那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但是他第一次被同龄人这样做。他们觉得他瘦弱,所以可以任意施为。人真是可怖。
不要这样做……
沈朝听应该这样说话制止,低垂着眼,因没有力气而显得欲拒还迎的姿态更能激发人的征服欲。但他没有,他木着脸,本来就暗的眼珠更是毫无光泽,胸膛剧烈起伏,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他不说话,不回击,不反应。除了最开始呕吐的动作,他就像一个瘪了的充气娃娃。
于是他害怕闹出人命,逃走了。
于是他害怕闹出人命,松手了。
沈朝听因为应激,呼吸变得急促,但他只有那么大小的肺,空气慢慢变得局促。
口罩在努力呼吸的时候被扒下来,沈朝听的脸逐渐被更多人认出来。他眼前闪过一张张脸,耳朵遇到一句句恶语。假如痛苦是这样的疼痛,他苦笑,不在意的确只是他骗自己的谎言。他脱离不了也解决不掉,关于人的所有,不论他经历什么,他都恳求人的关怀与爱抚。他从来没有逃离过人,从书籍到生活,他从来都要考虑的是入世和与人相处。真的有那么多难过吗?他又想。他不自然,脸皮绷着,肺却有自己的思想。有人冷眼看着,有人拨打急救电话。所以他现在在这里——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给别人带来麻烦,带来困扰,让别人不高兴。他明明是一个废片,为什么总想出现在摄影师的收藏中?
铁锈味漫上他的喉咙,口腔上方,浑身发痒。他的指尖抽搐,神经质的要去抓笔。他想改变什么,握住笔就好了——更改。更改故事,把剧情改变——会变好的!你会幸福的!!!
主角怎么能不幸福——依靠他的视角,连这点报酬都给不起吗?失去这张脸,失去声誉,得到死而复生的报酬——记录主角故事的东西,为什么要安排别人的命运?!
那么,那么……在捣毁命运的巢穴之前,怎么求证——他确定是主角吗?
不管怎么样,他也想放手一搏。毕竟他既然已经远离所有幸福,已经失去爱的能力,用一颗质疑的心否认所有人的真诚,他早就没有资格。没有活着的资格。但是他找不到笔,虚空里只有空气开玩笑一样依靠阻力蒙蔽他,让他误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实际上却逸散了。如此悄无声息的逸散了。
空气消失在空气里,水融入水中?。
主角还是配角,反派还是路人?怎么才能找到拯救所有人的身份……哪怕他不会再有结局,或者那就是他的结局。沈朝听头一歪,没有等到救护车,先一步陷入永远的黑梦。
救护车匆忙赶到,车门打开一个口。
打开门,是韩暮生突然上门拜访了。
沈朝听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韩暮生找上来干什么。门口的漆每天都在更新,最开始他还想着管一管,之后也管不动了。
他找出新的拖鞋,说:“家里有长辈,可能需要你安静一些。”
韩暮生点头。
沈朝听轻声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韩暮生点头,不耐烦和他虚与委蛇,实话实说:“韩玉槊让我来看着你。”
“……”沈朝听伸手去冰箱拿牛奶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脸上重新挂起笑意,就好像网暴从不存在,“嗯,她不信我,确实需要看着。”
他问:“那你是要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吗?”
韩暮生:“对。打扰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歉意,说这话只是单纯的客套。
沈朝听也不在意,即使他下意识视线就会追随韩暮生的身影,但他并不会以此作为影响别人的理由。
有好感和没好感,喜欢和不喜欢,爱和不爱,沈朝听在长达二十余年的演艺生涯里把它们学得很透彻。
他把牛奶热了热,又接了一杯温水,放在韩暮生面前。韩暮生愣了下,端过牛奶一饮而尽。
“我带你去客房吧。只是这么晚了,恐怕客房收拾得不够好。”
韩暮生有些疑惑,这真是网上传言的那个沈朝听吗?完全不同的谦逊礼貌,谈吐温和。他站起来,跟着沈朝听走:“我在哪儿都能睡。”
客房没有沈朝听说的那么糟糕,灰尘是把指尖用力一抹都看不见的程度。依旧是颜色明快的葡萄绿和月季粉,交织成棉花糖般甜蜜的梦。
沈朝听去柜子里给他找出床上用品,帮他一起收拾。床垫和褥子是青苹果绿,被子和毛毯是水蜜桃熟透的粉。枕头是米白色,被沈朝听嵌在最中间。
“晚安。”沈朝听说,“你明天有课吗,需要我喊你起床吗?明天上午我回去配钥匙,家里暂时没有备用钥匙了。”
韩暮生正想说什么,国字脸男人走出来。男人大声喊“沈迎”,韩暮生注意到沈朝听身体抖了下。
沈朝听顾不上韩暮生,慢慢把身体转过去,面向男人。
气质绝佳的青年一瞬间仿佛被抽掉筋骨,头颅谦卑温顺地低下去,像一只煮熟后弓着的虾,在人类面前谈不上丝毫威胁,反而觉得它柔弱可欺,连快速逃跑的腿都自暴自弃地收入腹部。
韩暮生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让沈朝听回到原本面对自己时的样子,回到他自己的样子,不要因为那个男人对他的权威就放弃自己的所有。
男人淡淡扫视一眼,好像刚才只是顺口喊了一声沈朝听,因为他们的关系足够亲密。好一会儿男人才说:“半小时后给我送牛奶。”
沈朝听道:“是。”
男人离开了。沈朝听也要离开,去厨房。韩暮生连忙拉住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韩暮生问:“他是……”
沈朝听表情平淡:“我的父亲。”
“哦,父亲,父亲啊……”韩暮生干巴巴的,绞尽脑汁,“父亲……也不能这样。”
沈朝听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室内洁白的灯光下无处遁形,清明见底。他短促地笑了下:“我知道了。”
他说:“谢谢你。”
韩暮生还没搞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啊?我也没做什么……你有想法就好。”
沈朝听说:“谢谢你在我的这种情况,还愿意觉得我是受害者,并且帮我。”
韩暮生不赞同地看他:“我不知道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韩玉槊也没和我说。她这人嘴硬心软,现在还让我来看着你,另一种可能是担心你自杀。比起网络上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我的感受。你给我的感受很舒服,不论我是否比舆论先认识你,我都希望和你交朋友。只有我发现你和我三观不合,才会想要和你分离。”
沈朝听安静片刻。他的眼里涌上泪花,眼皮晕出薄薄的红。他张嘴要说什么,韩暮生刚想仔细听,就发现沈朝听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犹如夸父逐日不得终点。但沈朝听在远处笑得很好看,眼泪成为他的微笑上最纯洁的点缀。
沈朝听明明只是微微张嘴,声音却很清晰地传递到他耳边。沈朝听说:“能够遇到你,我真是……极其幸运。”
韩暮生想,我也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这么觉得。他不知道沈朝听能不能听见,所以他大声喊回去:“对不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打了你——下次,你要是不愿意接受,下次见面,你就打回来吧——”
沈朝听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了。
韩暮生有些失落,但不妨碍他的愉快。他和沈朝听成为朋友了,希望能成为得更久一点。
查看手机,让人目眩神迷心神惶惶的幻境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监控闪烁着让人心安的光。沈朝听笑笑,难得完全坦率。他凑近其中一个镜头,朝那边的韩暮生打招呼:“你最近有时间吗——我们可以再一次一起去旅行吗?”
韩暮生正看着监控,闻言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韩玉槊瞪他一眼,他还兴致冲冲的:“姐!我要出去玩。”
韩玉槊瞟了眼手机,就知道是沈朝听给他说了什么。她翻白眼:“爱去不去。”继续吃饭。
韩暮生一直在观察监控,沈朝听最后能从幻觉里挣脱,还是他溜到沈朝听家里给他喂了药的结果。他一心忐忑沈朝听会不会责怪他的不听话,没想到还能收获意料之外的东西。幻觉里到底有什么?这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向好?韩暮生不知道。他看向堆积在一起的他的一到十八岁的礼物,在心里祈祷这是沈朝听恢复了他的爱。
一定要平安。
沈朝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镜头这边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不让自己面对镜头。他轻声问:“你——觉得我是主角吗?”
韩暮生有些疑惑。他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了解的信息,斟酌字句:“……在我心里,你就是主角呀,听听。”
沈朝听敲敲镜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了。韩暮生看见监控里沈朝听的脚步走进卧室,他没在卧室里安,所以只能断在这里。所有屏幕里都空荡荡。
幻觉的威力还是太大,沈朝听依旧有些分不清那些经历究竟是真是假。他又想到网暴是发生过的,又想到他曾经认罪。还有韩暮生砸在他胸口的那一拳,他吐出来的组织和碎片。他想到尾声的时候韩暮生朝他道歉,是韩暮生想要道歉,还是他幻想的韩暮生为了顺从他才道的歉?
沈朝听轻呼一口气。他现在格外的亢奋,不愿停留在哀愁的思绪里太久。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并且一定是要违背自己先前习惯的。他想到很快就要和韩暮生一起出去,在这之前他除了病房那次,没有再和宋明莘的父母见面。
那就见一面吧。他想。他兴奋得周身都循环着活泼轻快的曲调,一路昂扬向上,爬到云霄。
?:本义是[贬义]指文章读起来不顺口。
?:借现实的重庆芙蓉洞,具体景观介绍来自各大旅游博文。
?:博尔赫斯,“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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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的世界,他的宇宙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