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笑了。
“沈卿啊沈卿,你当真做得一手好无赖啊。”
说完,萧安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抬脚就踢了过去,把他踢得往后仰,双手反向撑地。
沈长风还配合着“嗷”一声,看着萧安自顾自地将绣春刀收入鞘中,然后递出去。
张羽长终于无声理解了一回,顺势就上去接过了绣春刀,然后再默默退回去。
双手解放,萧安斜了地上的沈长风一眼,明明一身阳刚气势,却总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流氓、赖狗,真不知道这沈长风一天天的想搞什么名堂。
他话不多说,转身去往海棠花树下,四月底的海棠,花瓣纷纷飘落,周围的牡丹芍药开得正盛,迎接着飘零而下的海棠花。
树下置了赏景吃茶的桌椅靠背,刚刚被沈长风气到了,现在需要在百花齐放的氛围中吹散一下不好的心情。如今还不清楚沈长风的真实面目,不能轻易动他,毕竟他身后是强大的沈家军。
沈长风或许知道有这层原因导致萧安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他,但他更愿意相信是萧安心疼他、在乎他,舍不得打他。
他不管,萧安就是舍不得打他。
这边全德麻利地去将靠椅上零散的花瓣用袖子拂掉,恭迎陛下落座,桌上的茶水都是有人时时温着的,这边见陛下来了遂都退隐下去,由全德亲自服侍茶水点心。
沈长风看着萧安一步一步走进百花纷飞中,青色披风搭在萧安纤痩的身体上,垂顺到脚踝,刚落下的花瓣被他踩在脚下,他走着,全德在旁边忙活着,沈长风想着想着,勾唇一笑,然后一身轻快地站了起来,一边快步走向萧安一边拍拍衣袍和手上的灰尘。
“陛下,”他一个摇身转到萧安面前,“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萧安内心:?????
这荒谬的脑回路,果然是你沈长风能想出来的。
他被迫停下脚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看他注视着自己满眼含笑的样子,可真单纯啊,可惜表面讨好对萧安不管用。
萧安不想理他,正打算绕开他去花树下坐一坐,但沈长风似乎还没说完,非要站在他的面前,非要面对面地看着他继续发表自己的言词:
“但是卑职犯了错就是犯了错,该受惩罚就要受惩罚,但是陛下既然舍不得打我,那我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你肯定会很满意的解决办法。”
萧安:…………
你神经吧。
当然这嫌弃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面对沈长风,他还是拿出了作为帝王应保持的礼仪和大度。
他理了理披风,顺口道:“嗯哼?说说看。”
得到萧安的点头,沈长风心情高涨,忙着就从身上摸摸索索,然后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立体锦盒,一看里面就装了东西。
萧安像是随手整理着袖摆和披风,掠了一眼他手中盒子,其实没多大兴趣。
沈长风将盒子面朝萧安打开:“陛下,你看。”
盒子一打开,里面突然一个什么东西弹了起来,带着惯性产生小幅度的快速摇摆,很快恢复平稳。
萧安倒是没有受到惊吓,只是略感诧异,待那摇摇晃晃的小东西稳住后,萧安才看清楚了,他本能地皱了下眉,这小东西,看着眼熟。。。
沈长风注意到萧安的表情变化,心里乐呵极了,他紧跟着将那小东西拿了出来,把盒子交给了全德。
然后摊开手,将那小东西托在掌心,面朝萧安:“陛下,卑职是沈长风的分身,小长风,专为陛下服务。”
他说着,还摇了摇掌心,立在掌心上的那东西跟着晃了晃,却不见倒。
萧安睫毛微抬,一时发愣,这个东西底座是一个四方台,台上悬空跪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锦衣卫郎的模型,没错,这模型就是沈长风,正是他今日所穿着的模样,黑金飞鱼服、嵌银硬幞头,五官做得还挺像,不严肃,是一张含笑脸,直直跪着,仰着头,像是在对萧安笑。你说它是抱拳吧,又更像是恭喜发财。而它身后斜背着一根细圆的长棍,大概四五寸左右,棍头插了一个圆球,很像敲木鱼的棒槌。
它是悬空跪在四方台上,中间连接的便是弹簧,这就是它为什么可以一直摇摇晃晃的原因。
萧安一时没有理解,为什么要做这么个玩意儿?
沈长风看着不说话的萧安,便演示性地弹了弹小长风的脑门儿,小长风摇晃的大脑拉回了出神的萧安。
萧安换换眼神看向沈长风:“这是做什么?”
沈长风开始介绍:“这就是卑职特意为陛下做来解闷儿的,轻轻一弹,弹走一切不顺心,轻轻一敲,静心宁神远离一切烦恼。”
他演示了弹一脑瓜崩,又把木鱼棍抽出来演示轻轻一敲,敲戴着幞头的脑袋。
这敲出来的声音别说,跟敲木鱼有点像,确实能让人静下心来。
萧安看出来了,这打发闲暇的玩意儿,沈长风是下了功夫的。
“怎么样?喜欢吗?”沈长风往萧安眼前送。
萧安看了看这形同不倒翁的小长风,伸手拿了过来,大致瞧了瞧,说:“有劳沈卿了。”
然后继续绕开沈长风,去到了靠椅上坐下,顺便将小长风放回了桌上,就见灿烂脸的小长风又小幅度摇了摇。
沈长风扭头看着他走过去,又厚着脸皮追来,坐在了桌子对面,将手中的木鱼棍推到萧安跟前:“陛下喜欢就好,卑职还可以做很多,只要是陛下喜欢的,卑职都能做出来。”
萧安听他发表真心,拿起了桌上的木鱼棍,听到最后,抬眸瞧他:“噢?那朕要天上的月亮,沈卿也能够着么?”
沈长风两手放在桌子上,看着萧安玩儿着那木鱼棍顶端的圆头,看得出来萧安是不嫌弃的,而且还挺喜欢玩儿。
这么看着,沈长风又满意了,萧安喜欢他做的手工,这怎么能不开心呢。
“月亮?”沈长风灵光一闪,“行啊,既然陛下喜欢,卑职自然有办法。”
这难不倒他,但萧安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沈长风这就么水灵灵地承下了。
萧安:“……………”
他拿着木鱼棍,随意轻轻地戳了下小长风恭喜发财的手,小长风就哒哒哒地颤了几下,萧安看了看沈长风,沈长风目光就没挪开过,一直注视着萧安,见萧安瞧他一眼,他立马亮了几个度,萧安的任何举动,他都要给回应。
萧安看他这般,想到了沈长风从回来到现在,每次面对他都是这般明朗激情之态,仿佛有使不完的活力,萧安收回目光,又看向那个面跪自己仰头恭喜发财的小长风,又开始拿木鱼棍去敲着玩儿,像是随口问道:
“沈卿对谁都是这般笑脸相迎么?朕若记得不错,沈卿小时候对朕可是严厉得很,打了十年仗,脾气都改了么?”
沈长风微微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话,所以萧安这样说,是在吃醋么?是嫌他对所有人都笑?还怨他小时候对自己太严厉?
哈哈!沈长风嘴角的笑又要压不住了。
“陛下这是吃醋了?”
萧安一顿。
沈长风继续自恋:“放心,卑职眼里只有你,以前是卑职不懂事,对你太严厉,那是因为卑职怕哪天离开了,陛下你一个人在安都会面临危险,卑职就想让陛下多学一些防身的本事,心急了些,所以陛下,对不起,以前是卑职不好,没有考虑到你愿不愿意。”
萧安只看着小长风,时不时戳一戳,听完沈长风的话,他没有立即回答,似乎也看出他在想什么。
须臾后,萧安动了动睫毛,淡淡道:“都过去了。”
沈长风看萧安一直玩儿着小长风,心里莫名高兴,继续道:“以后卑职只对陛下一个人好,陛下,卑职真的很喜欢你,若是可以,卑职想一辈子都陪着你。”
萧安戳着小长风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他,又赶紧看了看周围,全德无所谓,但几米外还有个张羽长,张羽长显然听到了,虽然低着头,但是肉眼可见他睫毛下瞪得牛大的眼睛。
萧安:……………
这沈长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随时随地发骚,搞得他尴尬死了。
好气!
“你再胡说!”
于是乎,萧安握紧手里的木鱼棍,重重一棒子敲在了小长风的脑门儿上,小长风狂风骤雨般摇晃了起来。
“嗷!”沈长风竟顺势抱头一倒,好像被敲了头的人是他。
“我的头,好痛。”
萧安:“……………”
他不解气,又朝另一边敲了一下小长风的头。沈长风同样配合着“嗷”一声朝相应的方向倒,又晃回来。
萧安:“………………”
你挺会。
萧安气极反笑:“喜欢玩儿?好啊,朕让你玩儿个够。”
于是乎,萧安也来了闲情逸致,坐姿慵懒起来,拿起木鱼棍,敲头、敲眼睛、敲鼻子、敲肩膀,敲胸………总之能敲的都敲。
沈长风也配合着东倒西歪,一会儿抱头,一会儿捂胸。
终于遍体鳞伤后,他不得不拖着伤重的身体去到萧安身边,祈求萧安饶恕,萧安不理他,拿上小长风,起身就走。沈长风追在后面叽叽喳喳,一会儿卑职手动不了了,卑职脑袋不灵光了,卑职要吐血了,陛下快疼疼我~
前头越走越快的萧安心里简直想骂人:“…………”
看着这俩人一前一后走了,张羽长还处于蒙头中,全德笑呵呵地来到他身边:
“张指挥使,都听到什么了?”
张羽长回了神,看了看全德,全德那看戏的眼神弄得张羽长脸涮地红了,他连忙避开眼,假装很忙的样子要去追上陛下:
“什么…听到什么?我正常当值,什么都没听到,我,陛下,陛下都走远了,我,我,我去了~”
全德看着他要追上去又不敢追太近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在后头一掸拂尘,跟着也慢悠悠地追上去,边走边说:“老奴让你站远点儿了吧?小孩子没经历过世面,害羞了吧。”
说完,又闷声笑了起来。
看沈长风还追着不放,全德就知道,今天还没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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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吃醋