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为质 第8章 参你一本

“怎样？！”沈长风拿身高压人。

双方就这么无休止地对骂，言官普遍身子矮，都指着对方鼻子骂。沈长风这边个个人高马大，就专指着对方头顶骂。

两方骂战，愈演愈烈。

一旁半道过来劝阻的吏部尚书王满海被双方吵得头疼脑热，本就一把老骨头的他是话也插不进去，想去拉扯，又孱弱，几次差点儿被双方无意识地推倒，都是其他官员和太监护着他，才让他没有倒下去。

“你们别骂了，歇歇吧～哎哟喂啊～我的天哪～别骂了，消停消停呐～老天爷啊～怎么就搞成这副模样了～快别骂了……欸～～～”

看着这混乱叫骂的场面，不止王满海，其他不激进的官员看着，也是焦头烂额、手足无措。

那边内廷正在处理奏章的萧安得到消息后，直接派了锦衣卫指挥使张羽长先去控场。

“肃静！肃静！！！”

“干嘛呢！”

“哎！锦衣卫来了，别吵了！都闹到陛下面前了。”不知道是哪个官员听到了锦衣卫的吼叫声，连忙招呼这群人别再吵了。

指挥使张羽长猿臂蜂腰、人高马大，穿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带着一队卫兵就包围了过来，强行挤进中间，将两方人马分开。都是朝廷重臣，锦衣卫也不好大肆斥责，只能拉垮着个脸，表示陛下的态度，毕竟这是宫里，大吵大闹，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两方人马见锦衣卫来了，也不得不停止骂战，各自往后退开。

最刚的那个裴文之退后几步后还铁着脸略过中间的锦衣卫瞪向对面的沈长风：“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今天就放你一马，待老夫回去，定要好好参你一本！”

张羽长不敢叫裴文之住口，因为裴文之是他的舅父，因此他只能把身子往沈长风这边偏一点，但又不能包庇得太明显。

沈长风也伸长脖子顶回去：“随便你怎么参，反正陛下站在我这边，我不怕！”

“口出狂言！”礼部尚书方贤礼又跟着斥了一句。

“倚老卖老！”沈长风又怼！

“你！”

“好了！”中间的指挥使张羽长感觉他们就像在指着自己耳朵骂，眼看着火苗又要被点燃了，赶紧怒吼一声。只要最后说话的人不是他舅父裴文之，他就无所谓，该斥斥。

方贤礼别开脸，狠狠甩了一袖子。

张羽长见两边暂时熄火了，才开口说道：“都是朝廷重臣，有什么好吵的？也不看看这是哪？是你们吵闹的地方吗？都赶紧散了，该忙的去忙。”

张羽长也不能一直任由着事态发展，毕竟他来了，代表的是陛下的脸面，肯定要拿点态度出来。

这群人也算心里有数，各自都压着怒火散了。

裴文之一动不动，瞪着沈长风他们这边，张羽长无意回头，便看见舅父的脸色，他不敢驱散舅父，只能把目光投向沈长风这边，然后严肃着脸，吆喝他们赶紧走：

“还看什么看？还不走？”

沈长风目标转向他：“你为什么不让他走？”

张羽长：“…………”

“到底走不走？”张羽长不回答他的问题。

沈重知道裴御史是张羽长舅父，张羽长不敢凶，反正也骂得差不多了，他也不多计较，拉着沈长风他们就走：“走吧走吧～”

沈重发了话，四个孩子也只能跟着离开。

张羽长跟了他们一段距离，防止他们再闹事，毕竟他们是武夫，是有真功夫傍身的。

沈长风回头觑了他两眼，嘀咕道：“切～还怕我们惹事不成？”

沈玉也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就是，又不是我们先挑起的事端，凭什么就盯着我们。”

沈重掀起眼皮瞧了后边儿远远儿跟着的张羽长，说：“你们不知道，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叫张羽长，裴文之是他舅父。”

沈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又看了张羽长几眼，索性就不管他了，反正那张羽长也只是做做样样子。

沈长风多看了张羽长几眼，回头，眼珠子转了转，像是揣着什么算盘，然后便听他问道：“锦衣卫是陛下亲卫，所以无论陛下去哪，指挥使都要伴驾随行是吗？”

沈重没多想，直接点了点头：“没错，陛下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宫里还好，尤其是出宫，他必须全程不离。”

“这样啊～”沈长风好似笑了，他已经开始打起指挥使这个位置的主意了。

就这么想着，他又高兴了，刚才的骂战仿佛一溜烟儿没了。

但最老实的沈阶反而一直消不了气。沈阶是沈重的二儿子，24岁，比沈长风小一岁，属于亲和无傲气、胸襟有度量的公子哥儿，但仅限于下了战场，战场上的沈家人，不管是谁，都如豺狼虎豹一般凶猛杀伐。

但沈阶度量有限，一旦超了这个度量，他就会变成最能叨的那个，他注重自己亲和矜贵的仪态，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他粗鄙，否则他要炸。这不现在，最消不了气的就是他：

“气死我了，刚刚那个言官是谁？我记住他了！竟敢骂我粗鄙？！我沈阶从来都是谦谦君子，就是安都的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没我沈阶玉树临风。真是该死，竟敢骂我粗鄙？我看你才粗鄙，一个文臣竟能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枉读圣贤书！呵忒！”

说完，沈阶没控制住直接朝边儿上吐了口唾沫。

一行人脚步一顿，几乎是默契地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刚刚还骂人家粗鄙，转脸自己就吐了口痰，说你粗鄙都是客气了。

沈阶：“。。。。。。”

打脸了，算了，装作没发生，咳咳两声继续走，走了没几步，他又开始说话：

“我算是见识了这群言官的本事，简直就是点火的炮仗！说真的堂哥，”他拍了拍沈长风的臂膀，“我看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沈重幼子沈玉18岁，年轻气盛，他火来的快，消得也快，听到二哥沈阶的话有问题，于是反驳道：

“以后？哪还有什么以后？这次回了安都，下次再也不回来了，他们看不惯堂哥，难不成还能追到北境去骂？”

沈重走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了气，听到沈玉的话，他微微动容，没有说话。

沈阶走在沈长风左边，听到三弟沈玉此话，了然地笑了笑，想起了刚才在朝堂上萧安所说的话，缓缓开了口：

“陛下提了两次，让堂哥在安都多留几日，说是武艺搁置，要堂哥指导一二；练武非一朝一夕，哪是多留两日就能学会的？想习武，没个三五年，怎么能成功？陛下这是明摆着让堂哥长留安都！”

沈玉闻言一惊：“什么？！那这意思……”他脑子反应也快，说道，“是要把堂哥困在安都啊。”

沈重长子沈青走在沈长风右边，他比沈长风还大三岁，性格也更沉稳一些，常年在战场厮杀，很多事情都看得透，他早就看出了这次陛下让他们回安都没什么好事，他稳重又带着几分肃杀冰冷地说道：

“安都要未雨绸缪，就像刚才那群言官所说，我们沈家兵权在手，拥兵百万，可以说是囊括了大周一大半的兵力；这么看着，倒还真像是权势滔天，安都已经意识到危险了，这是要用长风的命牵制我们沈家呢。”

沈阶不置可否：“当时我就怀疑，陛下说了两次要堂哥多留些时日，我还纳闷儿呢，多留几天就为了叙那2年的童年之旧？多大的旧一周都叙不完？非要多留几日，还只让堂哥多留几日，今天又看陛下居然赏了堂哥一座安都府邸，我当时就疑惑，又不是长住，赏那玩意儿干嘛？岂不是暴殄天物？原来是一早就没打算放堂哥走。”

沈玉有点想跳起来：“所以这次堂哥回来，便不能再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沈长风迎着光向前走，听着身边的哥哥弟弟们讨论，他微微动容，其实什么都懂，但他不想因为这子虚乌有的事影响到他和萧安之间的情义，也不希望这情义参杂着算计和杂质，因此他没有表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派悠然地向前走。

虽然他不希望这情义参杂算计，但萧安却不这么想，萧安甚至已经在利用这情义，为的就是要把沈长风留住。

走在前头的沈重默默听着他们言语，一向快人快语的他也沉默了下来，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沈长风要被困在安都做人质，他们高兴不起来。

沈青也沉默，看着还有些阴冷。

沈阶不确定堂哥的想法，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堂哥，你可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战神，北境是你的家，倘若陛下真的要困住你，不让你回北境，你怎么想？”

“真好………”

沈长风沉浸在萧安为他整理衣冠的情景中，忽而说出这句。

沈青沈阶沈玉：“……………”

“堂哥你有认真在听吗？”沈阶忍不住再问。

沈长风被他们投来的目光扎得隔应，索性说：“北境的风太大了，也该回头看看安都的景，和安都的人。”

说着，眼里浮现出萧安的脸，他又笑了。

沈青沈阶沈玉看他这般时而傻笑，怎么跟谈了恋爱了似的，中了魔了？若真一个人留下来，那就是前路未卜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沈阶忍不住继续问，“你自己即将成为安都的人质了，等我们一走，你就是一个人在安都了，以后就是前路未卜，这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哈哈哈，沈长风说我不仅要笑，还要大笑特笑。

萧安为了留住他，天天对他含情脉脉的笑，

他当然要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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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参你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